很快，场务寻来一支炭笔。
李自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迎着光，一手按住资料，一手握住炭笔在纸页背面临摹。
这份资料是单面打印，最后一页的背面全是空白，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字印，随着炭笔一遍遍滑过，字迹逐渐显现。
画面字迹十分潦草，东一块西一块，好像是哪个手残党的随意涂鸦。
李自来在纸面上画了个直角坐标系，人在空白页上随意抒写时，往往同一部分内容的字向是一致的。
就像你数学考试打草稿，每道题的运算在草稿纸上字向是一致的，所以你写完检查时能很快找到运算过程。
李自来根据直角坐标系参考这些字印的字向，又寻了支红笔，将统一字向的内容圈在一起。
很快，页面上凌乱的字印，在他的一番操作下，被圈成三个大红圈。
每个大红圈里有凌乱的音符词语，以及各式各样的火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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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李自来一头雾水，看不懂音符与火柴人，他只是一个热爱美术与摄影的中文生。
好在脚下是中传南广学院，有的是音乐老师舞蹈老师。
半个小时后，剧组休息区里，一个眼镜中年男和一个身材窈窕的美少妇观察纸上的字符。
“这些音符是歌谱，旁边的文字应该是歌词之类的，看样子是三首，但每一首只有小半截。”眼镜中年男人说道，他是南广学院音乐系的流行乐老师。
“这些火柴人应该是舞蹈姿势，我在抖音上看过一个动画学院的UP主用火柴人解析各大流行舞蹈，就类似这种简笔画风格。”身材窈窕的美少妇也说道。
李自来扑克面瘫脸上浮现出异样，死气沉沉的声音：“徐老师麻烦您把这些首歌唱给我听一下，沈老师也麻烦您跳一下。”
两人照做了。
很快，两位老师演示完，李自来死鱼眼里涌现出缕缕生气，他懂了。
“两位老师，第一首歌nobody，是这个名字吧，是不是属于那种成熟性感的舞风？”李自来问。
徐老师沈老师想了下，点点头。
“第二首极乐净土，是不是属于活力轻快的舞风？”
两位老师颔首。
“第三个seve，是不是动感耍酷的舞风？”
两位老师还是点头。
果然如此！李自来心里稳了。
逐梦演艺圈的十八位主演中，女艺人十二位，男艺人六位，年龄分段各有不同。
《Nobody》是性感成熟风，正好适合女艺人里年纪较大、成熟美艳的那拨。
《极乐净土》是活力轻快的，最适合女艺人里年纪轻、青春姣好的那拨。
至于《Seve》，动感耍酷的舞风，不正好适合男艺人吗？
真相了！
原来杜总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另外，为什么每首歌舞都只有小半截？
这很简单，因为电影时长有限，不可能每首歌舞都能完整展示，通常只要高潮部分的小半截。
全都严丝合缝的对上了！
李自来心中大定，果然，这就是杜总给我的暗示，哦不，这已经是写在纸上赤果果的明示了。
“谢谢两位老师！”
李自来微微鞠了个躬，一板一眼的语气：“我想邀请两位做剧组歌舞指导，可以署名，在不影响正常授课的情况下，教主演们练习这三种歌舞，薪酬是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
两位老师眸中闪过清光，一拍即合。
艺术学院的老师接这类私活很常见。
当天晚上，徐老师沈老师各自回去，将稿纸上的歌曲舞蹈细细排舞与谱曲。
因为两位老师白天都有课，所以把排舞练歌的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到九点。
隔天，杜奈白天来剧组视察，李自来扑克脸上挤出一缕笑意迎上来，比哭还难看，言行之中多了几分敬重。
搞得杜奈一头雾水。
下午五点，坚持朝九晚五工作时间的杜奈，再次骑上他不会堵车的小摩托，嘟嘟嘟回去了。
李自来仰着比哭还难看的扑克脸，目送杜奈离开。
很快，剧组也下班了，众人陆续离去，除了被分到练《Nobody》的五位女艺人。
第二天晚上，分配到练《极乐净土》的七位女艺人留下来。
第三天晚上，分配到练《Seve》的六位男艺人留下来。
如此循环往复。
每次都正好错开了杜奈的时间。
……
不知不觉，时间渐渐来到四月中旬。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春暖花开，春和景明，大街上小姐姐们开始显露身材，电影拍摄工作渐渐进入尾声。
经过这段时间磨合，李自来自创的用摄影技巧进行电影成像的操作越发成熟。
每一条通过的场次视频，色彩、光线都是浓烈的写实摄影风，有淡淡油墨感。
构图方面，写实摄影里的黄金分割、三角形、天头留白、均衡稳定等技巧，全被巧妙地嫁接到电影摄像上，使得电影成像看起来很有冲击力。
舞蹈方面，十八位艺人每天轮班练习，舞蹈动作已经十分纯熟，练出了肌肉记忆的balance。
随着电影拍摄临近尾声，心里莫名的别扭感一直刺挠着李自来。
“能理解剧本想要展示青春群像的初衷，但...剧情太散了！”
“90分钟的电影，70分钟在轮流展示十八位主演的个人介绍，剩下20分钟的互动情节也尬的出血。”
李自来心里评价到。
剧情尬是真的尬，比如文老师为了救某个男学生，被社会大哥噗噗噗捅了十几刀，最后居然在医院挂个点滴就恢复了，给他戴绿帽的女友也因此回心转意，你敢信？
而文老师救的那个男学生，之所以被社会大哥打，是因为大哥养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拿着大哥的钱养了那个男学生，那个男学生又拿这笔钱养了个女朋友，就说狗不狗血吧？
再比如，某个女学生为了让投资人投钱给文老师拍戏，自愿献身，让投资人啪啪以啪啪。
特么的，这智商掉地上都能跳一段C哩C哩了。
剧情叫着纯洁心灵：逐梦演艺圈，但展示的全是娱乐圈物欲横流的蝇营狗苟，落了下乘。
“缺少两个灵魂。”
“一是强力的主线剧情。”
“一是正向的精神输出，真正的纯洁心灵。”
李自来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拿着笔，一点一点分析。
很快，李自来犯难了。
因为杜总说过，绝对不允许他改戏！
说这句话时，杜总的表情格外严肃，语气格外郑重。
“改戏是肯定不能改的，但......杜总好像没说过不能加戏吧？”
他认真回想了下，发现杜总确实没说过不许他加戏。
emmm......没说那就可以加了。
李自来又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