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
苏栀栀和柳离在引水区聊天。
“你说我怼人这么厉害，怎么看见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苏栀栀无奈地朝窗外看去，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柳离也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
……
“那不是林与陆和段奕辰吗？”
窗外。
段奕辰正半倚着树干，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光是根据他那吊儿郎当抱着双臂的动作，不难看出他对林与陆这个学长没什么尊重的态度。
她还是第一次看林与陆穿校服。虽然叫夏季校服短袖，款型却更像是是规规矩矩的衬衫。看不见喉结，更看不见锁骨。
想起那天在商场见到的林与陆，苏栀栀心跳慢慢加速。
肩宽，腰窄，大长腿……
“苏栀栀。”柳离打断她的思绪，“你脸上的颜色让别人瞬间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
打了预备铃，操场上的人都往回走，他们两个却还站在那里。
这节课还是陶邢的课，苏栀栀刚才琢磨着，才突然想起自己敷衍的军训日记。
“走吧。”她转身往回走，“要迟到了。”
上了三四分钟的课，段奕辰才慢悠悠地出现。
老师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点一直让苏栀栀感到非常诧异。
她之前没注意到他，多半是老师上课从来没提问过他。六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她学习很努力。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刷题，放学了就往辅导班跑。就凭她课堂上这认真劲儿，哪怕他在课上回答过一次问题，她都不至于一点都记不起他这号人物。
况且……
她看着段奕辰不疾不徐地走回位置。
目无师长，上课睡觉，迟到了还这幅欠揍的样儿。
他的这些行为各科老师都看在眼里，却毫无反应。
苏栀栀打开手机，在班级群里翻了翻，找到那个人的微信：
【我突然很好奇，为什么老师不管他】
【谁？】
【哦，段奕辰吗？】
【我记得他家里挺有钱的】
【哎，有钱有啥用，还不是生了个哑巴】
……
苏栀栀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最终还是作罢。打了一句谢谢，就收起了手机。
侧目看他，他正盯着黑板，但很显然没听课。
对于他来说，不睡觉就不错了。
苏栀栀突然记起他早上丢给了自己一个笔记本。她找了找，从桌子左上角的一堆本子下抽出来。
打开笔记本。
？
苏栀栀看着整本俊秀的字体和满满的笔记。
“你倒是也不用这么吃惊。”少年凉凉的声音在右边响起，“我初一的课程已经学完了。”
……
一如既往的欠揍语气。
苏栀栀故作镇定，声音淡淡的：“我倒不是吃惊这个。”
“嗯？”
“像你这样的土狗，竟然能写出来人字。”
？
段奕辰偏头看她，语气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天蝎座是不是还挺记仇的？”苏栀栀不屑地把笔记本扔回他的桌面上，“还你，土狗。”
“……”
开心地扯了扯嘴角。
嗯，扳回一局。
他似乎是不想再和她说话，又把头转回去。
过了半晌，苏栀栀想起午休时林与陆和他站在一起的样子。
“你刚才在跟林与陆说什么？”
他眸色沉了沉：“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栀栀也不强求，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于是继续上课。
过了几秒，男生又转了头，目光带着点不爽。
苏栀栀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又怎么惹他了？
“我都回答你问题了，你不准备回答我？”
？
什么问题。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是问句啊。
她以为是“有你啥事”的意思。
苏栀栀哦了一声，刚想解释，转念一想，你什么时候回答我问题了？
她也带了点不爽的意味：“你平常都用问句回答问句？”
沉默了半晌。
苏栀栀以为他不打算说话了。
结果。
段奕辰：“你先回答我。”
……
“随便问问。”
苏栀栀还是不想被他记恨上，怕以后看见书包里有可爱的昆虫或者死老鼠。
男生收回视线。
？
“那你不回答我？”
“回答什么。”
“你和林与陆在说什么。”
“谁是林与陆。”
？
苏栀栀感觉再跟他交谈下去，自己也要变得不正常了。
但还是有点抑制不住好奇心。
“刚才楼底下，和你说话的那个，是林与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了？你还是没说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这下我看你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
“忘了。”
哦，好吧，万事皆有可能。
陶邢看了眼表：“还有十分钟，选一下大家的职务。”
前排的好学生光速坐正。
“投票制太浪费时间，我就自己选了？”
没等回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全班第一是班长，各科第一是课代表，没意见吧？”
“先选班长。”他对照了一下成绩单，抬头看了一眼段奕辰，“班长……就由第二名担任吧。”
“第二名是……”陶邢又对照了一下成绩单，抬头看了一眼苏栀栀，“还是第三名担任吧。”
全班同学：？
“先选课代表吧，班长最后选。”他试图自圆其说，“课代表需要成绩好，班长有责任心就行了。”
“语文第一的是……”
苏栀栀。
恰巧，陶邢是教语文的。
他狰狞了一会儿，最后认命般的：“苏栀栀当班长吧，语文课代表换成别人。”
“……”
“那语文课代表就……”
“我不当班长。”
全班同学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来。
苏栀栀淡淡地重复：“我不要。”
陶邢右眼跳了好几下：“我能听听原因吗？”
全班安静。
“累。”
苏栀栀一本正经。
“……”
陶邢深吸了一口气，心下想着总还要劝住她，不让她当语文课代表的。
他还想多活两年。
“现在的孩子就是太自私了，你们看看人家林与陆，又是学生会会长，又是班长的，成绩也没见落下，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苏栀栀抬眸。
段奕辰偏头看她。
“你们这群小孩，到时候让你们去参加班长讨论会，我都担心你们给高中班长们气出病来。”
前排的一个男生问：“什么是班长讨论会？”
“哦。”陶邢推了推眼镜，化繁为简地解释：“大会刚开始是学校公布每个班级的扣分状况，后来就自由活动，低年级的班长可以向高年级的班长请教经验什么的。每周一次。”
苏栀栀这次倒是乖觉，没有直接说话，举了手。
陶邢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要当班长。”
全班同学：？？
“你不是说不当吗？”
苏栀栀笑眯眯地：“我觉得您教育的很对，我醒悟了。”
陶邢总感觉不对劲，但她不当语文课代表就行。其余的，到时候选个副班长帮忙管着。
“那班长就定成——”
“喂。”
全班同学又集体回头。
段奕辰站起来，高傲得不可一世：“认字吧？”
陶邢：“？”
“您读一下，全班第一是谁。”
陶邢愣了一下，听话地读出来：“段奕辰。”
“第一当班长。”段奕辰看了眼懵逼的苏栀栀，还是那个欠揍的语调，“没问题吧？”
“……”
陶邢感觉自己的秃头都要被逼得长出头发来了。
“你有病？”
全班同学：今天这是咋了……
段奕辰看着苏栀栀，眼里没什么情绪：“嗯，有病。”
“如果你是对我不满，我为我今天的行为道歉。”苏栀栀也站起来，说是道歉，却没带任何抱歉的意思，“对不起。”
课外班也就算了，撑死也只是承受四十个人的异样目光。
她这么骄傲。
但为了见林与陆一面，她觉得这可以忍。
可是，去一次高中，就不只是四十个了。
她总是要和林与陆见面的吧。
不然她上B大附中的目的是什么。
要是没有个讨论会的幌子，她还能用什么理由，接近别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他。
段奕辰看着苏栀栀，挑了挑眉，“我接受你的道歉。”
……
“不过，这个班长，我当定了。”他的目光带着点嘲讽的意味，懒散地说道，“有本事，你就超过我。”
“……”
“没本事。”
“就闭嘴。”
……
陶邢不懂第一天见面哪结下的这么大的梁子，看着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试探地问了句：“要不，给你们换个座位？”
柳离就等着这句话了：“老师，我和苏栀栀一起坐吧。”
“那，段奕辰和柳离换个座位吧？”
陶邢感觉自己这个班主任当的很没有成就感，跟学生说话还得察言观色的。
果然，下一届永远是最难带的一届。
段奕辰没接话。
柳离已经站起来了。
现在全班都在等他做出一个反应。
但他一直没动。
过了大概两分钟，他转头看了苏栀栀一眼，“这么喜欢啊？”
苏栀栀微微怔住。
段奕辰拎起书包，柳离松了口气，挪动两步，准备在他位置上坐下。
“班长让给你当。”他带上卫衣的帽子，掩饰了眼里划过的情愫，“别碰老子位置。”
说完，带上了头戴式耳机，当着老师的面走出教室。
柳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陶邢叹了口气：“柳离，回你之前的座位吧。班长是苏栀栀。”
柳离哦了声，把书包挂了回去。
苏栀栀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轻轻蹙眉。
“……”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
他扯下了自己的面具。
他是知道了吗？她喜欢林与陆的事。
“有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