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城到云都路途虽远,即便乘船,乘车的转换也差不多半月光景便能到达,可因凌雪有了身孕,速度不易太快,这半月光景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二十多日才到达。
对于云江的体贴,不止苏茗伊,凌雪也感觉到了,对云江自是十分感激,对于云都之行有些情绪的凌雪此刻也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云都是庆云王朝的国都,既是国都,自然比南城要繁华不少,各处街铺,生意往来的人是络绎不绝。就连建筑物都与南城有些许差别。
真所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
一进入云都,云江便直接带他们住进了位于云都繁华区,靠近皇城,且大部分住户都是朝廷命官或是富商大贾云集的太傅府。
“苏先生,这府邸是我家主子亲自挑选的,离皇宫很近,四周住的也大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只有个别散户人家是云都的富商,不过人品都还是不错的,苏先生尽管放心住。本来这府邸的牌匾挂的是苏府,后来主子又将其改成了太傅府,这府邸便是先生的了。”
“在皇城,不比南城民风淳朴,自是少不了一些拜高踩低的人,主子不想苏先生委屈。”云江解释道。
“皇上有心了。待我安顿妥当,便亲去宫里道谢。不知我何时去比较妥当。”对于皇上的安排,苏茗伊非常满意,也很感激他一直记着他们间的那点微薄的情分。
“先生随时都可入宫,只是皇上早朝后可能会接见一些大臣或是批阅一会儿奏折,为避免久等,先生可在巳时左右去,从这里到皇宫左右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近几日先生舟车劳顿,可先歇息几日。先生也有自带的丫环仆妇,云江便先回宫去禀报主子,若主子有何嘱托,云江随时前来叨扰。”
皇宫。
一身便服的皇帝龙应锡坐在御花园的凉亭和苏茗伊一起品茗谈心。
“茗伊,你我大概有十多年未见了吧。”龙云锡感慨。
“回皇上,差不多。”苏茗伊虽对龙应锡尊重,却不像其他大臣那般拘谨。
“茗伊,你可像之前我们一起游历时那样唤我应锡。”龙应锡给苏茗伊添了一杯茶道。
“皇上,礼不可废。皇上虽不在意一些细枝末节,茗伊却不能不在乎。之前是茗伊不知皇上身份,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海涵。”苏茗伊笑着说。好似浑不在意自己说的话会引起皇上的反感或厌恶似的。
“海涵?”龙应锡笑了笑说,“能从你嘴里听出这两个字可是不容易。茗伊,你我如今都已至而立之年,你什么情况我是不大晓得,但我知道,你是我身边唯一一个对我交心的朋友。如今我这唯一的朋友也要因我的身份而和我生疏了吗?”
龙应锡说话的语气似有一些小委屈,最起码在苏茗伊听来是这样,可又感觉不大可能,他是帝王,即使本性不变,也不可能还保有十几年前的心性了。
“茗伊,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千里迢迢让你拖家带口的来云都教授小儿课业吗?”
“茗伊不知。”其实苏茗伊猜到了一些也只能装作不知,所谓伴君如伴虎,二人虽有故交之谊,如今身份悬殊,一个是一国之主,一个是世家之首,自是不能像年少时那样说话毫无顾忌。
“十多年前与你一见如故,我不知你那时是否知道我的身份,可你与我身边的那些人不一样,不是带着讨好和谄媚的结交。自我懂事起,我身边的人不管是王公大臣的子孙还是宫里的太监宫女,在我身边都小心翼翼的。也就与我一起训练过得侍卫对我的态度还稍微好点,倒也是恭敬有余而没有朋友间的那种平等对待。我虽登基十载,却从未忘记你我的情意。”
叹了口气,龙应锡又道:“我以你给我的玉佩作为信物,其实也有胁迫的意味,怕你不答应,毕竟你是第一世家的家主,身份自不比寻常。我只有一子龙弈洝,年方五岁,启蒙也有两年了。但他的师傅也像我之前的师傅一样,对洝儿特别恭敬,甚至犯了错也不忍责罚。他是唯一的皇子,我不想让他在我的影响下长成一个不敢承担责任,也不能意识到自己错在何处的废物。所以,想让你像教育自己子女一样教育他,让你的孩子们做伴读,是想让他有一些儿时的玩伴,但又不至于玩物丧志。你们父子是最好的人选。”
“茗伊,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止是父亲,还是这一国之主。”自苏茗伊进宫这么久,龙应锡和他说了这么多,却从未以朕自称,都是以我相称,足见他对苏茗伊的重视。
“皇上言重了,能得皇上抬爱是茗伊一家的福分。”苏茗伊状似惶恐。
“我怎么感觉,你没有丝毫的欢喜。”龙应锡玩笑似的说。
“怎么可能?茗伊一家都很感念皇上的圣德。犬子们能给小皇子作伴读也是他们的福分。”
“你话这么少,难道不是一种无言的抗议?你敢否认吗?”
“不敢。”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笑,苏茗伊心里的芥蒂也稍微少了一些。
对龙应锡的做法,苏茗伊是可以理解的,盼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做父母的共同心愿,他也不例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龙应锡,有好资源也会毫不犹豫的利用上。
“茗伊,授课地点,我安排了两处,一处是皇宫,就在洝儿的寝殿内,一处是在太傅府,我让人单独辟出了一个房间,这两地你随便选。不用顾及他皇子的身份,一切根据你的意愿来,你想怎么上就怎么上,愿怎么罚便怎么罚。也回去告诉你家的公子,就当是寻常学伴相处,不用刻意相让。明日早朝,我让云江去太傅府去接你,我在早朝宣布你太傅的身份以及不上朝议政的特权。你也在朝中露露脸,免得有些不长眼的狗眼看人低。”
“还有,你也不用担心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在你这里,我们不过是故友,不是君臣。你也不用担心一言之错受株连之罪,即便你们真的触了我的逆鳞我顶多将你返还南城,此生不复相见。当然,若你犯了很严重的欺君之罪或是聚众谋反,可不是简单的遣返可以解决的少不得也要受点惩罚。”
龙应锡看似玩笑似的口吻却让苏茗伊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二天早朝,龙应锡在解决完朝中事务后直接宣布任苏茗伊为太傅,且不上朝议政,也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老师,这对朝中大臣们来讲根本就没有什么利弊。
在宣布完后,龙应锡又当着朝中大臣的面说:“朕赋予太傅惩罚皇子学业不用心的特权,皇子龙弈洝既是苏太傅的学生,便应像其他学童一样,自小学会尊师重道。且太傅的授课地点可以是皇宫皇子的寝宫,也可以是太傅府。各位大臣,朕希望你们将心思放到朝中大事上。”
言下之意,不要欺太傅一个手无实权又无根基的外来人,朕就是他的实权,也是他的根基。
能在京中任职的个个都是人精,又岂会听不懂陛下的言外之意虽然好奇新太傅的身份以及与陛下的渊源,却一个个的都闭嘴不谈,绝口不提,只待散朝后再找人慢慢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