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雅致的宅院,掩映在一棵棵翠色欲滴的杨柳林中,若是不仔细观察,甚至发现不了宅院的红漆大门。
宅院的外围,杨柳林中还有一条汩汩流淌的溪流,一眼望不到尽头,却能看到那清澈见底,游鱼如梭的溪流正是穿过宅院而过的。可见,在这宅院中也是有这么一截溪流的。
若是在溪流之上搭建一座拱桥,溪边再搭建一个小凉亭,溪中再种植一些莲藕,莲藕的清香,再加上溪水的清凉,游鱼的戏耍,在这八月的江南水乡,又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能够拥有如此宅院的人家,必不是普通人家。
“江南多燥热,此院隐在杨柳之中,又会扫除多少闷热。怪不得主子在临行前特意叮嘱我要放低姿态,以礼待人。这样的人家,没有几百年的底蕴是置办不起来的。”站在门外徘徊的云江看着这外看低调实则一点也不低调的上书“苏府”二字的高门大户发了好一阵感慨后决定敲门。
“嘟嘟嘟!”敲门声响后接近一刻钟,门内才想起脚步声,云江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这院子到底是有多大啊,敲个门一刻钟才有人赶过来开门。”
其实在江南苏家,仆人是没有多少的,可是外人却不知道,只道是苏府宅院深深。
云江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面对苏府的低调的奢华似的建筑物,发了一通感慨后,便没在纠结这高门大户里的主人又该是何等奢华般的存在。
“吱呀”声响,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问:“公子找谁?”
云江拱拱手:“我家主子让我来拜见苏先生,并带来一句话,故人来访,能否拨冗一见。”说完掏出一块玉佩递上:“这是我家主子给我的信物,烦劳您一并带给苏先生。多谢!”
那管家模样的人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是苏家特有的,上面刻有一个小小的“伊”字。“是家主的玉佩,公子稍候。”
苏家人自出生起,便会有苏家特制的玉佩随身携带,一面刻有苏家的特有标志,一面则是持有玉佩之人的名字。
这玉佩,是外人模仿不来的。
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却未请云江入内等候,云江也不恼,但凡大家族,尤其是百年以上的世家,他们的规矩不比皇室的少。
“家主?主子说得没错,这苏先生不比等闲。”
而此时云江口中的苏先生苏茗伊却在小溪旁的亭子中陪着身怀六甲的夫人聊天。他们已有三个儿孑,这一次希望是个女儿。
苏家虽是这庆云王朝甚至是整个大陆的第一世家,虽在朝为官者不多,也不大接触各国的权力中心,但家中子弟所受教导皆是其他世家甚至是皇室都无法比拟的,所以苏家屹立千年不倒也不是单凭运气,而是苏家底蕴深厚又对族中子弟严加教导,且对子女的婚事要求也高,所以苏家子孙一辈强似一辈,可惟一遗憾的是苏家女儿太少,少得可怜。上一个苏家女出生至今169年,苏家别说长房嫡女了,连旁支的女孩都没有。
所以,苏家的媳妇一怀孕整个家族都会非常关切,关切会不会时来运转有个女孩。
而苏夫人的这一胎受到的关注就更多了。
“雪儿,你看,那条鱼周身有些淡淡的金色,在这阳光的映照下,更显瑞气。”苏茗伊手指溪流中的一条银灰色可在鱼的身体周边却有着淡淡的金黄色,就像是用水墨画就的一幅山水画又用金黄色勾勒出的浅淡线条,虽不是极美的,却能一下抓紧别人的目光。
“确是如此!”凌雪抚着微微隆起的肚腹温柔地回应。
苏茗伊看着年近三十却容颜依旧的夫人,轻轻揽过她说:“如果我们有个像你一样温柔,漂亮的女儿,该有多好!”
凌雪还未回话,那管家模样的人过来说:“家主,有故人来访,问您是否能拨冗一见?说完递上玉佩。
苏茗伊接过玉佩,脸色有些凝重:“是他本人亲自来的吗?”
“不是。是一个下人,应该是侍卫。”
“是了,以他的身份是不会亲自来的。让他进来吧,我在这亭子里等他。雪儿先回房吧,等我见完故友,就去找你。”
凌雪应了一声,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了。
刚走没多久,云江便在苏家人的带领下来到亭子旁,还未开口苏茗伊便说道:“你家主子让你拿着玉佩来找我,是有什么比较为难的事吗?”
云江拱拱手恭敬地说:“苏先生,我家主子想让先生屈尊到都城为小公子教授课业,做小公子的授课恩师。”
“你家主子位居高位,还愁找不到太子恩师,苏某一介布衣,怎堪重任?”
“主子承诺,苏先生只担着一个太傅的名号,不用上朝参政,且苏先生家的几位小公子都可进宫伴读。苏先生若有什么其他要求,一并提出来,我定如实向主子汇报。”
其实,云江来时的命令是:“不管苏茗伊提出什么要求,都让云江答应下来,只要他肯来。”但云江在说的时候还是有所保留。
对于曾经一起历练的朋友来说,龙应锡是个不可多得的可结交的人才,无论学识还是品性在那时世家子弟皆故作风流似的风气下实属难得,更遑论两人的结识缘于龙应锡对自己遇难时的救助,说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
若是没有龙应锡,当年自己在外游历遇难时虽不至有性命之忧亦不可能全身而退,这份恩情自不能忘。
当年交换信物时亦允诺其一事,只要不有违礼法,不违悖道德,定竭力办成。如今他只是要求自己做他孩子的老师,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
可谁曾想当年的他竟是皇子,且时隔几年又登基为帝,两人曾经相伴游历的交情也随之变淡。
昔日的故交成了位高权重之人,他却不想与其有太多牵扯。只是今日龙应锡以朋友之情相邀而非皇权压迫,却让他无从拒绝。
也罢,权当是带家人游山玩水吧,苏家一直偏安江南固步自封也不是幸事,且让这三个小子见见世面也好。
云江感觉自己端的是好气度,好定力,在苏茗伊陷入太虚的这段时间他愣是一动未动也未有任何不奈,最起码从苏先生神游太虚归来之时看到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只因苏先生魂归来兮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位壮士好涵养。”
此时此境夸赞自己好涵养,不就是在夸主子吗?毕竟自己可是主子栽培看中的。
云江心里暗喜却不曾表露半分,他拱手作揖谦虚道:“先生谬赞。”
苏茗伊也不好这样一直干晾着他,能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能被皇上千里迢迢委以重任的更不可小觑。
他将手里的玉佩递给云江:“这块玉佩你收着,既是给你家主子的,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家主子的要求,我应下,只是内子身怀六甲,放在家中无人照料,我也不安心。此去都城山高水远,家里也需做些安排。你且在苏府休息几日,待我安排妥当便随你启程。”
“至于你所说的条件之类,我到了那里自会同你家主子详谈,这千里迢迢,虽说你们习武之人连骑几日快马也是几天光景,可这天气炎热,让你来回折腾也不合适。”
云江感觉这苏先生和主子真像是一路人,丝毫未将下人放在低等的位置上看,怪不得人常说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还真没毛病。
云江回到:“谢苏先生,其实云江昨日便到了,只不过有些困乏,先找到了客栈休息一日,待精气神好了才来找先生的。总不好让先生见到一个颓废的来访者,毕竟云江代表的是主子的颜面。”
“你倒通透。”苏茗伊不吝夸赞。
“先生过奖。其实我家主子也是因为这点才让在下来的。”
“哦!”苏茗伊有些奇怪,“你家主子是如何说的?”
“主子说,”云江清了清嗓子学着龙应锡的口吻道“在这些侍卫中,就属你通透,凡事都懂得变通,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先吃好,喝好,休息好再去考虑其他,这一趟千里之行,你就自己跑一趟吧!”
“你家主子说的不错,只有将精气神养好了,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但事有轻重缓急,若是紧急任务,则又另当别论。”
“云江受教。就不打扰先生了,什么时候先生决定出发,云江再来同先生一起,随侍左右。”
“嗯。”
云江走后,苏茗伊也离开了小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