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你为什么要来到这片阴森的充满着危险的森林?!」
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却突然传来少女的声音。小孩顿时害怕得双腿打颤,如同触了电一般。
「谁?」他颤抖的声音诉说着他的恐惧。
「快出来!」他看似充满勇气般得大吼道。
一只手突然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我问你,你从哪里来?你的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要用问句来回答问句的吗?」少女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如芙萝丽诗上冰冷的寒风,将他的耳膜贯穿,凝固他的心脏。
一只手从另外一个方向袭来,搂住小孩的脖子,这冰冷的触觉像死尸令人胆颤。
「斯雷吾皇室的装扮,如此年轻的一个王子居然来到这里,是不是在权力的争夺中被兄弟们陷害了吗?真是弱小又无能。」少女在王子耳边轻语。
“怎么办,我会死吗?会跟他们一样被吃掉吗?”王子回想起了刚才被食人虫袭击的场景,头上淌下一滴滴汗水。
「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吃掉你,先是吸干你的魔素,然后一点一点蚕食你干枯的躯体,最后把你的骨头也嚼得粉碎!」
“她会读心?”
「没错,你的心思我听得一清二楚。」
恐惧与绝望在王子的心中不断增生,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每呼吸一次都觉得极为困难。
“不行,我要冷静,要冷静。就算心声会被她听到我也不能停止思考。她现在明明已经抓住我了,却迟迟没有吃掉我,这说明她要么是一个乐于玩弄食物的魔物,要么是另有所图!
「你想要什么?如果我对你没有价值,你早就会吃了我的,对吧。」
「不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在性命被别人牢牢捏在手中的情况下都能冷静思考,发现事物的不合理之处,真是厉害!——我想要你身上的‘夜幕’,没问题吧?」少女将发着寒气的刀刃架在王子的脖子上,王子稚嫩的皮肤被刀刃轻易地切开。
「如果你带我逃出这片森林,我就给你!」
「小朋友,你真是奸诈呢。逃出森林可以,但是‘夜幕’,我要你现在就给我,如果不给的话,我就砍掉你的头!」
「你不能就这样杀死我!」王子深吸着气,「‘夜幕’必须要我通过吟唱才能召唤出来,如果我死了,你就无法得到‘夜幕’,再也没有机会克服阳光了……对吧,吸血鬼!」
“切,居然要他吟唱才能得到,那我现在岂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吸血鬼?真不错啊,你怎么猜出我是吸血鬼的?」黑暗中传来刀刃收鞘的声音。
「‘夜幕’拥有能让使用者克服光伤害的能力,这对一般的魔物来说作用并不是很大,因为这世上能用光魔法的人微乎其微,但是对天生遇光便会一命呜呼的吸血鬼来说,这是无时无刻都渴望的宝物。」
「不得不说,小朋友,你不仅拥有着不属于你这个年龄的冷静力,还具有很高的智慧呢。」
「被吸血鬼夸赞可真是挺奇怪的,咳——咳——」森林里随时都散发着会对人类的肺部造成持续伤害的毒气,王子跪在地上呼吸了好一阵,他感觉一种腥味在自己的喉咙里扩散开来。
“呲呲~”远方的草丛里霎时间窜出一只食人虫,对着小王子张开血盆大口。王子知道是食人虫来了,因为食人虫的头顶长着用来引诱猎物的发光的触角,但他对那象征着死亡的荧光却没有丝毫的慌张。
「【贯穿之矛】!」红色的刀光在漆黑的空中瞬间闪现数次,顿时发光的触角便暗淡了下来。
「很厉害呢,但是你要是不快点带我走出去的话,我可能还是会因为肺部出血而死去。」
王子用治疗术式将肺部简单治疗后从地上迅速站起来,「怎么了?」少女迟迟没有行动,周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寂静,漆黑的环境让王子无法确定她是否还在自己身边。
「其实我也不知道出路。」少女的声音再次传来。
「其实你也不知道出路?」王子用绝望的语气说到。
「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敢不敢。」
「你有什么办法吗?」
「……」
「没有的话就跟着我走。」少女一把抓住王子的手在黑暗中行走,王子没有质疑少女是否能带他们走出森林,因为他明白,与其让一个虽然方向感很好但却什么也看不见的他自己带路,不如跟着一个可以看见四周的少女走,就算万一她是路痴也一定要跟着。
「说谁路痴呢?找死吗?」少女怒吼到。
途中王子因为之前逃避食人虫的追杀时把脚崴了所以走得越来越慢,而少女也同样因为脚骨粉碎带来的痛苦而走得很慢,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四周看似十分地寂静,其实无论是草丛中还是树上都爬满了魔物,他们正对可口的美餐垂涎着。王子不停向四周张望着,到处都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在盯着他,但也仅仅只是盯着他,而不敢有所行动。“是这个吸血鬼的缘故吗?不仅之前一瞬间斩掉食人虫,而且现在还压制着周围的魔物——看来今天的运气也一样很好呢。”
短暂休息后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此时前方传来微弱的光芒,看来是马上就要出森林了。
「终于要到出口了,快一点小鬼。」
明明出路就在不远处,但王子却更是感到一种压迫感,他莫名感觉自己像一只即将被宰杀的羔羊,而宰杀他的人,正在附近死死地盯着他。「这种快将我压碎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是左边,还是右边,还是上面……」王子的护身符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光芒变成一只只淡蓝的小蝴蝶,融入王子的头中。这每一只小蝴蝶其实是术式【感知强化】,它强化了负责视觉与听觉的魔素神经,让王子对四周感应的能力正在飞速上升,“在哪里?在哪里?我能感觉到,越来越近……”
大地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欲将二人吞入地底,王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跳起来并幸运地在一片漆黑中抓住了一个低矮的树枝,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少女的手。少女的刀鞘中散发出的红色的魔粒在树上聚集,随后一个女子出现在树枝上并将两人拉了上来。
「这是?」王子刚产生疑惑时,黑暗之中又传来巨石碎裂的声响,「别掉下去了,就给我在这等着,听到没有!」少女的眼睛变成金黄色,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在对王子发出命令后少女便拔出刀刃跃了下去,那个女子则在王子身边保护着他。
黑暗之中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土壤堆积重组后变成一只巨大的铁拳,钻石般坚硬的魔法土壤竟然像拥有生命一般对少女发起进攻,少女手握刀刃进行防御,结果发出了兵刃碰撞的声音,随后身体娇小的少女便被这汽车般大的铁拳打落在地上,少女由于巨大的冲击不断翻滚,直到撞在树上才停下,但少女刚睁开眼时看见的又是那一铁拳,铁拳向少女砸下,四周的树木全部被粉碎或者击飞,阳光从外界照射进来。少女虽然避开了那一拳,但却被阳光直接照射到,她被照射的手臂立刻燃烧起来,生出耀眼的蓝色火焰,火焰不断向其他的身体部位蔓延,少女用刀刃迅速将燃烧的手臂砍下,少女忍住痛苦,尽力地捂着断臂,希望体内的魔素能少一点流出。
战斗还没开始多久,少女体内的魔素就已经快要见底,她现在只能再用出两次【单剑技】了,她要靠这最后的两次【单剑技】干掉这个玩意才行。
大地再一次传来崩山般的炸裂声,又一只铁拳拔地而起,两只铁拳同时进攻,****般的攻势加上少女的右脚痛到不能动让少女对铁拳的攻击非常难以招架,这两只铁拳攻击速度不仅极快,而且还像打拳击一般有条不紊。左手将少女震飞到空中后,右手对空中的少女便是一击直拳,少女的眼前浮现出【不死鸟之镜】。
少女被拳头直接击中,身体像镜子一般破碎掉,于空中消失。
在镜片刚消失之后,它们却又突然凭空出现。镜片重组成人形,水一样的淡蓝色魔素从四周涌入镜子容器,在灌满的那一刻,银白的容器拥有了外貌——少女以完整的躯体出现,并按照当时不死之后的结果运行,于是少女重重地栽在了地上。镜片瞬间重组的这一幕也让那两双铁拳也吃惊不已,铁拳竟因此忘记了行动。这让少女获得了机会,少女在打滚时用左手的利爪刺入地面,她像猛兽一样趴着,对着眼前的铁拳露出凶狠的目光,「【闪击】!」少女发动【单剑技·四式·闪击】刺向铁拳,刀刃虽然并没插入拳中,但少女却借这撞击力来到了铁拳的后方。在两只铁拳的后方都各自镶嵌着一枚魔法宝石,它们不断接受着施法者传给铁拳的讯息与魔力,在之前战斗的过程中,她早就凭借能够看见魔素数值的眼睛发现了铁拳后的异样。少女立即用【单剑技·三式——横切】斩碎两枚宝石,铁拳立刻崩塌。
「这就是【不死鸟之镜】吗?」少女对自己死而复生的事实感到惊讶,但是左边传来的叫喊声打断了少女的疑惑。
在一片空地上,一个失去了双手的男人昏死在那里,痛苦扭曲了他的面部,让人觉得可怕,魔素染蓝了周围的土壤,仿佛一片蓝色血泊。
「这就是施法者吗?」少女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拔出刀准备给他最后一击,突然男人一跃而起,用腿踢开了那红色的刀刃,接着以巨大的气力一脚踢飞少女,新的双手迅速长出。生出双手与那一记飞踢几乎耗尽了男人剩余的所有体力,男人喘着粗气拿起掉在地上的太刀,前俯后仰地向着少女走去。
守在王子身边的女子像是察觉到少女遭遇了危机,她又变成了魔粒向少女那边飞去。王子朝女子大声叫到:“别走!你要是走了的话我会……”发光的魔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少女忍着腹部的剧痛艰难地站了起来,「你的大意害死了你。」男人冰冷地说道,眼看男人手中的刀即将挥下,忽然女子化成人形出现在男人身后,她一个手刀将男人的手臂打折,随后夺下刀刃斩下男子的头颅。男子整个身体变作碎片,然后消逝——这把红色的刀刃可以斩断灵魂,灵魂是与这世界联系的纽带,只要灵魂不灭,即使是死去的人也可能复活,但当失去了与这世界的联系时,就算“镜子”完整,魔素充足,此物也不可能复原,这便是这把可怖的斩魄之刃——红月。
「没事吧,主人。」红发女子将少女扶起,「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红月,你快去把那个小子带过来,不要让他被魔物给吃了,快一些,别让他死了。」随后少女便倚靠在树下休息,红月并没有因为主人伤势严重而犹豫不决,她迅速离开,头也不回——不仅要保护好主人,更要相信主人,相信主人能保护好自己,去完成主人认为的优先度最高的事情,这便是红月身为仆人的觉悟。
另一边,王子在女子离开后,他感到越来越紧张,甚至感到反胃,因为一旦女子也离开,便意味着他失去了压制周围魔物的方法,这四周的魔物很快就会过来。但是过了很久,依然没有任何魔物对他发动袭击,明明黑暗中的眼睛越来越多,却依旧无所行动。紧张与恐惧的汗水没有一刻停止流淌,精力的过于集中使王子的眼前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嘎呀——」突然间,随着怪鸟大叫一声,周围的魔物一拥而上,王子尽管看不见,但他却能感觉到这四周的骚动。他迅速抓住树枝旋转到下方,首先冲过来的魔物全部撞在了一起。王子随手一抓,抓住了一只撞晕的怪鸟,怪鸟大喊大叫地在林间飞来飞去,王子尽力的蜷缩成一团,死死地抱着怪鸟的脚,任凭树枝的抽打,他清楚的明白,一旦自己掉在地上,立刻就会被地上的魔物给撕碎——只要那个少女还没死,就一定会来救他的,他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又是一阵震动!大概怪鸟是因为晕眩撞在了树上,王子正迅速向地上坠去,「彻底!完蛋了!」王子绝望呐喊道。
此时王子的护身符中爆发出巨大的魔力,不停地灌入王子小小的身躯之中,他的瞳孔变成和少女一样的金黄色,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拥有了某样技能,「我不能就这样死去!」只见墙一般厚度的魔法盾被他召唤出来,地上的魔物在触碰到盾的一瞬间便被碾成肉泥,此时红月也终于赶来,用手刀砍死了护盾旁的魔物。「你是之前的?」王子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红月,但还没来得及他多问一句,他便如失去了提线的木偶一样向地上倒去,红月抱住了快要倒下的王子。
等到王子又一次睁开双眼时,阳光微微地烘着他的脸颊,他现在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把‘夜幕’给我。」少女躲在树后向王子说到,并且一只手握着捆着王子的绳索,以免王子逃跑。
「不,我不能给你!」
「信不信我杀了……」
「你杀了我吧!」
「什么!」
「我宁愿自己死去,宁愿自己的血肉被你一点点吃掉,骨头被你一根根嚼碎,也绝不会把‘夜幕’交给你,让你去残害更多的人!我的兄弟们都不认同我这样一个莫名冒出来的人,从来不正眼看我,但那些人,那些身着朴素的人们每一次遇见我都会尊敬地向我问好,即使他们都知道我并不是父皇的正妻所生!失去了母亲的我便将他们作为我的心灵寄托,所以即使牺牲自己我也要保护好他们!」
「……」
「怎么了,还不快动手!即使你想方设法折磨我,我也绝不会屈服的!」
「……红月……你去把他的绳子解开吧,我不能杀死这样一个心系大家的人,要是杀了这样一个伟大的人,那我不就太莫名其妙了吗?」
绳子被红月一刀切断,王子重获自由。
「你走吧,不给就不给,我无所谓,我会自己找到别的克服阳光的方法的。」
「……」
「还愣着干嘛,走啊!再不走我就真的杀了你啊!」
一个蓝色的魔法光圈出现在王子的下方,王子做出祈祷的动作。
「万物之所以存,是因为黑夜的到来,它驱走了那灼热的白天,为万物带来沉寂,使生灵得以小憩。吸纳昼阳的黑夜啊,我诚恳地祈求你为我降下‘夜幕’,再一次驱走这焦阳!以斯雷吾王室之血作为祭品!」话音未落,一颗金色的樱桃般大小的石头便凭空出现,王子接住了这名为“夜幕”的魔法石,与此同时,王子又一次晕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王子渐渐有了意识,他只觉得自己正上下颠簸着,很是难受。
「你醒了?」少女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是在?」
「现在已经出了森林了,现在似乎在森林外的大草原上。」
吸血鬼戴着镶嵌了“夜幕”头饰,正在阳光的照耀下扛着王子行走着。
「我可以自己走的,你放我下来吧。」少女粗鲁地把王子扔在了草地上。
「啊啊啊,你就不能正常点放我下来,我明明还这么虚弱……」
王子抬头向少女看去——在阳光下他终于看清了吸血鬼的模样:吸血鬼并没有他想象地那样高大,看起来只是一个比他高一点点的小女孩。镶着“夜幕”的蓝色大蝴蝶结系在长发上,淡紫色的及腰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苍白的面颊依然令人害怕,只能看见一只血红色的左眼,右眼的位置缠着白色的丝带,似乎失去了右眼。身着哥特风的长裙,裙摆处都打上蕾丝边,身上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树叶泥土。腰间有一把暗红色的刀,刀鞘上雕刻着绿绒蒿花朵,一朵血红色的蔷薇附着于刀柄上。她给人一种犹如雾霭中若隐若现的月亮一般的神秘感。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吃了你。」少女刀一般锋利的眼神袭来,王子红着脸迅速转过头——他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可爱漂亮的女生。
「你怎么不怕我到处乱吃人了呢?」少女问道。
「你若真的是那种嗜血成瘾的凶残吸血鬼,估计早就在我骗了你的那一刻把我吃掉了。」
「万一是我装给你看的呢。」
「这……」
「你还是欠考虑……」
少女转过身,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伸出苍白的双手拥抱着阳光,「这就是太阳的温暖吗?」
王子也躺在了草地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休息着。
「我叫符莱菲兹·斯雷吾,谢谢救了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萝拉·芙萝丽诗。」
萝拉转过身,向符莱菲兹指了一个方向,「从那边来时,我看见那里有一个村庄好像。」随后萝拉便朝森林走去。
「符莱菲兹!」
「怎么了吗?」
「就在此别过吧,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会记得你的……我希望很久之后能看到你长大后的作为。」
望着萝拉远去的背影,符莱菲兹的心中有一丝丝的不舍,“她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凶,不是吗?”。
符莱菲兹挥着手向萝拉大声喊到:「后会有期!我的恩人!」
萝拉也象征性地挥了挥手作为告别,符莱菲兹始终目送着她,看着萝拉娇小的身形被森林的黑暗中越来越小,直到被黑暗完全的吞噬,仿佛消失一般时,符莱菲兹才转过身,向村庄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