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守诚,别以为你是范家人就可以为所欲为!炽焰之灵在拜阳山脉杀我人族多少强者,如今它就藏在这小子体内,你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包庇他们,可是要让范家与天下为敌?!”
柳河不愿与范家交恶,但有些人却不在意。范守诚话音刚落,便有人跳出来厉声呵斥。
“天下?”范守诚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讥讽,“你们这群一心只顾争权夺势,视人命如草芥却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凭什么敢妄称天下?”
“竖子猖狂,我再问你一句,你让不让开!”
“不让!”范守诚毫不退缩,一字一顿地说,“要杀他,就先杀了我范守诚!”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这人手中长剑一抛,正要动手,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威严无比的声音。
“谁敢动我范家人!”
拥挤的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
一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在七八个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到要对范守诚动手的这人面前。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仿若与生俱来的威严:“就是你,要杀我儿子?”
“他是哪个势力的?”
旁边立马有一个人上前,恭敬地答道:“家主,他是西武刘家人。”
中年男人点点头,看向这个刘家人,语气平淡地说:
“你只管动手,我不拦着。你这一剑下去,我没了个儿子,但我向你保证,十天之后,这世上再无西武刘家!”
这人被当众驳了面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最终还是愤愤然收起了自己的剑,说道:
“好,我不伤他。但他包庇炽焰之灵,你也总该给我们一个交待!”
范家家主范弘业冷冷地看他一眼,并不理会。
只见他自顾自地走上前去,看着挡在萧平安身前的范守诚,说道:“跟我回去!”
范守诚显然很怕这个父亲,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强撑着说道:
“不,我不走!平安是我徒弟,我不能看着他落到这群人手里!”
“我再跟你说一次,跟我回去!”范弘业的声音无比威严。
范守诚也恼了,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不!”
“带走。”
范弘业回头,他身边的随从一拥而上,不顾范守诚如何竭力厮打痛骂,直接将他架起,跟在范弘业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哼,如今你这范家师傅被他父亲带走了,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保你,还有谁敢保你!”
柳河冷笑,手指翻动间又凝出一把灵力飞刀。
“还有我云烟宗上下数百弟子!”
姜承昂首上前一步,站在萧平安身前,“前辈要杀萧平安,我知道自己拦不住。但你要杀他,便先把我也杀了吧。”
“要杀萧平安,先灭云烟宗!”
震耳欲聋的呼声响起,数百人齐心协力地齐声呐喊,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普济心中不忍,宣了一声佛号。
“若是取这炽焰之灵,要沾染数百冤魂,我罗汉门不要也罢,回宗。”
普济大师带头,罗汉门一行数十人,一同口宣佛号,昂首离开云烟宗。
“小小云烟宗,灭了又如何?”柳河不屑一顾,怒目看着姜承,“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滚开!”
“要杀萧平安,先杀我!”
姜承朗声高呼,半步不退。
柳河怒极反笑。
”好,既然你们自己找死,就别怪我残忍!我柳河这一辈子杀的人已经数不清了,不介意再多你云烟宗几百个。小小云烟宗,区区数百人,就想拦下我柳河,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杀意毕现,灵力飞刀直刺姜承心脏而去!
姜承已经闭上了眼睛,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叮”声。
等了许久不见疼痛传来,睁眼一看,自己身上毫发无损,只是不远处的地上不知为何,竟插着一把油腻腻的杀猪刀。
“云烟宗拦不下您柳河老前辈,若是再加上我苏国萧家呢?”
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发披肩的优雅女子正款款走来。
她身边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一个老书生,一个断了左手的屠户,还有十几个随从。
“张叔,李叔,马屠户?”
萧平安惊呆了,看着这几张熟悉的面孔,一时间竟恍如隔世……
这三人,分明都是他在大丰村十几年来,日日都能见到的人——
村西卖酒的张酒郎,东边教书的李书生,还有南边杀猪卖猪肉的马屠户啊!
他们怎么会在这?怎么都跟在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身后?
这个女人是谁?
萧平安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个陌生女人的身上。
那一头披肩的白色长发,让他有一种莫名而强烈的熟悉感觉。
从小到大,他重复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看不清是哪里,也看不清是否有人,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雪白,如水般飘飘扬扬……
后来,慢慢长大,这个梦非但没有随着时间变得模糊,反而更加清晰。
他也知道了,梦中看到的那一团白色并非冰雪,是一头飞扬的白发。
如今看到面前这个女人的白发,他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
这个人,跟自己的身世一定有关系!
萧平安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然后,他看到这个女子满目柔情地看着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小跑起来!
眼泪!她的眼睛还掉下了眼泪!
她哭了!
萧平安一下子就懵了。
可让他更懵的却在后面!
这女子不顾周围所有人惊愕的目光,径直向他跑来,然后直接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住,紧紧拥入怀中。
她带着哭腔,饱含着无尽的思念和心疼:“羽儿,你受苦了。”
哈?羽儿?
漂亮夫人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呦?
虽然漂亮夫人真的很漂亮,身上也是香香的,看起来也很有钱的样子,但萧平安还是觉得,做人要诚实。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尝试推开这位漂亮夫人。
奈何她似乎情绪很激动,将他抱得很紧,他试了几次都推不开,只能作罢。
萧平安小心斟酌着用词,说道:“夫人,您认错人了吧?我不叫什么羽儿,我叫萧平安,萧是草字头的萧,平安是一世平安的那个平安。”
“我没有认错。”
女子放开了萧平安,伸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上面的伤痕和血污,无比心疼。
“你就是我的羽儿。你本名叫萧念羽,你父亲叫萧羽,我是你的母亲黄慕诗。”
“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变故,为了保护你,我才将你改名萧平安,由我的师傅带到大丰村抚养长大,隐姓埋名。”
萧平安彻底懵了。
什么东西?
我不叫萧平安,我叫萧念羽?
我爹叫萧羽,我娘是眼前这位漂亮夫人,叫黄慕诗?
这哪儿跟哪儿啊?!
等一下!
萧羽?黄慕诗?
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突然间,萧平安想起来了!这两个名字他听姜舞盈提起过!
萧羽,就是那个在他之前上一个被无字碑评价为甲等上资质的人,后来进入无字碑后音讯全无。
他的妻子黄慕诗,是上一代神农氏圣人的徒弟,当时被称为“当世第一美人”。
刚刚这个漂亮夫人说她是黄慕诗,小时候把自己交给她的师傅带到大丰村抚养?
纳尼!
这么说来,那个将自己抚养长大,整天在外面行踪不定不着家,一回家就喝酒的不着调老头,就是传说中的神农氏圣人?!
这都啥跟啥呀?
萧平安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崩塌了!
“您,真的是我母亲?”
萧平安不敢相信,用力扒拉着自己的脸,想要将上面的脏东西弄掉。
却冷不丁碰到了脸上结痂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伤口也被他弄破,流得满脸的血,可他却完全顾不上。
“您好好看看,会不会是认错了?我现在脸上不干净,您得仔细认认,说不定是您儿子跟我长得有点像,我这个人就是大众脸,跟很多人都长得挺像。”
黄慕诗看到萧平安脸上又流血了,急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自己的脸。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为他擦去血迹,心疼地说:
“别弄了。这些年你虽然不知道我,但是你经历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不会错的,你就是我的孩子,你叫萧念羽。”
“您是我娘?”
萧平安怔怔地指了指黄慕诗,见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扭头看向离他们不远的张酒郎、李书生和马屠户,“我不叫萧平安,我叫萧念羽?”
三人同时点头。
萧平安突然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噙满泪水。
二十多年来,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辗转反侧,多少不眠之夜,当汹涌的孤独向他袭来,他都在想,自己为什么不像村里其他的孩子一样,有父母陪在身边呢?
既然自己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肯定是有父母的。
可他们在哪呢?为什么把自己扔给这么个不着调的老头儿呢?
他们是不喜欢自己、不想要自己了吗?
还是他们不小心把自己搞丢了,如今正满世界在找?
还是,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如果有一天有幸重新遇见自己的父母,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自己会哭吗?他们会哭吗?自己该说什么呢?
如今,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却反而有一种极度不真实的虚幻感,让他怀疑这是不是个梦!
“我叫萧念羽,我爹叫萧羽,您是我娘,我娘是黄慕诗?”
萧平安看着黄慕诗,又问了一遍。
黄慕诗脸上早已布满泪痕,重重地点头。
“我有娘啦?!”
萧平安看向姜舞盈,她如今也感动得落泪,对着自己点头。
他又看向张酒郎、李书生和马屠户,他们也默默地向自己点头。
他又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却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这才想起,他刚刚被家里人带走了。
终于,萧平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
他猛然抱住眼前的黄慕诗,二十多年的思念之情,终于在此刻彻底释放出来!
“娘,他们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