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舞盈所料不假,半师公告贴出后,刚过上两天清闲日子的萧平安又受到了络绎不绝的骚扰,而且这次来的人比之前要多得多,搅得他烦不胜烦。
虽然轩辕氏作为上古六族之一,最大的原则就是绝不介入世间势力纷争,拉拢不得,但轩辕怀的修为摆在那里,若是能通过萧平安跟他搭上线,得他指点一句半句的,也足以受用终生了。
但他们却总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准备好的说辞再多,也抵不过萧平安无可奈何的一句话。
“不是我不愿帮你们,而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自己都还没见过这位院长半师呢。”
是的,公告贴出已足足半月过去了,萧平安连轩辕怀的面都还没见着呢。
姜舞盈的半师也是轩辕氏的人,但身份比轩辕怀低了不少,只是一位鸿蒙院的正式弟子,名叫轩辕蓉,也是一位使剑的高手,公告贴出后没几天便来找了姜舞盈,带着她一同修行。
萧聪的半师则是蚩尤族的后裔。
蚩尤一族原是九黎部落,以九黎为姓,萧聪的半师名为九黎淳,完美继承了蚩尤一族强大的身体天赋,一身健硕的肌肉强壮得如黑熊一般,视觉冲击力十足。
他来找萧聪那天远远吼了一嗓子,仿若青天白日起了一道惊雷,几乎半个鸿蒙院都能听到。
九黎淳不仅天生一副铜皮铁骨,一身修为也是十分出色,他如今已是命丹七转的境界,其战斗力在鸿蒙院中名列前茅,不知有多少习战技的武修梦想可以得他指点。
可惜萧聪性子古怪,除了萧平安之外,对其他人总是颇为排斥,所以当这位半师找上门要带他去修行时,萧聪并不愿意,即便是萧平安开口劝说也不行。
九黎淳虽然外表粗犷,但是心思还是颇为缜密的,他看出来萧聪心性单纯好胜,要让其信服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打服。
于是,在九黎淳的提议下,他和萧聪来了一场点到为止的切磋。
萧聪身怀九阶上古血统,身体素质也是出类拔萃,又经过十几年与猛兽日夜搏杀的磨炼,萧平安从来没有见他在身体力量和速度这些方面吃过亏。
可如今对上九黎淳,结果却让他彻底震惊了。
无论萧聪如何拼尽全力去进攻,九黎淳就站在那里动都不动,轻描淡写地便能将所有攻势化解,无论是力量、速度、反应还是招式,萧聪可以说是被九黎淳单方面吊打,就跟大人打小孩似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萧聪拼尽全力都伤不了九黎淳半分,可对方却只用了一招,就让他直接倒地,一时半会再难爬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经过这一次被虐之后,萧聪对九黎淳的态度果然大转变,他也许仍旧并不知道所谓半师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已经对九黎淳言听计从了。
他的内心世界其实很简单,谁比他强,又对他好,他便听谁的。
姜舞盈跟了轩辕蓉,萧聪跟了九黎淳,两个人都是早出晚归,回来时也都累得半死,没有多少心思顾得上萧平安了。
虽然每天都很累,但是收获也很明显,姜舞盈和萧聪两人都是天赋极好,但是根基不稳,毕竟云烟宗在修行一道上底蕴太浅,即便是实力最强的风知行长老也给不了他们多少指点。
如今两人的半师皆为上古六族后裔,可以帮他们把欠缺的都补起来,教给他们的功法招式也都不是凡品,大大地激发了两人修炼的热情。
于是,可怜的萧平安便成为了留守青年,每天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要么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要么在附近瞎溜达,最多也就是等姜舞盈空闲的时候找她切磋一下剑法,日子过得极其无聊。
这导致他有点迷茫和后悔了,开始怀念起云烟宗和自己的胖师傅,甚至生出了要离开鸿蒙院回云烟宗的念头。
只是,天下所有修行者都对进鸿蒙院无比向往,多少人求而不得,如今自己有这个机会却要放弃,总觉得有些可惜了。
在这样的挣扎和犹豫中又过了几日,萧平安的小房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那是他时隔半个多月才初次露面的半师——轩辕怀。
“这位前辈,请问您是?”
萧平安没有见过这位威名赫赫的院长大人,所以在看见门外站着一位气质超然的中年男人时,并没有认出他来。
轩辕怀一身素灰色长袍,负手而立,微笑着说道:“我是轩辕怀。你便是萧平安吧,按理说我早该来找你了,只是最近迦叶国有鸣蛇为祸,我与鸿蒙院几位前辈共同前往诛杀,耽误了些时日。想来你应该也等急了,今天便来看看你。”
萧平安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就是传说中的院长大人,急忙恭敬地将他请进房间:“啊,您就是院长前辈,快请进来坐。”
轩辕怀笑着摆摆手,示意萧平安不必如此拘谨,然后走进房间坐下。
萧平安一个乡下出来的穷小子,哪里见过身份这么高的人,此时已经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给轩辕怀倒了一杯热水,便在旁边僵硬地站着,坐都不敢坐下。
“坐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必这么拘束的。我如今已是你的半师,你把我当成一位普通长辈就可以。”轩辕怀见到萧平安这般模样,哭笑不得地说。
萧平安这才敢在轩辕怀对面坐下,对方虽然同时身怀轩辕氏族长和鸿蒙院院长两个超然的身份,但在萧平安面前却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真如他自己所说像是一位普通长辈一般,闲话家常间,萧平安的不安和拘束逐渐消退了许多。
聊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轩辕怀站起身来要走了:“我身上还有些别的事务,要先走了。你明天早上到院长府找我吧,这几日我正好有些时间,安排一下你修行上的事情。”
“弟子遵命。”这句话轩辕怀是以半师的身份说的,萧平安便要以徒弟的身份恭敬地答应,然后便把这位初次见面的半师送出了门。
第二日,萧平安早早便来到院长府,看门的家奴似乎是提前被打过招呼,萧平安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他便直接领着萧平安进了门。
院长府很大,而且修建得十分雅致,只是萧平安初次上门不敢乱看,倒是错过了许多景观。
家奴领着萧平安走了好一会,来到一处房间前轻轻敲了敲门,说道:“老爷,萧平安萧公子来了,已经按您的吩咐带了进来,如今就在门口。”
“好,让他进来吧。”
家奴推开门,只在门口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萧平安进去。
萧平安道了声谢,心中有些忐忑地走进房间,才发现这里面除了昨日见过的轩辕怀,还有另外一位陌生的老者,正与轩辕怀饮茶对弈。
见萧平安进来,轩辕怀放下手中棋子,对萧平安说:“来了,这位是神农氏的姜方子前辈,你认识一下。”
萧平安急忙快步上前,依次向两人恭敬地行礼:“晚辈萧平安,见过半师,见过姜老前辈。”
姜方子笑呵呵地捋了捋胡须,说:“不用如此客气,你这个小娃娃,跟我们神农一族倒是渊源颇深啊。我听说你师门是云烟宗,这云烟宗的姜氏一族,跟我们神农氏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只是有些过于疏远,勉强只能算是旁系远亲了。”
其实,萧平安和神农氏最深的渊源他并没有说,一个小小的云烟宗,即便血缘上沾了那么一丢丢的关系,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云烟宗日渐式微,偏安一隅,在神农氏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萧平安与神农氏真正的渊源在于,他是由神农氏上一代圣人抚养长大,只是这一层关系他不能说出来,便拿云烟宗来当借口了。
“不敢不敢,神农氏乃上古六族之一,对人族有数不尽的大功德,我一个乡下小子怎敢攀附。”萧平安受宠若惊,急忙说道。
“哈哈……”
轩辕怀笑了笑打断他们:“闲话家常晚些再说吧,今天把姜老前辈请来,主要是让他看看你身上的伤势。我知道你因幼时受过重伤灵脉尽断导致无法修行,虽然在云烟宗练了青莲剑诀,但没有修为的支撑,光是依靠剑术上限太低。神农氏为天下医道始源,灵脉尽断虽然棘手,但让他们看看说不定还有方法补救。”
萧平安闻言,脸上故作惊喜之色,内心实则慌得一批。
他全身灵脉尽断不假,但是在云烟宗火爷已经帮他修复了八条,如今到了鸿蒙院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所以进度暂时停滞。
云烟宗以医道见长,他自己又是从小在大丰村为村民看病抓药为生,自然十分清楚以姜方子老前辈的医术,绝对能发现他体内已经有部分灵脉被修复了,到时候他该如何解释?
要知道修复灵脉这种事情绝对不容轻视。
这世间本就以修行者为尊,世人皆想走修行者路,最后羽化飞升,去到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
有些人苦于自身上古血统等阶太低无法修行,有一些人则跟萧平安一样,因为种种原因灵脉受损,断了修行之路。
轩辕怀虽然特地请姜方子来一趟,但他其实很清楚,灵脉受损这样的伤势目前是无方可治的,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就此放弃罢了。
这一点萧平安也清楚,早在云烟宗时范守诚就帮他问过神农氏的人,得到的答案也是灵脉尽断之伤无能为力。
但若是今天被姜方子发现他体内竟有灵脉修复了,那可是堪称医学奇迹啊,保不齐人家要把他带回去开心剖肺地研究,若因此白白丢了性命,可当真死得冤枉。
“火爷,怎么办?”
萧平安表面不露声色,内心疯狂地召唤着火爷,他知道火爷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被人发觉。
“有一个办法,我可以阻止他用灵力入体探查,这样就能保证你体内灵脉被修复的事情不被发现,但是他一样会觉得奇怪。”火爷说。
“你会被他发现吗?”
“不会,神农氏醉心医道,修为并不出众,我可以将他引入你体内做探查的灵力直接吞噬,他觉察不到其中原因。但灵力无端消失,他肯定也会生疑。”
萧平安稍加思索,眼看着姜方子已经做好准备要开始摸他脉搏,此时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便在心中说:“管不了了,先按这样来吧,别让他们发现你和我体内灵脉被修复的事情最重要,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行,看我的吧。”火爷信誓旦旦地答应。
萧平安这才伸出手去,姜方子熟练地按在他的脉搏上,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姜方子的指尖透过自己的皮肤,只是刚一入体便如泥牛入海,转瞬消弭无形。
姜方子脸色大变,猛地睁开了眼睛,眉头紧皱起来,指尖更多力量释放出来,却都被隐藏在萧平安体内的火爷尽数化解。
“怪哉,怪哉!老夫行医数十年,这种情况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姜方子捋着胡须,饶有深意地看了看故作镇定的萧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