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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村庄少年

大丰村,位于苏国边境,背靠西界落雁山,只有一条并不宽阔的泥路通向外界。

由于交通不便,平日里很少能见到外人,村子犹如与世隔绝,宁静幽远,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鸡犬相闻的安逸生活。

大丰村不大,只有百来户人家,大部分是老人孩子,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拼去了。

剩下一些实在离不开的,仍旧留在村子里,或种几亩薄田,或进山打猎,或采些野菜山药,总之靠山吃山,也能勉强度日。

在村子东头,有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

从破旧的外观来看,木屋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但是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却极为干净整齐。

门对面有一个刷黑漆的木药柜,表面泛着油光,显然是最近才打好的,应该是这个屋子里最崭新的东西了。

除了这个药柜,屋子里还有一张矮桌,桌子旁对立放着两把椅子,角落里还有一张竹床。

这些便是房间里仅有的家私器具。

房间简陋,却并不杂乱,东西陈旧,却不肮脏,这要归功于此时正坐在椅子上认真看着一本古书的那名少年。

他叫萧平安。

守着这村子里唯一一间药铺,平日里给村民们看些小病小痛,或跌打损伤什么的,除了养活自己,还能剩点钱给家里那位爱喝酒的老头子过酒瘾。

铺子里的药大部分都是自己种的——他在屋子后面辟了一块地用来种一些简单而常用的草药,另外一些则是花钱跟进山的村民买的,偶尔他自己也会进山去采一些。

萧平安此刻正专心看书,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

“平安!快来看看你大牛叔,他进山打猎被鬼猴子伤了,一直在流血!”

萧平安听出了这是村子里的猎户王二叔的声音,急忙放下书,快步出门循声望去。

王二叔正背着大牛叔拼命往他的小木屋跑,两个人身上都被血染得通红,看上去十分吓人。

王二叔的嗓门很大,把大半个村子都惊动了,村民们纷纷出来看是什么回事,见到这番场景,几个男人疾步上前把大牛从王二身上接过来。

他也不知道背着大牛叔跑了多远,脸上身上全是汗,嘴里还一直喘着粗气,一看就是累得快不行。

果不其然,村民们刚把大牛叔从王二叔身上抬走,王二叔便两脚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好旁边有人眼疾手扶了他一把,才勉强站住。

“大牛!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村妇尖叫着朝那边跑了过去,两个三四岁的小屁孩跟在后面叫唤着爹娘,正是大牛叔的老婆和孩子。

大牛嫂心中焦急,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两个小孩拼命想追,一下子没站稳都摔了,哇哇地大哭起来。

大牛嫂也顾不上回头,还是旁边两个农妇上前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轻声哄着。

混乱的场面中,萧平安早已迎了出来,领着村民们把大牛叔放到屋子里的竹床躺下。

快速打量大牛叔全身,找到出血的地方后,萧平安便拿剪刀将衣服剪开,赫然看见他的胸前有几道深深的抓痕,正不停地向外渗着血。

“王二叔,大牛叔是被什么伤的?看着伤口不太像寻常野兽。”

萧平安忙而不乱地取来自己的药箱,一边娴熟地给大牛叔处理伤口,一边问道。

王二叔累得够呛,进来以后就一直没停过在喘粗气,旁人见状赶紧给他倒了杯水,他咕噜咕噜一口干掉,慢慢才好一些。

“是……是鬼猴子……伤的大牛。”

萧平安眉头一皱:“鬼猴子?你们居然遇到鬼猴子了?”

鬼猴子是一种荒兽,多居住在深山密林之中,性情凶狠且动作矫健,经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猎物的背后,直接用锐利的爪子抓破喉咙,一击毙命。

因其行踪不定,神出鬼没,犹如鬼魅,加之外貌丑陋,像是长坏了的猴子,所以叫做鬼猴子。

“是啊,最近几次我和大牛去打猎收获都不好,家里快掀不开锅了,所以这次才想着冒冒险走深一点,没想到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居然碰到了那些个鬼东西。大牛冷不丁被他们从背后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防备,被抓伤了。”

“嘶!”大概是萧平安处理的时候刺激到大牛叔的伤口,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也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王二你个畜牲,少在这给老子造谣。老子没有被吓到,是那些鬼猴子太下作搞偷袭,要不然就凭它们几个杂碎,不可能伤得了我。”

见大牛叔醒过来,还有力气骂娘,众人的心才稍稍放下。

王二心中也安定了许多,又气又恼地骂了一句:“行行行!我胡说八道,成了吧。都他娘的快嗝屁了,还顾着你那点面子呢!”

此时,大丰村的村长上前叮嘱:“你们这次算是福大命大啊。记住了,下次千万不要再冒险进深山,吃食不够村里随便凑一凑总能对付几天,这命要是没了,一家老小谁照顾去。”

王二忙不迭点头称是,然后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带着大牛从鬼猴子手上逃出来,是那山里的小野人救了我们,若不是他及时出手,我和大牛现在估计都已经喝完孟婆汤了。”

这边王二正跟众人说着他们遇到鬼猴子的经过,引得众人阵阵惊呼。那边萧平安已经帮大牛叔包扎好伤口,这才腾出手来擦擦额头的汗,说道:

“大家放心吧,大牛叔没什么大碍,胸前的伤口虽看着吓人,所幸没伤到骨头和内脏。我已经上了药,再熬几副药加以调养,休息一阵便可以痊愈了。”

知道大牛叔没事,聚在这里的人逐渐都散去,大牛叔也被人搀扶着跟老婆孩子回了家。

村长反倒是走上前,掏出一小块亮晶晶的石头放到萧平安手里,说道:

“平安啊,王二和大牛这次能从鬼猴子手下捡回性命,多亏了那小野人。大牛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家里几张嘴都喂不饱,吃一顿饿几顿的。咱们整个村都穷,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我这还有一点碎灵石,你拿去,帮他们答谢一下那小野人吧。”

萧平安自然是不肯收,可村长把眼睛一瞪,摆出一副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的架势,萧平安拗不过只得收下,然后恭敬地送村长离开。

很快村民们都走光了,萧平安把乱糟糟的屋子收拾干净,看着窗外已经西斜的落日,先到厨房里把饭蒸上,然后回房子从一个箱子里取了颗小小的灵石,转身朝村子西边走去。

村子西边有一户姓张的人家,主家是个酿酒的好手,酿出的酒香醇劲道,村中人尽皆知,萧平安正是要去那儿。

“张叔,麻烦帮我打壶酒,要最烈的那种。”

那姓张的男人慢悠悠走出门来,见是萧平安要买酒,不禁一笑。

“呦,是平安啊,又来给你们家那糟老头子买酒喝。”

“是啊。”萧平安答应一声。

“他真是好福气啊,养了你这么好一个小娃子。你说他年纪这么大,整天不见人影,一回来就灌酒,也就你受得了他。”

萧平安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笑着递上了一个葫芦:“劳烦张叔了!”

张叔接过酒壶,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你啊,不知道是说你傻,还是说你实诚。”

说着,他转身回到内屋。出来的时候,葫芦里已经灌满了酒,手里还提着一块腊肉。

“来,上次去你那抓药没给钱,这是我自己腌的腊肉,带回去加个菜吧。”

张叔把酒壶和腊肉一起递了过去。

萧平安哪里肯要,连忙摆手推辞,张叔却吹胡子瞪眼地摆出一副不满的表情,呵斥道:

“你拿着!给钱你也不要,给肉你也不要,下次我还怎么有脸去你那抓药?你是看我老张不顺眼,以后不想给我看病了是不是?”

萧平安不禁在心中默默吐槽:“这些人怎么都喜欢用这招。”

可吐槽归吐槽,最终却也只能无奈地接过酒和肉,诚心地向张叔道谢,然后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的木屋里。

此时饭已经蒸熟,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饭香,勾的萧平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萧平安今年才十九岁,正是吃得多长身体的时候,中午吃那一顿到现在早就饿了,换做平时他此刻早就已经吃过晚餐,但今天因为要等人,所以会晚些。

萧平安咽了咽口水,强忍着饥饿将张叔给的腊肉分成两半,其中一半切好下锅翻炒,这种腊肉炒出来下酒可是一绝。

把肉炒好后,萧平安估计时间也差不多,出门看了看。果然,远处一个身影正晃晃悠悠地朝着这边走来。

那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有些乱,应该很久没有打理了。尽管如此,老头身上却透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气质,不但不会让人心生反感,反而显得逍遥洒脱。

他右手提着一个大大的酒壶,左手则抓着一根绳子,绳子下面是一小堆草药,被他胡乱捆在一起。

一路上有不少村民跟他打招呼,他脸上却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眼睛眯缝着,脑袋时不时地点一下,不像是回应,更像是喝醉了打瞌睡。

只见他一步一摇地,晃晃悠悠向着萧平安所在的这间小木屋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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