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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浪子回头 (1)

20世纪80年代初期,改革开放刚刚开始,我县很多乡镇的人成为深圳的第一批工人,到深圳淘金,而同时也有部分人心怀不轨,跃跃欲试,暗中觊觎这些打工者沉甸甸的口袋。当时粤东人从深圳回家,坐长途汽车必经海陆丰,而那里则成为很多回家的打工者挥之不去的梦魇。“天上雷公,地下海陆丰”绝对不是夸大其词之说。特别是在过年前,作案者更是目无国法,肆无忌惮,经常听说海陆丰路段的一些饭店、顾客服务区,甚至偏僻的公路处发生拦车抢劫案件。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次,一帮劫匪持枪抢劫了一辆小轿车,而这辆小轿车的主人据说是当地名人,公安机关雷厉风行,在案发后一月内,抓获此劫匪团伙成员8个,此案迅速告破。这批劫匪大部分以“持枪团伙抢劫”的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以上的重刑。

十余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包括罪犯自己,当然也包括罪犯的家属,过去的一切,无法逆转!

十余年的铁窗生涯已经过去,时间悄悄地进入了20世纪90年代,昔日的英俊小伙转眼已经进入而立之年,再加上铁窗里的艰苦生活和西北的恶劣天气,让服刑者备感沧桑。一天傍晚,夕阳西下,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镇的伯婆坳路口,他东张西望一番,望着物是人非的一切,感慨良久。在他眼中,最大的改变是我村的公路。因为此时我村的公路已经开通,跟镇的主干道接上,想当年他走时可还是丛林小路一条呀。乡村公路一般为减轻陡峭程度,都是绕着山岭圈子,一层层下来。平时村民照旧走小路,可以减少很多路程。他从伯婆坳的岔口开始走,凭着10多年前的记忆,仍知道怎么走这条小路,便朝着这条路走来。

离别10多年,家将是什么样子?父亲应该也有六十好几了吧,大哥、二哥的小孩估计也很大了吧,屋门前那口井还存在吗?如果当初自己能顺利考上大学,或许现在回来已有一官半职,但现在是……他很想快点回去,想尽快知道家乡的一切,但又不想回去,他害怕面对自己的亲人,害怕面对那些淳朴善良的村民,最重要的是,自己回来后将如何重新开始生活,种田吗?耕地吗?烧炭吗?养蜜蜂吗?走着走着,这男人已经进入了我村的范围,他看到小路上有一块稍微高的大石头,站了上去,向村子眺望,整个村庄映入眼帘,一阵微风吹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自言自语道:“自由真好!”

这男人叫天古,样叔的小儿子,曾经的罪犯,未来的百万富翁。

天古在大石头上站了许久。或许累了,或许需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思绪,他在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待了一个多小时。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等到天黑,只有天黑,自己才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家人与村民。在这时间内,山路寂静一片,没有其他村民经过。不知从何时开始,不远处的对面山上传来阵阵微弱的喊叫声,双目紧闭的天古立即从沉思中惊醒,细细分辨声音,竟然是“哎哟、哎哟”的呼叫声。

不好,有人受伤了吗?天古立即站起来向对面望去,发现不远处的一棵树竟然剧烈地摇动起来,树上的叶子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天古从石头上跳下去,毫不犹豫地朝对面山奔去,可是,上对面山必须从这边下坡到底,然后再往上爬,当他到达山脚时,发现山脚到处都是荆棘,根本没有上去的路。此时,上面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哎哟、哎哟”的叫声不绝。就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离山脚很远的一潭死水中闪出一道灵光,向他的眼睛射来,让他眼花缭乱,天古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相反,巨大的好奇心促使他立即朝发光处跑去。地上坑坑洼洼,一不留神,一只脚踩踏了进去,顿时淤泥四溅。他想抽出那只脚,却发现脚底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感觉到是一包蜡纸袋,他用脚趾把它夹了出来,原来是个红色且密不透风的蜡纸袋,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不顾蜡纸袋的肮脏,立即拾了起来,用力撕破,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沓厚厚的信件,他拿出第一封,惊得目瞪口呆。

10多年前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怎么会在这里?竟然完整无缺地保存在这里?父亲?一定是父亲!他朝着刚才发出声音处张望,可是,周围静悄悄的,刚刚“哎哟”的声音似乎不复存在!他呆立原地,随即抽出了里面一封陈旧的信件,收件人是自己—天古!此时的天古觉得天旋地转,一封、两封……收件人都是自己,却没有地址。他抽出了其中一封,父亲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天古,你还好吗?能适应大西北寒冷的气候吗?天古,有人说,去那边服刑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安全回来,你会回来吗?天古,你还活着吗?……”

天古的眼眶湿润了。“天古,天古……”父亲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父亲那亲切的音容笑貌仿佛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情不自禁地轻声呼喊起来:“爸,爸!”也不知道是自己掉下的眼泪,还是手中的污水玷污了信中的笔迹,纸上的字迹竟然慢慢地模糊起来。天古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意外收获,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他把手上的水滴擦干,小心翼翼地把信件叠好。此时,他最想见到的人是他的父亲,归心似箭,走,快点回家。

刚想离开,那缥缈的“哎哟”声再次传来,不过叫声已经非常微弱。不知道是不是天古太过思念父亲,他觉得那声音就是父亲发出来的,于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上油然而生。让他觉得意外的是,死水潭的上方有一条稍微光秃的小路延伸到山上,他立即把手中的信件塞进口袋里,然后朝小路走去。

小路两边杂草丛生,越朝上走,越觉得古怪,下面原本宽敞而光秃的小路,走到中间竟然没有了!但是声音确实是从上面不远处传来的,似乎越来越近,无论如何也要上去看个究竟,于是,天古放慢脚步,循声走去。

忽然,他感觉到后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他果断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脚步声却已经消失。他又迈步,后面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林间显得幽暗,后面的脚步声似有似无。不,永远不要朝后面看,这是天古的原则,据说这也是所有从监狱里走出来的人的共识—不要向后看!

他不再理会是否真的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只管朝前面攀爬,其间,他几次被一些树枝绊倒。他毫不在意,最后爬了上去。他眼前一亮,奇怪的是,这里是个大坪,靠近山壁那边,竟然是个窑洞,也是曾经烧炭的地方!

这是一个废弃的窑洞。窑洞的上方裂了几道痕,看来许久没有人在此作业了。天古站在大坪上,转身朝原来的方向看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明明声音就是从这边传出来的,怎么就是不见人呢?

天古朝着窑洞走去,喊道:“有人吗?”

微弱的“哎哟、哎哟”声音似乎从窑洞中传来!果然有人,天古一头扎了进去,眼睛在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他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问道:“是谁呀,你在哪里呀?”窑洞内沉寂一会儿之后,声音再次传来。天古发现声音是从身边墙壁上发出的。天古在黑暗中轻轻地敲打着右边的墙壁,然后屏气聆听里面的反应。让他觉得怪异的是,墙壁竟然微微震动,接着传来了轻轻的拍打声。他疑惑片刻,立即知道窑洞外面的右边有人,他匆忙转身跑了出来,在黯淡的光线下,发现地面上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蓝色的土布衣服,身子倚靠着窑洞的墙壁,背对天古,天古无法看清那人的脸,但看着那人的身影,跟父亲非常相似。他情不自禁地大声叫了起来:“爸,爸,是你吗?”一边喊,一边跑了过去,蹲了下来。可是,刚刚接触到此人,天古就惊呆了。

此人的下半身竟然被一个庞大的树干压住,根本无法动弹,更让天古震惊的是,他靠近此人的时候,自己浑身发抖,接触此人的瞬间,就觉得对方的躯体异常冰凉。此人艰难地扭过头来。天古不寒而栗:这难道是父亲吗?不,父亲不是这个样子的。此人面无表情,满是凝固的黑色血迹,面容格外吓人。

天古声嘶力竭地喊道:“爸,是你吗?我是天古啊,我回来了啊!”老者微微地点头,露出了一丝微笑,欣慰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老者这样说,天右更加坚信这位老者就是自己的父亲,天古想挣扎起来搬走压在父亲身上的树干,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站起来。老者看到天古想站起来,举起那只有气无力的手臂,示意天古别走。只见老者轻轻地拍打着窑洞的墙壁,一句话也没有说。天古大惑不解,他实在看不出窑洞墙壁有什么问题,正在疑惑之时,窑洞左上方的路口闪出了一个人影。

天古放下父亲,发现自己可以顺利地站起来,他朝男人走了几步,然后焦急地向那人大喊道:“快来,救救我的父亲!”此人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天古的面前。这时的天古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个中年男人,个头不大,肌肉却非常结实,看他的装扮,是个砍树的或者是个猎人。天古不认识他,料想此人不是我村的。

此人听了天古的话,疑惑地望着天古,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个外地人吧?”

外地人?天古恍然大悟,悲哀啊!他这才发现刚刚跟这男人说话时自己竟然用了普通话,10年的监狱生活,已经习惯性地改变了自己说话的口音。他情急之下想用客家话表达,却根本无法说出来,他用半生不熟的客家话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我……是××村的!”

那中年男人听了,仍是将信将疑,然后上下打量着天古,说道:“那你刚才怎么说起了普通话?”

天古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他大叫起来:“这个迟点跟你说,快过来,救我爸爸要紧。”说完,就带这男人过去。可是这男人仍没有放下心中的芥蒂,一边走一边嘀咕道:“你爸爸?这里会有你爸爸?”

走过去的天古大叫一声:“啊,人呢?”就在他大叫之后,窑洞旁边的那棵树上一只鸟飞走了,瞬间树上掉了不少叶子。原来地面上是一条硕大的树干,窑洞旁边,一件破烂不堪的土布衣服挂在那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古有点怀疑自己是坐牢坐出毛病来了,大脑不好使了。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部,大喊道:“不,不,这不可能!”

中年男人问道:“年轻人,你没有什么事吧?”

天古没有回答,他偷偷地摸了摸自己口袋中的信件,发现信件安然无恙,这不可能是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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