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出现了一条招聘信息：“洛水镇小学特长生班，急聘一名管理学生有方的老师，大专以上（含大专）学历，男女不限。有意者，请到校面议……”
肖玉师专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因为现今教育局对小学教师的学历要求是大学本科以上。既然自己的学历符合应聘条件，肖玉决定一试。
接待肖玉的是教务处吴主任。吴主任看了肖玉的求职资料，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肖玉一番，说：“恐怕你难以胜任此职。”
肖玉感到很奇怪，还未测试过水平，也没试教过，怎么就下此结论呢？
吴主任看出肖玉的疑惑，说：“所谓特长生，其实是说得好听，因为以前叫‘差生班’，伤害了孩子的自尊心，更难教了……”
原来，在学生当中，有少数人特别难管教，造成这些学生难管教的原因，主要是来自家庭的影响。有的家庭对孩子放任不管，有的家庭过于娇纵，也有的家庭采用暴力方式管束。孩子的“特长”，不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诸如艺术特长生、作文优秀生，小发明优秀生，而是打架、课堂上专搞小动作捣乱秩序、专给老师难堪、专爱损坏公物……为了不影响正常孩子的学习，学校只好把这20多个孩子单独编成一个班。
肖玉问：过去有老师教这个班吗？
吴主任说：先后已有几位老师应聘试教过，都因管不住孩子们而告退。
肖玉问：那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老师呢？
吴主任说：第一位是女老师，她擅长讲故事，想用讲故事的形式吸引孩子们，通过寓教于乐的方式慢慢引导孩子，但孩子们根本不听；第二位是一位体格魁伟的男老师，想以威武镇住孩子们，但孩子们不怕；第三位是一位攻读心理学的硕士生，但反倒让孩子们“破译”了他的心理……
说到这里，吴主任看了肖玉一眼。在吴主任眼里，肖玉是一位体质娇弱的20出头的姑娘，既不漂亮，也无特点。吴主任心想肖玉可能会知难而退。
但肖玉说：能给我一个试教的机会吗？
吴主任说：那好吧。
第一天开始上课了。孩子们都用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等着看肖老师的笑话。
第一课，肖玉带全班同学去游公园。专给老师难堪的那个男生给她起了个绰号：电抱鸡。
肖玉知道，这地方将通过电热温床孵出的小鸡称为电抱鸡，以区别于母鸡抱窝孵出的小鸡。“电抱鸡”是一个歇后语——意为“长不大”。
那个爱搞恶作剧的孩子还用彩色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一只小母鸡，写上“电抱鸡”三字，乘肖玉不注意，用不干胶粘在肖玉衣服的背部，逗得其他同学哈哈大笑。
其实，顽童所做的这一切，肖玉是心知肚明的，但她装作不知道。待同学们闹够了，她让大家坐下来，对大家说：“我是一个‘七星儿’，即是说，母亲怀上我7个月就将我生下来了。先天不足加上后天欠补，因此我比同龄人显得瘦小。学生时代，同学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电抱鸡。如果大家喜欢，以后也可以叫我电抱鸡……我虽然比大家年长，但其实也只是同学们中的一员。”
在肖玉说这番话的时候，同学们惊呆了，连最能闹腾的孩子也停止了闹腾。因为，以往新老师来到时，同学们捉弄新老师，给新老师起绰号，老师都非常恼火，严厉批评学生没礼貌，并大谈师道尊严、尊师重教的道理。但越是这样，孩子们越是闹腾得起劲。
大家见这老师没一点架子，与大家平起平坐，感到了几分可亲。那个顽童还悄悄将粘在肖玉背上的纸拿掉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肖玉指出了每位学生身上的优点。学生们感到很吃惊，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有长处。
肖老师还在班上举办涂鸦大赛。这些孩子，一点美术基础都没有，用彩色笔在纸上乱涂乱画。肖老师逐张对“画稿”进行讲评，并给大家讲现实主义绘画与抽象派绘画的常识，讲了达·芬奇画蛋的故事。
肖老师还带领大家开主题班会，为每个孩子过生日，给每个孩子写个性化的生日贺卡……
期末，肖老师的“工作日志”上记下了这样一些内容：
△ 考试从来都是0分的小A，第一次得了25分；
△ 每天都必打一架以上的小B，已连续半个月没打架了；
△ 老师背转身写黑板时专门掷粉笔的小C，现在顶多是做做鬼脸；
△ 专门撕课本取乐的小E，主动将课本重新糊好；
△ 我的从教感言：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教得不好的老师。
（原载《中国铁路文艺》2009年5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