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成了啊！”
坤叔激动的声音颤抖着，这焦炉居然真的用煤炼出了焦炭，百吨出焦炭七十吨之多，从今以后，炼制钢铁就有了取之不完的优质燃料，热值比木炭高太多了。
钢铁的产量和工艺会提升一大截，可以说是翻天覆地啊！
高冲、铁七、雷五和刘阿来也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们都是大匠，怎么会不知道这焦炭的巨大前景和深远的影响呢？
‘枫少爷讲的全是真的啊！’红云热血澎湃。
红云澎湃的不是技术本身，而是韩枫的一句话，‘对待读书人的态度，标志这个民族的文明；对待工匠的态度，则拷问着一个民族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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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漫溯回到一个月前，技工夜校学堂。
韩枫站在黑板前，正在临摹一张奇怪的图样。
似乎是一个地炉，可上面还有一个铁管通向旁边的一个小塔，塔下面有个铁管通向一个水池。那地炉极端复杂，平面图、剖面图和轴测图上，满布着复杂如蛛网的巷道。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韩枫擦了擦汗，拿起一个紫砂泥壶对着壶嘴滋溜了一口，几个大匠有样学样，也跟着拿起自己的泥壶吸溜着，现在他们是人手一个，不离须臾，构成了一道风景，那茶水透着股子滋润。
这绿茶忒适合咱工匠了，撮一抹茶叶倒点开水就成，渴了就来上一口，啧啧！滋润，太方便了，谁有时间像那帮子文人的穷讲究？
“这叫焦炉，看上去复杂，主要是各种水平和垂直的通风道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了一起，图是复杂，做起来很简单，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现场搭建。
整体是圆形，共有三层，两层地下，一层地上。下面两层边上用砖坯砌好，每层用砖坯垒出若干条水平的通风道，有环形和放射状两种，类似蜘蛛网，蜘蛛网大家都见过吧。
上下层之间要有垂直风井相联，就这样堆一层垒一层。第三层在地上，边上用砖坯垒出侧壁，留好通风孔。顶面用砖坯封好窑顶，架设烟囱。”
顿了一会，韩枫接着说。
“那为什么要这么多通风道呢？主要是中心燃料煤引燃以后灼烧，外层煤被高温加热，产生大量的气体，叫煤气。煤中有害杂质如磷硫等，随着煤气排放掉，剩下的就是纯净的焦炭。这就是焦炉的基本原理。”
几位大匠连连点头。
‘那叫一个简明扼要，咋就这么清晰呢？太清楚，太明白了，根本不用再去现场搭建，连个学徒都听得懂。
你说水冶坊的那些狗屁官员说话咋就云山雾罩呢，说个问题半天说不明白，还一个个的鼻孔朝天，说什么这学问忒高深，普通人听不懂，呸！
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不怕货跟货，就怕货比货啊。我们的伢子们可是有福了，可得好好在夜校学习，我们也都得听。
敢不好好学就打断他们的狗腿。咦，不对啊！他们要是狗，那我们是个啥？哦，好像跑偏了。’
阳光洒入房间，尘埃中，光芒束束。
韩枫道：“选煤、碎煤和洗煤也是有讲究的。我们主要用肥煤和半肥煤，瘦煤尽量不用，贫煤坚决放弃，那样练出来的焦灰分大，杂质多，一砸就碎。好的焦炭要色泽乌黑，结焦块大，裂纹少，气孔均匀，结实而不易碎。
煤精选后就用水锥破碎，鸡蛋大小比较合适，要淋水清洗了再下窑。”
这个工艺简单，大家不听也都懂。
“枫少爷，为何那些废气不直接排掉，旁边的炉子又是干什么的？咋还有水池呢。”漆匠刘东来问道。
红云插话：“嗯，里面肯定有用的东西，要收集利用。”
红云是韩枫跟陈抟暂借的。他说新型煤窑有个关键技术难题，需要红云帮忙。红云起初不大愿意，自己是炼丹的好不？太拿道士当工匠了吧！可是，陈抟一笑首肯，红云不得不来。
韩枫赞道：“GOOD，红云说的很对，对于焦炭而言，煤气是有害的废料，是需要排除掉的；可这废料里全都是宝贝，也可以说，工业中根本没有废料，关键是你懂不懂得利用，会不会提取？
煤气可以燃烧，里面还有焦油。
燃气目前用不了，不过如果炼铁高炉应用了焦炭，也会产生煤气，如将其收集起来用鼓风机送回炉腔，那炉温就会提高一大截，至少达到1500度以上，不用灰石做溶剂也可以直接炼化成铁水，再加上焦炭纯净无杂质，很可能会直接练出钢水。”
轰的一个炸雷响起！
大将们全都晕了，“直接练出钢水啊，老天！”
待众人平静了些，韩枫笑着说道：“这只是可能，大概率还是生铁，只是品质会大幅度提高，目前制钢还是要靠水力锻锤或采用坩埚。”
大匠们还是有些晕，即使提高生铁品质，那也，那也…
那也太给力了啊！
韩枫道：“那个是收集塔，里面是螺旋弯管，目的是尽量延长冷凝管的长度。从上面不断地淋冷水，嗯，高位水塔能够提供水源。根叔，记得加建一个专门生产用水塔，和生活区的分开。”
胡老根连连应了。
韩枫接着道：“冷却后的气液排到水池，获得混合溶液。哦，练焦开炉时要淋水灭炉，也能汇集煤膏形成焦油溶液，这的成分也基本一致。在水池中静置两天，然后就可以用蒸馏釜提炼了。”
韩枫指向另一个铁罐，接着说。
“目前我们还不能精炼，那要采用碱洗和酸洗，目前工艺还做不到，这就要红云这样的专家不断地研究。”
红云表示鄙视，说好的要自己大显身手呢？原来是未来！
韩枫一笑：“红云，你莫小瞧了它，一个新时代即将开启！而你，我希望你能成为领头的那个，青史斑斑，有你一份。”
红云的心中视乎有火在烧！
“东来叔，蒸馏罐有上下两个管子，混合溶液蒸发后，不同温度会发生分层效应，上面的管子凝出的是轻油，极易挥发爆燃，非常危险，冷凝后要收集到密闭容器。雷叔和铁叔打造专用油桶储藏，记得要远离人群，不要暴晒。
下层管子流出的是重油，危害很大，万一流入田地，几十年寸草不生。这个也要用油桶装起来，放到防渗池中贮存，今后也有大用。剩下的稠油闻起来臭臭的叫沥青，也有大用。”
众大匠有些懵，这轻油、重油和沥青有啥用？
韩枫一笑：“这是焦炉副产品，产量不多，我们自用不对外。至于用途，请大家记住，这是水冶坊的一级保密技术，在任何情况下不得外泄。
轻油和重油交由护卫队保管。
只有沥青可以对外，最好能和造船厂联系，沥青涂到船底或用沥青麻丝填缝，比桐油麻丝的密封效果好多了，而且还能抑制船底藤壶的生长。”
刘东来兴奋道：“沥青竟对造船用处这么大？我兄弟是澶州船厂漆作的作头，我去联系他。”
铁老七道：“做这么多泥坯是不是有些浪费啊，这会提升成本。”
坤叔道：“老七你不懂，这就是枫少爷的高明之处。这肯定是要制砖，焦炭好了，砖也就烧好了，可谓是将焦炉利用到了极致。不仅不增加成本，还会赚到更多，炼焦、制砖、蒸油，连环利用，老汉我真是学到了。”
韩枫挑起大指！
不愧是制窑大匠，这回真的是捡到宝了。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太行坊旗下已聚齐了原水冶坊的精英，感谢谁也不如感谢马铋啊！
韩枫道：“坤叔一语中的，焦炉的炉温800度以上，比普通砖窑高出一大截，砖的质量会好得太多。”
坤叔大喜！
韩枫神秘一笑：“这不算什么，其实…”
“其实什么？”
坤叔急了，枫少爷哪都好，就是太爱吊人胃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