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麻答勃然大怒,一刀砍翻了汉军指挥使。
当他又要挥刀时,李守贞忽的抽刀架住:
“耶律将军,我汉军血战了十数日,战死了近两千人,所有的火油弹全部打光了,这才拿下了九花山关隘,不可谓不英勇吧。可是谁能想到?关隘之后,还有一道更坚固的纱帽岭关隘,还沿山建了长城。山谷间异常狭窄,兵力施展不开,只能陆续添油。可那彰德军武器如此厉害,实在是打不下去了啊!”
耶律麻答怒道:“那北面的老爷山和南面的善应镇方向呢?”
李守贞仰望苍天,慨然而叹道:
“老爷山那边是山间小路,善应镇前也是狭窄异常的山谷,实在是打不通啊,在那里我汉军也遗尸千具。耶律将军你说,不算受伤,我汉军战死了三成,再这样硬打下去就全军崩溃了啊!如果彰德军突然出击怎么办?
依我看,不如就守住这几处山口,围困才是上策啊!你想想,他们几十万百姓困在林虑一县,人吃马嚼的,又能支撑多久?”
“我们能支撑多久?呵呵,至少大半年。”
韩枫踌躇满志道:“义父,我们提前将府库全搬到了林虑县,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吧?呵呵,您当初还要拦着。我要是不祭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技,今日的局势当苦不堪言啊!”
符彦伦抹抹脸上的人皮面具,颇不舒服道:“小子,算你眼光超前。对了,这面具带着忒不舒服了,小子,何时能够摘去它啊?”
段鸿急道:“大人,不可以摘去。为了你符家安慰,绝不可透漏一丝消息出去。这林虑县中有数十万人,南面人多嘴杂。虽然山口关隘牢固,契丹人打不进来。可说不定有个别人经山路逃出去,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赵普也上前劝道:“符叔叔,你就忍忍,段鸿他说的是啊!”
符彦伦颓然叹道:“好吧,我听你们的就是,不会离开狼穴一步的。”
段鸿告辞退去狼穴,走道洞口时,猛然间,洞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桀然一笑,信步回去自己的军帐,叫过亲信来秘密交代了一番。亲信离去后,他看着书案上的卷宗,轻叹了一声:“主公,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水冶镇,第二楼大堂外,珍珠泉汩汩依旧。
耶律麻答一叹:“也罢,那你留在这里镇守。我先回相州那边了,大军没有粮草了,我去邺都那边打些草谷来。”
李守贞大惊道:“不可,咱们要安定天下,怎能再打草谷?南边不远就是黎阳仓,咱们去黎阳仓启运粮食好了。”
耶律麻答大笑道:“黎阳仓还要供给京城那边。再说,除了粮食还要财物。我契丹十数万大军,不打些草谷,那些勇士少了财物能干?笑话!”
耶律麻答昂然而去,李守贞颓然坐下。
副将一掌拍在桌案上,目眦欲裂:“大帅,这帮契丹人真是畜生。我中原百姓,又要陷入一片血海了。您说,他们这样能坐稳江山吗?大帅,我忍不下去了!”
李守贞长叹一声:“坐下,忍不住也要忍。我们家眷可都在郓州。”
副将道:“大帅,我去郓州。把兄弟们的家眷全部移去梁山泊。得手以后回来咱们就反了吧,干脆与彰德军合兵一处。”
李守贞叹道:“晚了,我已经是罪人,有何面目再去见那小子?”
忽然,后厨门被撞开,契丹监军带兵闯了进来:“给我拿下!”
副将大急,刚要叫外面的牙兵。几个契丹人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李守贞一叹,背过双手,任由契丹人绑缚。
契丹监军笑道:“麻答大人还说汉军死战三千人,李司徒必然忠心我主。呵呵!不想我小心监听,居然发现…麻答大人的一腔信任都喂了狗。不,你们不是狗,而是养不熟的狼!走吧,李司徒大人!”
李守贞长叹一声,起身欲走。
契丹监军狞笑一声,得意非凡。李守贞突然飞起一脚,将契丹监军踹飞了出去,啐道:“你是什么东西?”接着,他合身撞向了旁边的契丹人,那契丹人却身手异常敏捷,退到一旁,挥起了战刀。
李守贞与副将与契丹人厮打了起来,可是被捆住了双手的他们,怎会是契丹人的对手,凭着多年军旅生涯练就的敏捷的身手苦苦坚持。须臾,他和副将几处受伤,浑身浴血。
听到打斗的声音,外面牙兵开始撞门,契丹监军大喊道:“杀了李守贞,杀了他,汉军就群龙无首了。”
战刀劈下,李守贞躲闪不及,眼睛一闭,暗道我命休矣。
突然,异变顿生。啪!啪!啪!几声微响,忽然几个契丹勇士的头颅爆开,栽倒在地。李守贞逃过一劫,与副将惊骇的看着这一切。
‘啪啪!’掌声响起,后厨门中走出了韩枫、荆南与方飞一行人。随即,一队特战队员前冲打开了大门,墨甲幽光,钢板弩张机待发。
李守贞喝道:“你们且在门外站着。”
牙兵们骇然,竟然会是韩将军?随即退后,守卫在大门外。
韩枫很骚包的吹了一口枪管中的青烟,收到怀中笑道:“李将军,别后年余,小子甚为想念,你可否无恙啊?”
李守贞狐疑道:“小子,千军万马中,你们是怎样的进来的?”
韩枫一笑:“李大人,这第二楼可是小子开的,这水冶镇可是小子的家,你说小子是怎样进来的?小子当然是得了陈抟道长的仙法,用了隐身术。”
李守贞叹道:“就你那些层出不穷的法门,我早该猜到你是仙家子第。可你既然是仙家,怎么不施法救救我大晋啊!”
韩枫一叹:“逗你玩的,我哪里会什么法术?那些都是黑科技而已,比如说地道,在这第二楼下面,地道四通八达。”
李守贞心中一凉:“这第二楼下面竟有地道?可是…”
韩枫道:“是的,我是随时可取你的性命,可是为何我不取?因为,我们曾是朋友,是战友。李大人,我知道,是奸佞李彦韬百般压制于你,又是杜重威他包藏祸心百般结好于你。心灰意冷之下,你出于无奈这才投降。可是,你就忍心看着契丹人肆虐百姓?”
李守贞一叹:“大厦已倾,我又有什么办法?”
韩枫肃然道:“契丹人能真心对待你们,呵呵!耶律麻答逼着你们与我彰德军自相残杀,三千个弟兄啊,就这样没了。即便如此,他也安排了监军,百般监视与你们。不如,降了吧!”
李守贞叹道:“小子,我天平军的家眷在郓州,我怎么降你?”
韩枫一笑:“王琼,你率一营马军,与张副将连夜出发,澶州与黎阳间黄河岸边,有我们数艘战舰隐在一处港汊。你们兼程渡河去郓州,马上将天平军的家眷护送到梁山泊处隐蔽。记住,联络郓州与澶州一带义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要硬拼,择机行事。李大人,你看如何啊?”
李守贞一叹:“小子,手段厉害,我老李降了!”
韩枫摆手道:“李大人稍安勿躁,现在还不到时机,那样契丹大军就会集中到相州来。你们先隐伏下来,以待时机。”
李守贞一叹:“可是,林虑县中几十万人,你们又能坚持多久啊?”
韩枫仰天大笑道:
“李大人,相州连续两季玉米丰收,秋粮还未启运朝廷,这些粮食早就运到了林虑县,有了数千辆四轮马车的辅助,民众也将家当统统运去了林虑县。加上我韩氏米行之前两年耗费百万贯的粮食储备,你猜能否坚持大半年?还有,这太行山中野兽无数,相州不缺猎户,我们是否会打上一批?”
韩枫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笑道:
“尝尝,烤土豆。这土豆是我在一处山洞中发现的,与那玉米一样,在山坡和沙土中就能种植。明年春天,我们在林虑县与太行山上种上一批,你猜又能坚持多久?哦!这土豆的产量不多,亩产也就比玉米高上几倍,大约三五千斤吧!”
李守贞大惊,一把抓住韩枫道:“什么,三五千斤。小子,你是谁?你究竟从哪里来?你还敢说不是仙人子第?”
不仅李守贞,方飞与荆南都愣住了:“什么?三五千斤,我的个天!”叶汉一把夺过土豆,塞入口中,惊道:“哇靠,香甜软糯,好吃!”
韩枫摊开双手,耸了下肩:
“哪里有什么仙人子第?太行山中神奇很多,只是没有人仔细去寻找。李大人,如此你可放心了吗?呵呵!再告诉你,我早两年已在林虑县中秘密建了矿山和太行坊,这里的煤炭和钢铁产量,不输于相州的总和。
有了源源不断的武器,我加紧编练新军。哦!忘了告诉你,我彰德军实际上有三个军,我太行大峡谷还有一处马场,有战马不下万匹。你猜猜,假若时机到来,我彰德军三军齐出,可否能抵他契丹人数万?再加上河东的数万精兵,我中原可否有机会驱除北虏,恢复中原?”
李守贞大惊道:“你彰德军原来竟有三个军?小子,你怎么不去北边啊,你要去了,我们怎会投降契丹人?你…”
韩枫突然爆发,歇斯底里的嘶吼道:
“我怎么去?我本来应当在灵州的,以什么名义去;我怎么去?杜重威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当儿皇帝,契丹人加上你们,数十万大军能是我彰德军区区不足万人能够抵挡的?我怎么去?
朝廷中混乱一片,桑维翰被罢相,冯道靠边站,李谷被发配到磁州,冯玉与李彦韬将朝政搅得一塌糊涂,各藩镇和晋军大将都寒了心,无意再战。你说,我怎么去?我可没那么大力量去拯救全局,充其量,我也只能拯救相州一隅,为我中原留下一丝元气。”
李守贞颓然坐下,一言不发。
韩枫搬来一把椅子坐下:“李大人,李兄,你我一见如故,当初你对我百般爱护,这些我都铭记肺腑;你慷慨豪迈,在马家口一战,我们与皇甫老将军击杀了两万多契丹人啊,在澶州一战,我们联手打败了契丹人。接着,你在兖州剿灭了叛徒杨光远,去年,又是你与皇甫老将军与符彦卿将军死战不退,于为难之际打败了耶律德光。这些小子都记在了心间啊。”
李守贞双手捂面,泣不成声。
韩枫接着道:“因为这层缘分,我不愿看着你再陷落下去,成为民族罪人,承受千古骂名。你晓得吗?就在去年,我在山谷里建了两个水库,其中彰武水库聚就在水冶镇的北边数里,去年的没良心炮你知道吧,是不是有惊天毁地之威?你说,前些天我要是命人炸开大坝,大水无情,你们活的了吗?”
李守贞大惊道:“什么,大坝?我们头上竟然悬有大湖?”
呵呵,又要狐假虎威了,Sorry,陈道长。
韩枫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李兄,实不相瞒,虽然我不是仙人子第,但是和陈抟道长与麻衣道长却是莫逆之交。我也跟他们学了些相术,早就算出我中原今年必有一场劫难,为此,我已经整整准备了三年。因为卦上还说,三四个月后,我中原将处处烽烟,契丹人将会退走,耶律德光会葬身于定州杀胡林。”
李守贞大骇,良久,李守贞拜服在地:
“主公在上,李守贞此生势必追随!”
韩枫连忙扶起:“李兄这就过了,我可不是什么主公,我只是与你义气相投的小兄弟。我们都要支持河东刘节度,河东表里山河,兵强马壮,根基深厚。我中原如果有一线曙光,非刘节度知远公莫属。你若愿意,就在这封请愿表上签个字。这样,神州光复之后,也有你李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