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天空中聚拢起了乌云。
云层异常厚重,将阳光遮蔽,山谷中顿时昏暗了下来。众人能看到乌云在上空急剧的翻滚着,不由得心头惊骇不已。
大雨骤然而下,没有狂风大作。
雨水就这样凭的空下了来,先是飘了几个雨滴,随后黄豆粒大小的密集如战鼓打在了草地上,草地上竟然溅起了烟雾。大雨滂沱,根本来不及躲闪,骤然间浇透了众人。
陈抟惊道:“这雷声竟引发了天雨,你们都干了什么?”
韩枫没有说话,解下披风。
挥洒间,黑色披风如巨鸟般腾起,方飞,叶汉和高冲各掐住一角,披风遮住了四人,陈抟一溜烟钻到了披风下,“哈,还是你们几个有办法,此招甚妙,好好擎着。”韩枫撇撇嘴,转头看见红云在雨中浇成了一只落汤鸡。
雨水来的快去的也快,须臾,雨水减弱。
韩枫寻思片刻,开口道:
“且无妨,此谷深邃,为倒圆锥形,湖水中有热泉蒸腾,水汽聚合在山谷中,达到了饱和状态。恐怕是方才的爆炸声,引发了水汽的集聚,水汽凝结成雨水降下。现在好了,短时间内不会降雨了,水汽再饱和需要时间。呵呵!不一定只是爆炸声,条件适合时,大声呼喝恐怕也会引发落雨。正所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陈抟释然:“老道经常在谷中长啸,经常晴空降雨,我还以为有古怪,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嗷呜!’
疾风和闪电却窜了过来,直扑湖边。在湖边焦急的来回逡巡,时而对着湖心狂吠不已,十分的焦躁。
忽然,山谷的上空再度聚集了层层乌云,云层比方才更加的厚重,更加低垂,在谷口上空剧烈的翻滚着,天地一片昏暗。
天生异相,陈抟心惊,掐指欲算。
忽然间,湖水翻腾了起来,如同滚沸了一般。湖心突然再度爆出了热泉,喷上了高空,比平素的水柱高了很多。
湖水剧烈的翻滚着,竟似卷起了漩涡。
这时了音、晚晴和小蝉闻声赶出来,看着湖中巨浪滔天,晚晴困惑道:“德华,方才发生了什么,我们在洞中突然听到了雷声。”
韩枫安慰道:“没事,那只我们试验下震天雷,不小心引发了山谷中的雨水,现在已经停歇了。”
韩枫话音未落,‘昂!昂昂!’湖中忽然传来如雷的吼声,韩枫转身时,湖面的巨浪变得更加的狂暴,那道道巨浪竟朝着顺时针的方向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在沸腾的波涛中,似乎有隐隐约约的青影在起伏。
众人惊骇不已,连连后退。
疾风和闪电上前弓身,对着巨浪嚎叫不停,似乎跃跃欲试。
韩枫大急,喊道:“回来!”
疾风和闪电没有回应韩枫,兀自不停的连连嚎叫着,忽然,疾风仰天对着天上的乌云,“呜嗷!”竟然如同在夜晚对月般的长啸了起来。
随着疾风和闪电的咆哮。
乌云变得稀薄,阳光从云隙间撒下了一道光柱,在周围昏暗的映衬下朦胧在天地中,竟有着几分圣洁的感觉。
巨浪载浮载沉,竟慢慢的停了下来。
此时,湖心的热泉已经停歇,湖心处只留下一个漩涡,渐渐地漩涡越来越小,湖水逐渐的恢复了平静。
看着这奇景,中心有些目眩神迷。
了音喃喃道:“这竟是佛光吗?”
韩枫小道:“不然,在草原大雨倾盆时,乌云翻涌,经常有光柱从云层的间隙中洒下在天地之间,这是天地间的大美,但只是自然现象。”
晚晴道:“如果这不是仙境,那么大漩涡怎样解释?似乎人间从未听闻过。”
韩枫转向陈抟:“不知道长可曾起卦,这天生异相究竟是什么?”
陈抟捋须长叹:“卦象不明,说不清楚。不过,这漩涡中,竟似乎有来自远古洪荒的讯息,但这卦象又晦暗不明,说不通透啊!”
韩枫心里掀起了波澜。
这么巨大的漩涡如何能凭空产生,那青影又是什么?
韩枫忽然起了探究之心:“红云,你和道长在这里生活了多时,可曾在湖中游过水,可曾深入湖底,这湖水究竟有多深?”
红云搔搔头:“下过水,却没有探寻过湖底。我水性尚可,可一下水湖底立刻深深的倾斜了下去,我试着潜了十数米,却根本见不到底,下面深幽如冥,不可测也,我可不敢继续探寻。”
韩枫命荆南取来攀山绳。
他在湖边寻了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系上,将石头噗通远远地抛入了湖中,攀山绳的圆盘迅速的缩小着,一直不曾停下来,最后即将消失的时候,荆南上去一把将绳尾拽住,惊道:“少爷,这湖好深,竟然百米不只。”
“什么,竟然深达百米不只?”
高冲惊叹不已,又去取来一盘攀山绳,接上后松开。这一盘绳子也在迅速减小中接近了末尾。高冲大惊道:“竟然不只两百米,这是什么湖,竟然这么深不可测,再拿一盘来。”
最终,深度停在了270米处,惊人骇然莫名,这湖面看着不大,也就不到两平方公里,可竟然如此的深幽。
韩枫点了点头,开口道:“此湖幽深,不过也不奇怪,看这里的地貌是火山口,呵呵!水深不算奇怪,苏武曾经牧羊过的地方,现在叫北海,那里可是深达千米的存在。”
陈抟有些吃惊,“小子,你怎知道北海有多深,这米又是什么?”
‘糟糕,又说漏了嘴。’韩枫一哽:“哦!米嘛,是我太行坊的长度测量单位,大概每步合一米五左右;至于北海嘛,小子没有去过,只是古书上说其极深,至于什么千米不千米的,小子也是猜的。”
陈抟略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小子,那卦象里远古洪荒的气息又如何解释?”
韩枫连连摇头,“不知,道长的卦象显示它来自远古洪荒,这个应当不错。山谷里人迹不至,留下些远古的印记也是可能。这印记也许是来自亿万年之前,那时的气候也许就如这山谷般温暖湿润,草木更是极其旺盛,空气中富含氧气。那时的动物身躯都很庞大,是现在无法想象的。”
陈抟叹道:“你所说的这些,都是你那格物科学的推演?格物科学是了解自然的学问,可是这个世界,总有些超自然的存在,没有一门学问,能解决的了天下所有的事情。”
韩枫肃然道:“是,格物学解释不了世间的一切,可是…”
陈抟道:“可是什么?”
韩枫道:“就是引发这些的火药弹。如果我做出巨形的深水炸弹,在湖水深处引爆,可能就会知道湖州究竟会有什么?”
陈屯疑惑道:“难道这火药竟然能在水里引爆,这怎么可能?”
高冲和红云也异口同声:“是啊,这怎么可能。”
韩枫仰天大笑:“所谓逆天改命,怎么就不可能?你们可知道,这火药爆炸威力为何如此巨大,那是因为它根本就不需要空气。我讲过了大气压力,我们做出密封能抗深水压力的弹体不就行了。至于深水引爆,我们不是已经有了定时器?所以说,要在深水引爆的技术,其实已经具备了。”
陈抟一把拽住韩枫:“小子,你可不能胡来!”
韩枫笑道:“道长放心,小子绝不会胡来。这里之所以有温泉,那可能是因为有地火在下潜行,这里应是喷发口,万一引来了地火喷出,不要说这山谷,周围方圆几十里都将化为灰烬。您说,小子哪里敢啊?”
陈抟大惊:“小子,你竟然知道?”
韩枫笑道“小子自然知道,这里应是一座活火山。小子还猜想,在地表面下去几十公里以上,其实全部都是地火。而我们的大地,其实只是个鸡蛋壳。”
“什么?”陈抟大惊,“这又是什么学问?”
韩枫哽住:“道长,这只是随便说说,你千万不要当真。”开什么玩笑,格物是一颗科技树,现在还不到时候,慢慢来吧。
一下子说太多,还不把人吓死去。
乌云消散,阳光重新照耀了山谷,湖水平整如镜,展览深邃。倒影着山谷的四壁的苍松翠柏,如诗如画。
成群的蜜蜂重新飞了出来,忽然有几只从韩枫的面前飞过,这时,韩枫突然发现得,这蜜蜂很奇怪,似乎比马蜂的个头还大。而山谷中的那些树木,也是大的出奇,而那桃花,细看去竟然如脸盆般大小。
韩枫有些懵,难道是这里的气候温润,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陈抟和了音收拾了东西,和韩枫一道下山。
了音怀了孩子,自然不好再去朝元洞,虽然说道士可以结婚,可了音曾经是尼姑啊,如果住在朝元洞,那不是公然造成佛道之间的矛盾吗?
下山时,众人兀自震惊不已,尤其是对那个巨大的漩涡谈论个不停。什么样离奇的猜想都有,韩枫实在是有些啼笑皆非。
韩枫故作高深道:“也许,湖中生活着巨龙。”
陈抟大惊:“什么,这是龙?世上难道真的有龙?”
韩枫讶异道:“难道道教竟不信龙王?”
陈抟晒道:“小子,我是道家,可不是什么道教?那只是天师道以我道家黄老之学为基,汉代,以天师道为代表,结合天道观念并加入杂家学说与民间信仰,由此构成的道教。道家与道教不是一回事,但是,道教与道家又是一脉相承,不能简单割裂。
再说,即使是道教,也没有什么龙王一说。
龙本是上古传说,商周时形成了龙纹崇拜。春秋时有五行神,分别与五行之神相配的是龙、虎、凤、龟和麒麟,龙只是其中之一;而战国时则形成了龙神的观念。龙图腾源于伏羲,唐司马贞《补三皇本纪》里虽说伏羲蛇身人首,但在最后却言伏羲氏“有龙瑞,以龙纪官,号曰龙师”。汉纬书中讲,伏羲氏首德于木,为百王之先。伏羲氏即是青龙,炎帝神农氏是火德,为赤龙;黄帝轩辕氏是土德,为黄龙。按照五行始终说,最先出现的是木,所以,青帝才是是远古第一帝,青龙也是中华民族第一龙。
至于从龙神道龙王,那是佛教之说,与我道家何干?
佛教传入,佛家天龙八部中的那伽龙王与我中原的龙神结合,才形成了现在的龙王一说,再此之前,根本没有龙能化身为人一说。呵呵!其实所谓龙王,只是汉译。那伽神在印度是一种多头,长身无足,无角,并且有剧毒的水属精怪类生物,长居水中和地下。有宫殿,喜欢财宝,能幻化为人身。具有控制水,行云布雨的力量。”
哇靠!涨姿势了!韩枫抱拳道:“道长真是学究天人!”
陈抟捋须又道:
“至于龙的形成,我认为源自黄帝的釜山合符。《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黄帝在打败炎帝和蚩尤后,巡阅四方,“合符釜山”。这次“合符”,不仅统一了各部军令的符信,还从各部落的图腾上各取一部分元素组合起来,创造了新的动物形象-龙,即蛇身、马头、鹿角、牛耳、羊须、鹰爪、鱼鳞,所以龙就是以蛇为图腾黄帝收复四方,吸收了其他氏族的图腾,组合而成的龙图腾。
至于龙身形象的来源其实有多种说法,一说来源于鳄鱼,一说来源于蛇,也有人认为来源于马,甚至有人说来源于大雨时天上的闪电和雷霆。”
“道长渊博,小子心服口服外加佩服。”韩枫抱拳道:
“小子比较认同闪电一说。比如说西周金文,龙字可视为“电”、“雷”的变形。龙字保留了闪电的弯曲状,又将表示雷声的符号“口”状移至弯曲处的终端,表示龙的口部。开口朝下,表示雨从龙口中倾泻而下。
又如“竜”字,该字的上方和“龙”字左上方一样,代表了对雷电的征服状。此字形有力地证实了龙的原型是雷电。而且,从龙字的发音上看,“龙”正是记录了雷的隆隆之声。由此,小子认为,龙图腾的产生,是先民对产生雷电的原因的一种生物化解释。
道长发现没有?我中原之所以一统,除了要应对北方草原民族的南侵,所谓尊王攘夷。更是由于我中原,大河这个母亲不仅带来了生,也带来了无数灾害,而要治理大河,我们必然要结成一体,这才是我们大一统的根本原因。
既然抗大河灾害如此重要,所以大禹成王,其子启才能创夏!
所以,雷电大雨就成为了我们的崇拜对象-龙。
但我们又不是简单的龙崇拜,因为它代表着与天地抗争,奋斗不息,甚至改天换地的精神。龙崇拜的抗争精神,正是大禹治水,精卫填海和与愚公移山等传说中的一脉相承。”
陈抟大惊,沉思道:“小子,虽然此说别出新裁,但是很有可能。”
韩枫却忽然有些心惊:
“道长,小子练你的指玄篇很有些心得,似乎身上气血流转通畅,精力无穷,而且耳聪目明的厉害。道长,是不是这世上真有玄通?这般练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小子会遇到天劫,那小子如何能渡劫?”
陈抟连连摇头,笑道:
“小子,练这些神聪体健是有的,那是你身体和天地精华之气沟通的结果,这在无极图中我已阐述过了。但这世上却没有什么神仙,我道家也从未有人真的羽化过,何来渡劫一说?
其实,即使道教也根本无渡劫一说。
在道教中,“劫”指的是天地的一成一毁。北周王延校的《三洞珠囊》中云:“天运九千九百周为阳蚀,地转九千三百度为阴勃,阳蚀则气穷于太阴,阴勃则气谋于太阳……阴阳蚀勃则天地改易。天地改易,谓之大劫。”其意思就是,天运九千九百周乃大劫,地转九千三百度为小劫,这里所说的劫可不是针对人,而是整个宇宙的成毁。
在道教中,所有的道法要么来自东华帝君,要么来自太上老君。在修行过程中,上天根本不会降下灾难,只是会降下考验。因为,东华帝君和太上老君本就代表着上天,他们怎可能一边传法,一边用雷劈徒子徒孙?
道教中的劫数,指的是”心魔“或者叫做“魔难”,是自身的心识所化,只要接受住各种考验,保持清静无为坚守本心,自然能够成就金丹大道。这种考验并不会危及生命,最多不过是道行化为乌有,与大道无缘。”
所谓渡劫,只不过是民间说书人以讹传讹,编造的煞有其事,纯属子虚乌有,但凡有点道教知识的人都呲之以鼻。”
“哦,原来如此!那小子就放心了。”
韩枫一颗心沉到了肚子里,但有一丝淡淡的遗憾,“道长,可有人真的成就了金丹大道?”
陈抟一愣,“哦!这个,我们一直在路上!”
切!韩枫心里竖起了中指。
陈抟慨叹道:“千百年来,那些炼丹者没人曾成功过;所以,要想成道,这外丹之路看来是走不通的,只有炼化内丹精气,才能与天地融为一体,从吕祖洞宾开始,我隐仙门就一直在研究内丹之道。”
既然不靠谱,韩枫放下,转而道:
道长,关于龙图腾,曾有人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据我看也有些道理,这蛇身非蛇,也许是马,更可能是狼。您看,龙的那张血盆大口和怪异的飞腾之势,有人甚至以为那就是一只被挂在高杆之上,随风舞动的狼皮筒子,二者的腾跃之势一模一样,而真正的巨蟒可不是这样的姿势。不信,你看疾风和闪电!”
‘狼皮筒子?’疾风和闪电一个激灵。倏的向山下奔去,它们要和这个无良的主人离的远一些,再远一些,实在是太吓狼了。
陈抟讶异道:“此人是谁?龙图腾怎可能竟是狼演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