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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家破人亡

2001年初春,就在郑婉勤和沈诗华努力学习,即将信心满满地迎来出国考试的时候,郑家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家破人亡的灾难。

郑婉勤的父亲郑泽伟是做地产生意,在房地产疯狂发展的年代,赚的盆满钵满,迅速的膨胀和对金钱的欲望,让他的投资决策越来越大胆,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查出了郑泽伟占用农业用地盖高档住宅和高尔夫球场的事情。

郑泽伟就慌了,住宅区已经预售,资金已经投入了工程建设,土地变更手续正在想办法处理中,现在出了事,土地变更手续估计是办不下来了,工程如果被叫停,投入的资金血本无归,已经付了钱的业主涉及上千人,这么大笔的资金哪里能腾挪的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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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家里的值钱东西收一收,现金能取多少取多少,找个放心的人先寄存着,你快带着两个孩子出国,出去了就不要回来,越快越好,三天之内把这些事办好,赶紧走,先出去躲躲,等风声过了,寄存在国内的财产再慢慢想办法移出去,万一我没机会出去了,你要在国外带好两个孩子,他们都那么优秀,一定会出人头地的。”郑泽伟已经预见到自己要出事,早早的就回家跟妻子交代部署,他不想自己的事连累到妻儿,尤其是婉勤,那么优秀,已经安排好的出国留学,未来会是前途美好。婉勤还有一个弟弟郑世杰,已经上初中了,成绩也和姐姐一样优秀,自己的事,不能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前程。妻子很多年没用工作过了,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财产挪不出去,一旦经济出现问题,不要说两个孩子上学了,他们三个基本生活都是大问题。

“怎么就会连累到你呢?他收了那么多人的钱,怎么就确定会查到你呢?再说我们是做生意的,钱赠予给谁,还犯法吗?”看到丈夫慌张的样子,她急的直哭,本来学历就不高的赫晴晴,在丈夫生意有起色之后就没有工作过了,这么多年的阔太太生活,不要说赚钱能力了,她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了,基本的家务都很多年没做过了,丈夫如果出事,以后的生活可要怎么维继呀!

“你别哭嘛,也许不会牵连到我呢,但是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以后的生活才有保障呀!哎……如果这事再晚一年,婉勤已经在Y国读书了,你也可以过去陪读,儿子的高中也去英国读,财产都挪出去了,我一个人随机应变,问题就好解决,给婉勤计划出国留学就是担心有这么一天,算计了半天,还是差了一步!”郑泽伟越想越恨,就差一年了,他计划了这么多年,各个环节都安排好了,就是时间上晚了一步。

“这些事都别跟孩子们说,别影响他们学习。也不是一定就会牵连到我,他一定也不想把我这的事说出来,供出了我,对他也没有一点好处嘛,你先别太着急了。”郑泽伟用力搂着妻子,想给她一些力量,万一自己出问题,他希望妻子能有力量带着孩子们坚强地走下去。

“你放心,我们出国等着你,你随后就要来找我们,一定要来找我们。”她流着眼泪抱着丈夫,好像手一松开,丈夫就要消失了一样紧张。

“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郑泽伟也同样用力的抱着妻子,他也不想和他们分开。

婉勤因为马上要考试了,早早的就休息了,准备精神饱满的进入考场,弟弟世杰还在自己房间认真学习,平静的夜晚暗涌着家破人亡的灾难。

陈先生在看守所里交代着自己多年受贿的问题,对面的几名工作人员在认真记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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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郑泽伟吧?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第二天一早,郑泽伟刚要开车出门,车还没开,一个陌生男子就拦住了他,并掏出了纪委的证件。

郑泽伟慌了,昨晚刚跟妻子交代了出国的安排,财产还没转移,妻儿还没出国,如果现在就被带走,妻儿就走不了了,他来不及想什么后果,来不及做任何安排,什么都乱了,惊惧和恐慌摧毁了所有理智的思考,他一脚踩了油门,车就冲了出去,不能被带走,他只想着不能被带走,能拖延一天是一天,他慌乱的开着车,也不知道要开去哪里,慌不择路的逃。

“快,追上他。”那个陌生男子急忙上了不远处的一辆车,司机立即加速追上去。

前面跑,后面追,这两辆不管红绿灯的车扰乱了沿路的交通,小车司机都骂骂咧咧的急忙避开,终于一辆大货车从路口缓慢开过,刹车不及的郑泽伟直直的扎进了大货车底部。后面急追他的车踩着刹车一个急转弯绕过了大货车,撞在了路边的树上,气囊弹开,车上三人伤势不重,而郑泽伟的车已经被打车碾压变形,他还没有等来救护车,就停止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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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委当天就查封了郑家的全部财产,也将郑泽伟的死讯通知到他的亲属,并带走了赫晴晴协助调查。郑泽伟还有一个姐姐郑虹,弟弟家里一天之内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两个孩子,她害怕两个孩子受到刺激,这个家庭已经承受不了再多一丁点的变故了。她让朋友帮忙,接两个孩子放学,全都接到她家里,不能让两个孩子回家,先瞒下这些事,让她冷静下来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慢慢跟孩子们把事情讲清楚。

“姑姑,姑姑,最喜欢吃你做的菜了。”

“我今天要吃两碗哦。”郑婉勤和弟弟一进门就高兴找姑姑,他们经常来这里吃饭,今天一放学就有一个阿姨等在教室门口,说要接他们来姑姑家里,两个孩子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

“哦……哦我现在给你们做饭。”她赶紧擦干眼泪从厨房里出来,不想让孩子们看出她的慌张。

“还没做好饭吗?以前都是一进门就有好吃的了呀。”郑婉勤的弟弟郑世杰觉得有些奇怪。

“嗯……你爸爸告诉的我太晚了,没来得及准备,他临时安排的要在家里接待重要客人。不过我已经开始做了,你们先看看电视,马上就好。”郑虹胡乱编着理由。

“什么重要客人嘛,都不让我们回家了。”郑婉勤也觉得奇怪。

“不知道呀,能在姑姑家住一晚,你们不开心吗?”这个扯谎她实在编不下去了。

“开心呀,当然开心了。”姐弟俩总算停止了刨根问底,郑虹也松了一口气,继续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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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我弟弟的事,怎么跟两个孩子说呀?”晚饭后,姐弟俩做完作业就睡了,郑虹拉着丈夫躲在卧室里商量对策。

“怎么说还是次要的,这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他们家的财产全部查封了,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两个孩子吃喝拉撒又上学的,全是钱呀,我就是一个公务员,一个月那点基本工资,养咱们自己的孩子都够难了,怎么养得起这两个呀!”她和丈夫陈松都是普通小职员,每个月的收入只有那点基本工资,唯一的儿子刚刚上大一,自己家的生活都要精打细算,再增加两个上学的孩子,经济压力确实太大了。

“可是怎么办呀?以前我们有困难的时候,弟弟给过多少帮助,现在怎么能看着这两个孩子就不管了!”她说着忍不住就又哭了。

“我没说不管嘛,这都要计划呀!”陈松也是着急,郑泽伟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弟妹娘家那边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而且弟妹也被带走了,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也不知道,郑婉勤如果放弃出国留学参加高考,也没几个月了,小小年纪怎么能承受的了。

“或者把两个孩子送回老家,县城里消费低,学费也便宜,孩子奶奶也能照顾他们生活,我们来承担两个孩子的生活费用,日子紧一紧,也能凑合下去,反正两个孩子的户口也是落在老家了,在那高考正好嘛。”陈松忽然想到这个主意。

“这倒是个办法,可是怎么跟孩子们说呀?”她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

“你弟弟去世的消息,先缓一缓再告诉孩子们吧,很快就要高考了,先让婉勤考过了再说,就说家里出了点事,暂时让他们回老家学习一段时间,等这边事情处理完了,再去接他们回来,估计弟妹也就是协助调查,过段时间就放回来了……明天先送两个孩子去老家吧,他们家也被查封了,暂时也是回不去了。婉勤出国的事,只能先说缓一缓,今年先参加高考,明年再准备出国了,等孩子们都考完试,再跟他们说实话吧。”陈松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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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郑虹早早就起来,应该说一晚上就没怎么睡,自己和丈夫收入不高,这么多年,弟弟给了他们不少帮助,相依为命的亲兄妹,一瞬间就天人永隔,她的心已经被这座倒下的大山压的支离破碎,再多的理智也阻不断伤心的泪水。

“姑姑你怎么了?你哭了?”郑虹现在的眼睛又肿又红,婉勤看着姑姑,就感觉到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

“婉勤,有个事,你已经长大了……如果你爸爸妈妈有事暂时不能照顾你和弟弟,你们也会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的,对吗?”郑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哽咽。

“爸爸妈妈怎么了?”婉勤昨天就决定不对劲,真的出事了,她着急的快哭了。刚刚收拾好书包准备上学的弟弟也过来了。

“孩子们,不怕,是爸爸妈妈暂时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先不能来看你们了,你们先回老家上学,等爸爸妈妈把事情处理完,就会接你们回来。”郑虹强迫自己挤出一点微笑,让孩子们觉得只是一些小事情,不能让他们太担心了。

“回老家?那个县城吗?可是明天就是出国留学的考试了,我考完试再走可以吗?”婉勤准备了三年的出国留学,就差一天考试了,错过这一天,就还要再等一年。

“嗯……有点着急,你们今天先走,考试的事,咱们再想办法好吗?”郑虹想到婉勤不可能再出国留学了,突然很恨自己,如果自己也能赚到足够的钱,就不至于让婉勤放弃留学了,她说着,泪水就又忍不住流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我们现在就走吗?要不要回家收拾些东西?”婉勤看着姑姑的样子,不忍心再给姑姑压力,虽然她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隐隐预感到家里出了大事。

“你们的东西,过段时间会给你们送过去,今天先走,姑父陪你们一起回去,先不拿那么多东西,路上也不方便。”陈松也已经收拾好,而且还早早的打电话给老家的亲戚,让他们帮忙联系学校。

“可是……”郑婉勤想到出国考试,忍不住泪水就流了下来,她看出来家里出了大事,爸爸妈妈现在应该顾不上她的出国了,她很懂事,不想让家里有更大的压力,但是准备了三年,就这么放弃了,这个打击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最重要的是,她和沈诗华的约定,如果自己去不了,该怎么面对沈诗华?

弟弟世杰也即将迎来升高中的考试,姐姐的出国留学去不成了,自己的高中又将去向何方?一肚子的问题,可是看着悲伤的姑姑,伤心的抹着眼泪的姐姐,自己再问什么也只能让这场面更加复杂,他扶着姐姐出门,安慰着她,忍下了自己所有的疑问。

这一路上,陈松很少说话,他不敢说话,怕哪句话说错了,刺激了孩子们,尤其婉勤,即便不能出国留学,凭她那么优秀的成绩,现在准备高考也来得及,不能让家里的事,影响了孩子的考试,不然他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弟弟和看守所里的弟妹。

孩子们暂时安排下了,下一步的事就是等两个孩子暑假的时候接他们回来,可是看守所里的弟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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