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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暗夜惊魂——困兽

夜。

AK文化公司的老板张富贵开车来到他在郊区买的一栋三层别墅。

今晚他约了情妇来这里HAPPY,所以他心情特别好,把打理别墅的老头打发出去后,他上楼洗了个泡泡浴,换上睡衣后穿上拖鞋走到院子里。

两条强壮的狼狗见到主人出现,都兴奋地叫着跑过来,一边围着张富贵转圈,一边把头贴到他的腿上亲昵地摩蹭。

“金山、银山,半个月没见你们,都长这么壮了。”张富贵蹲下来抚摩着两条狗的脑袋,教道:“记住,如果有陌生人想来偷东西,你们就不要跟他客气,扑上去就咬,把人咬死都没关系,这样才不枉我出钱养你们。”

“汪、汪、汪……”忽然,两条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转过头对着大门口,然后发出示威和吓唬的叫吼。

张富贵本来以为只是有路人经过门口,可是很快他却发觉并非如此,因为两条狗叫得越来越厉害。他打了个手势,让它们马上去查看,然后他转身回到别墅里,来到书房,把墙上挂着的那支双管猎枪给取下来,装上子弹,然后才朝大门快步走去。

“嗷呜!”“呜……”

在通往大门的甬道上,张富贵听到两条狗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和号叫声,心头惊疑,只是大门口的灯没有亮,没看出到底是什么情形。

忽然间,两条狗又发出了悲惨的叫声,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紧接着,扑通两声,张富贵看到脚前的草地上掉下两团东西,定睛一看,竟是那两条狗的尸体。它们的胸膛和腹部不知道被什么给刺成了马蜂窝,满身是血。

就在张富贵两腿发软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穿着黑大衣的少年,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跟黑暗融为一体的气息,仿佛他就是黑暗的产物,从黑暗中来,最后也会回到黑暗中去。

张富贵本来应该害怕的,但是当他发现少年的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后边也没其他同伙之后,他冷笑一声,大步向前,把猎枪举起来瞄准了少年的胸口。

“小子,你溜进来想干什么?”

黑大衣少年似乎没有看见他手上的猎枪,继续笔直而平稳地朝他走过来。

“站住!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人!”

“啪!”这当然不是枪声,而是猎枪从张富贵手上飞出,落到几米外的假山上所发出来的声音。

张富贵此时感到惊骇无比,因为那一瞬间,他根本没看到那个离自己有七八米的少年是如何打落了自己手中的猎枪。

“这到底……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大衣少年没有回答,张富贵害怕地后退想转身跑掉,却跌了个狗吃屎。

只用了几秒,黑大衣少年就把他给制服了,他现在已经完全动弹不得。

“不要杀我,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张富贵哭着求饶,因为他感受到了黑大衣少年身上凛冽的杀气。

“你最近是不是从考古学家赵山那里得到了一张羊皮卷?”黑大衣少年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

张富贵听到此话,顿时面无血色。因为赵山前天才被人谋杀,今天难道轮到自己了吗……凶手竟然就是这个少年!

“说!”

“是、是。不过,我没放在别墅里,我放在家里。”

“说谎!我去你家找过,你家里根本没有。”

张富贵感到脖子被勒得越来越紧,慌忙叫道:“不要!我说、我说!”回想了一下才又说,“那个东西好像被我儿子拿去学校了。”

昨天,儿子的学校要办个历史文化展,老师下了通告,希望学生们能把家里一些有历史价值的东西拿来参加展览,展览完毕后可以取回,儿子可不想因为什么都没有拿而丢脸,所以就跟他说了这事。他怕那些名贵的古董被那些学生弄坏,就随手把最近得来的那张破破烂烂的羊皮卷交给了儿子。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读什么学校?什么班级?”

张富贵立即想到了什么,面如土色地说:“不要杀我儿子!求求你……”

黑大衣少年冷哼一声,忽然单手一举,就勒着张富贵的脖子把他整个人给吊起来。

张富贵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转眼脸红耳赤,终于,他敌不过对死亡的恐惧,把儿子给出卖了。

“我说、我说……张旺财!他在射日中学高一(11)班!”

“谢谢。”

接着,张富贵惊骇地看到自己胸口像花朵一样绽放开来,然后,黑大衣少年把一只手伸进去,从胸腔里取出一颗心脏来。跳动的心脏由血管连着胸腔,白色的月光下,甚至可以看见深红色的动脉血管在快节奏地鼓动着。

“啊——”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声过后,周围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黑大衣少年朝门口走去。

这个时候,大门的栏杆外边忽然射来两道白色的强光,原来有一辆车开了过来,车上的司机按了按遥控钥匙,电动大门就升了上去。

张富贵的那个情妇来了。

黑大衣少年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很遗憾,他虽然不想多杀人,但是凡是看到他出现在杀人现场的目击者都必须死。

两分钟后,黑大衣少年像暗夜幽灵般离开了别墅。

他轻轻地走,正如他轻轻地来,他挥一挥手,带走两颗心脏。

这里是黄东区中一条比较冷清的街道,一栋六层高的旧楼第四楼的窗户亮起了灯光。

红心A租住在这里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因为这附近住的人不多,比较安静,只是可惜很不巧,楼上那一家人,男人把自己家办成私人牙医诊所,所以白天的时候,经常能听到楼上来看牙的病人——小孩的哭闹声和大人的号叫声。

第二,是因为在离住处六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间基督教堂。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教堂像那些违法的黄赌毒场所一样建造在幽暗偏僻的巷子里,这样来去很不方便,不过毕竟还在忍受限度之内。

他在G市已经呆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他没有一天闲着,拼命追查,直到现在目标物才有了确切的着落。

组织一直不敢在中国设立分部,就是觉得中国人太狡猾,很不可靠,所以接受委托的那个中国调查员在调查完所需要的情报后就被组织雇佣的越南杀手灭口了。而想必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才把红心A从意大利派到万里之遥的中国执行任务。可是来到之后他才知道,那个中国调查员提供给组织的竟是过时的情报,情报上说那个东西是在文化馆馆长毛进的手上,可是他在杀死毛进前却从对方口中得知,三个月前毛进已经把那东西送给他一个古董收藏家朋友黄海明。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黄海明,黄海明却说送给了一个考古学家,去找那个考古学家,又说送去博物馆了,去问博物馆的馆长,又说私下送给了一个老板,再去找那个老板,又说被儿子拿去了学校……

他希望这是最后一环,不然,短时间内杀的人太多会让他承受不了。

他是一个信仰基督教的杀手。

他把每个人杀死之后都会把他们的心脏给取走带回来,然后种在花盆里,不久之后,种子会长成各式各样的植物。

他认为他杀死那些人是帮他们摆脱尘世的所有烦恼,他们死后变成植物,可以单纯地享受空气、阳光和水,这对他们来说难道不算是一种极致的幸福吗?

尽管在他的观念里,杀人等同于救人,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些人临死之时眼中迸射出来的那种充满痛苦和怨恨的目光会使他心头的罪孽感越来越重。

……

这时,他把那两颗不久前才变成种子的心脏拿到阳台边,在两个还没有种上植物但已经填上泥土的花盆里挖出两个坑,然后把种子轻轻放下去,用土掩埋起来。

阳台上边还摆放着另外六个花盆,生长着六株植物。它们原本也都是鲜活的心脏。

他发现那六盆植物长得很快,才半个月就长到了一米多高。

他没有觉得奇怪,只是认为也许是中国的水土很适合植物生长。

给刚种下的两颗种子浇水后,他拿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走进卧室,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今晚需要好好睡一觉,因为明天要去射日中学继续调查,希望那是这次任务的最后一站。

“爸爸,吃饭啦。”

“哦,等等,爸爸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来。”

张医生先到大门口把“张明牙医”的招牌灯熄掉,接着清洗工作用的家伙,把用过的棉球和针筒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把装有病人牙血的小水桶拿到洗手槽那里,把里边血水和药水混合而成的污水倒掉,最后清洗小水桶和洗手槽。

污水流经外部的横向排水管后,有一部分没有流入竖向排水管,而是从横向排水管破裂的那条缝隙里渗漏了出来。

污水从上边滴下来,刚好落到四楼阳台上的几盆植物上。

那些植物竟然抖动枝叶,让枝叶上沾着的污水落到花盆的土壤里。然后,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生长……

翌日上午放学铃声响的时候,凌羽出现在高一(8)班外边的走廊上。

今天的他跟以往的有着显著的不同,乱糟糟的头发朝前梳理,在额头左边突出呈一个尖角状,有点像是鸟嘴。另外他的衣服也穿得讲究,深蓝色皮衣搭配褐色的休闲裤,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可谓焕然一新。

两分钟后,老师终于宣布下课,然后学生们跟着老师陆续离开教室。

“水镜!”看见穿着黄黑两色蝴蝶纹上衣、深蓝色牛仔裤的水镜从里边出来,凌羽热情地朝她招手,仿佛跟人家已经很熟似的。

(水镜真的很有味道哦,虽然不至于让人流口水,但是她有一股特殊的吸引力,似乎能把我的灵魂给吸走……嘿,所以为了保住我的灵魂,我得先下手为强,把你的灵魂先吸走。)

水镜左右一看,发现不少同学都因为凌羽的喊声而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她脸色一变,走到凌羽面前,冷冷地说:“你来找我干什么?”

凌羽察觉到水镜的不快,声音放轻了许多:“我来接你,社长不是让我们上午放学后去一下社团吗?”

“我自己会去,不用你接。”水镜说着白了凌羽一眼,凌羽却觉得这个动作十分可爱。

这时,凌羽注意到在水镜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三个男生,他们应该是水镜的同学,正用看好戏的目光朝这边冷笑着。凌羽心想大概来约水镜的男生从来没有成功过吧,想到这里好胜心大起,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好好发挥一下,不能让那些家伙看扁。

“我来接你,因为我有两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你想听听看吗?”吊人胃口跟胡编乱造一样,都是凌羽的拿手好戏之一。

水镜眼珠微转,带着好奇的意味看着凌羽的脸,没有回话,但那倾听的表情却表明她在等待下文。

“第一呢,社长让我多跟你接触,因为以后我们可能要一起合作,熟悉起来才有默契;第二呢,我听说你每次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至少有四五个男生围上来送花要电话什么的,我不相信啊,所以我才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相信吗?”顿了顿又说,“因为我觉得想要追你的人必须要以生命作为赌注,除了我这种置生死度外的人,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不爱惜命的人呢?”言外之意就是水镜超级难追,这样说会显得她很有身价,另外又是想表明自己跟其他男生不一样,绝不会轻易就说放弃。

水镜愣了愣,然后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线,她此刻的表情有趣至极,两只眼睛冒着愤怒的火焰,眼角却流露出笑意。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走吧。”

(哇!看到了,刚刚水镜甩身大步朝前走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点点红,而且好像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凌羽乐颠颠地跟在水镜后边,走到楼梯口还转过身朝依然在观望却已经傻眼的三个男生竖起得意的中指。

来到社团,已经知道大门密码的凌羽有些热切地上前尝试,很顺利就打开了密码锁,进去的时候感觉特别舒服,就像来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会议室里,余光不知道时候已经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吴剑和慕容火舞也在,就坐在余光的两手边。

早上上课的时候,凌羽从吴剑那了解到,余光竟然是他们的校友,而且还是学弟,就在初二(1)班,不过他在那里只是挂名,不用去上课也没关系——凌羽对此特别羡慕。

“都坐下来吧,今天有个正式的任务交给你们。”余光依然是沉稳淡定的模样,等凌羽和水镜都坐下来后,发给他们每人一份资料,继续说道:“美国的联邦调查局内部最近爆出一个消息,有一个叫OPQ的神秘组织正在将爪牙伸向世界各地,他们的成员大概只有几百人,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精英。连FBI都很难查到他们内部。目前没人知道这个组织的目的、成员和首领,不过这个组织的意大利分部目前已经初步被掌握,他们的一些行动也渐渐被查知——你们是不是想问,这跟我们神秘侦探社有什么关系?呵呵,当然有,因为我们神秘侦探社专门研究神秘的事件和人物,这个组织正好就是个神秘组织。就趁这个机会让你们磨炼磨炼吧。”

“难道要派我们出国调查?”凌羽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旋即又觉得不可能,社长既然能知道FBI内部的消息,那他在国外肯定有着秘密的情报网吧,又怎么需要他们几个英语还没过四级的高中生去调查呢?

余光和气地笑了笑,说:“出国,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是这次不用出国也能调查,因为根据我雇佣的黑客查到的情报,FBI查到OPQ组织在意大利的分部半个月前有所行动,他们派了人来我们中国,至于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模样,FBI也不知道。而那天过后不久,我们G市就发生了几起诡异的凶杀案,具体情况资料上有,你们看看吧。”

一听到“凶杀案”这三个字,凌羽跟吃了几十瓶兴奋剂一样,目光顿时亮若流星。过了一会儿,已经看过资料的凌羽皱着眉说出自己的看法:“虽然死了八个人,但凶手显然是针对那四个男人,那四个男人身上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古董。凶手好像在追查着一件什么古董。社长,你是不是认为这个案件跟那个OPQ组织派来的人有关系?”

其余四人都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凌羽才一看完就推测出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凌羽瞟了一眼水镜,发现她正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自己,虚荣心顿时获得了极大满足。

“社长,没有关于这个案子的详细资料吗?”凌羽很想知道现场的环境和死者的死因。

“没有,因为公安局还没把这个案子录进电脑,所以即使黑客技术再高也不可能查得到。”

“那我们只好自己调查了。”凌羽接着提出自己的想法。首先要去查半个月前,也就是九月初那个星期,从意大利飞往中国的班机上所有的华人或者华侨乘客,OPQ组织要派人来中国,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的成员如果不是化装成中国人,那就是真的中国人。接着要从那些死者的家属身上入手,查出凶手到底想要得到的古董是什么和它的下落。

经过一番讨论后,余光做出了决定,他会请人去查航空公司的记录,还有设法取得警方关于这几起凶杀案的相关报告,而凌羽和水镜为一组,去调查死者家属,查出凶手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吴剑和慕容火舞为一组,按兵不动,作为援军待命。

另外,余光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千元现金当是任务经费。

会议结束后,吴剑和余光留了下来,而慕容火舞说她还有事就先走了,最后凌羽跟水镜一起走向校门口。

因为口袋里有了钱,凌羽想和水镜一起吃个饭,制造一个增进了解的机会,可是当他提出来之后,水镜的反应却有些怪异。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顿时变得如江南水雾般迷离,两绺细长的鬓角的发丝随风摆动起来,宛如两道袅袅上升的烟。

在那么近的距离观察到她这个神态,凌羽只能用惊艳来形容那一刹那的感受!

面对凌羽的邀请,水镜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忽然大步走开,把凌羽甩在身后。凌羽很知趣,没有去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水镜的忧伤来得莫名其妙……并且,有点心痛。

(从会议室里出来她就不对头,好像是我惹的……可是我在会议室只是说怎么调查,我没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啊……她刚才看我的那种眼神,感觉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水镜,你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水镜走后,凌羽觉得有些落寞,叹息一声吐出胸中闷气,而后一个人朝校门外走去。因为家比较远,所以他住在学校宿舍,吃饭通常到外边的饭馆吃——食堂的东西实在不像是做给人吃的。

经过公告栏的时候,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凌羽停了停脚步,想看新一期的风云人物榜上有哪些人物,而他潜意识里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出现在榜上。

(无聊,又是什么比赛拿了什么奖,就没有一点有新意的东西吗!)

还没看清楚上边的人名他就感到意兴阑珊了,做了个无聊的表情,正准备转身走人,这时,旁边却有个男生叫道:“不好意思,我想问问路。”

(口音有些奇怪,不像本地人。)

“可以,你问吧。”凌羽一边回答一边打量眼前这个少年,他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皮肤很白,穿着咖啡色的大衣和墨绿色的长裤,长相一般,但是眼中射出来的两道目光十分犀利,让人不能久视。通常只有目的性很强的人才会有那种目光。

“请问,高一(11)班在哪里?”那个男生说话时,表情和语气就像平流层的气流一样。

“哦,你一直走,1号楼对面的6号楼的三楼,你上去就能找到了。”凌羽指出正确位置。

“谢谢,我想再问一下,历史文化展的举办地点是在什么地方?”那个男生问得彬彬有礼,凌羽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因为他觉得过分的礼貌就显得造作了。

“应该会在艺术楼办吧,不过我也不清楚,因为后天有很多展览。”凌羽随口答道。

那个男生在临走的时候轻轻说了声:“谢谢。”

凌羽望着那个男生走远,心中不禁猜想:他问高一(11)班显然是想要找什么人,但他肯定不是本校的学生。他问历史文化展在什么地方举办干什么?学校的文化展可不对外开放,当天得带本校学生证才能进去,他知道也没用呀!

一时好奇心大起,凌羽把吃饭的事抛在脑后,然后悄悄跟在了那个男生后边。

那个男生果然去了高一(11)班,但是出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显然,他要找的人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接下来,他去了办公楼的政教处,但是那里已经关门了,没有老师值班,上楼又去校长室,也一样关着门。

(真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该不会想报告什么大事件吧……)

本来凌羽以为那个男生会这么放弃,可是在来到二楼的拐角的时候,刚好有个老师上来,那个老师凌羽认识,他是组织部的老师,在各种大型活动中都能看见他的身影。那个男生叫住组织部老师,然后开始交谈。凌羽庆幸小型扩音器正带在身上,他掏出来戴到耳上,将接收天线朝向那边。

“你问放那些历史文物的仓库干什么?”组织部老师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我爸爸要我把我交上去的一个古董给拿回来,我怎么样才能拿回来?”

“原来是这样……那个仓库在体育馆隔壁,不过你自己去是不可能拿到的,你得去找你的班主任陪你一起去。”

“谢谢。”

离开办公楼后,那个男生就径直去了体育馆隔壁的那间仓库,体育馆外边有不少人来来往往,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绕到了仓库后边。凌羽也跟了上去,只是距离不敢太近,因为他发现那个男生十分警觉,时不时会停下来回头看看。

探头朝仓库后边那条小巷窥视,凌羽大吃一惊——那个男生竟然消失了。

那条小巷至少也有二十米长,凌羽的视线离开那个男生只有几秒,难道他一口气跑过去了吗?

要不然就是……根据警匪片的规律,忽然消失的目标如果不是因为发现被跟踪而暂时躲藏起来,那么就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跟踪者的后面!

凌羽顿时觉得脊背一凉,猛然转过头去,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

从仓库旁边的小巷出来,凌羽郁闷不已,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的跟踪技术太烂所以才把人跟丢了吗?

可是一转眼,目标又出现了,那个男生从仓库另一边的巷子里走出来,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烦躁的表情。凌羽不知道刚才那个男生到底消失去了哪里,但他振作起精神,他想要继续跟下去,因为那个男生的行为和目的实在太过可疑了。

那个男生离开学校后,就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凌羽当然也叫了一辆出租车在后边跟着。那个司机还很怕事,问凌羽是不是要砍人,如果是的话他可不做凌羽的生意,凌羽瞪了那司机一眼说:“你乱想什么!”那个司机就不敢再多嘴了。

二十分钟后,那个男生在黄东区的一栋旧楼前下车,凌羽则是在旧楼对面的商店门口下车。因为怕打草惊蛇,他没有跟着那个男生上楼去。他走上商店五楼的家具区,从玻璃窗户朝对面的旧楼望去,进行密切监视。

耐心等了一个多小时后,那个男生终于走到了阳台边,原来他住在四楼。只见他举着一个洒水壶,优哉游哉地给阳台上的几盆植物浇水。

中午回去后,凌羽马上打电话给余光,让余光去社团,他要当面向余光报告这个特殊的情况。

“你是说有一个目的可疑的少年出现在学校里,而且他似乎想找什么东西是不是?”

“看情况应该是这样没错。”

“也许那个少年……”余光说到这里,传真机响了,他过去操作,很快就接收了十几张文件。“阿羽,你过来一下。这些就是你要的资料了,主要都是航班和乘客的护照记录,很多啊……你先看看吧。”

凌羽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接过文件,然后坐到会议桌旁,认真地翻看起来。

二十分钟后,他忽然拍案而起,吓了余光一大跳。

“怎么了?”余光问道。

“社长,一个大发现!”凌羽双眼瞪大,像忽然得知自己中了彩票头奖似的。他把其中一张文件递到余光面前,然后指着其中一个护照上的照片用颤抖的声音说:“我跟踪的那个神秘少年,就是这个从意大利回来的华人留学生——他的名字叫陆影!”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因为那家伙跟我问过路,那么近的距离我看得十分清楚。再说,即使他长得很一般,但毕竟不是难以分辨的鸡蛋,而是有五官的人,我可以确定这个照片上的人就是那家伙。”

“那么说……”

“对!”凌羽两眼放光道,“虽然一般人很难相信,但是,这个叫陆影的少年,九成九就是OPQ从意大利派来我们中国的调查员,也就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余光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听到凌羽的结论时也没有太过惊奇。然后,他郑重其事地问凌羽应该怎么去调查确认,以得到进一步的情报。

“最有效的办法,当然就是趁那家伙不在的时候潜入他住的地方,那里肯定有重要的线索。”凌羽的回答也不马虎,不等余光考虑又继续提议道:“社长,这个任务就由我跟水镜负责吧,这种水平的调查任务我相信只要两个人就可以办好,所以就不用麻烦吴剑跟火舞了。”事实上,他不希望多两个电灯泡才是真的。

余光思量了一下,知道凌羽是想借机表现,当然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就用确定的语气答应了下来,然后打电话把水镜也叫来,让凌羽把具体情况跟她说明。

“虽然这次的任务只是简单的调查,但是危险性还是存在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得带上一些武器。”

水镜和凌羽离开社团之前,余光分别给了他们每人一个背囊,里边放着的那些先进小巧的武器,光是怎么使用就够让人研究半天了。

下午放学后,凌羽又去水镜的教室外边的走廊去接她,这次她没有给他脸色看,而后两人一同朝校外走去。

“水镜。”

“什么事?”水镜的语气依然是那么冷淡,但凌羽却发觉有所改善,至少没有了反感的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怕不怕我这个新手拖你后腿?”凌羽笑嘻嘻地问,让人感觉他很希望能拖人家后腿似的。

“你也是通过考核才加入社团的,我相信社长的眼光。”水镜这一番话说得倒是客观,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眼光,她之所以对社长的眼光那么自信,其实是因为上午和中午见识到了凌羽的突出表现。

另一方面,看到凌羽在推理时的那种态度和眼神,她总觉得他很像在她生命中曾经如流星闪过的那个人,这让她感到心里有点乱糟糟的。

晚上7点,天色昏暗,凌羽和水镜两人在目标“陆影”住所对面楼的天台上用红外线望远镜监视目标的活动。

监视期间,凌羽从水镜口中得知,原来这也是水镜第一次出任务。以前她只是接受训练,还没正式出动过。但是她在对地点的勘测和仪器的操作上,显然比凌羽有经验得多,所以一开始凌羽只能听她指示,她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7点半的时候,陆影从旧楼里出来,走到隔壁街的一间饭馆吃饭,二十分钟后,他从饭馆里出来,然后上了一辆计程车。

“我看他八成又是去我们学校了,白天他本来想去找什么东西,但是因为不方便所以等到晚上才行动。”凌羽看了看手表,对水镜说:“计程车来回至少要四十分钟,加上他行动的时间保守估计要用半个小时,所以我们现在有一个小时零十分的调查时间。你留在这里监视,我一个人进去,他一回来你马上用通讯器告诉我。”

“不行,我们要一起行动。”水镜也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要忘了,你还是新手,我要带你,所以不能让你擅自行动。”

凌羽就知道水镜会这么说,心头偷乐,嘴上却一副勉强的口吻:“那好吧。只是我们一起进去,那谁放风呢?”

“用感应照相机。”水镜说着从背囊里掏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相机和一个小小的显示器,“把它贴在楼门入口的位置,只要有人经过,它就会把图像拍下来,然后传到显示器上。”

(水镜你对那些器材的使用可真熟悉啊,那些东西我看了说明书还是不太会用。)

凌羽在心中大为佩服,然后伸出手来,手背朝上,说:“那先预祝我们第一次合作愉快吧。”

水镜没有把手叠上去,而是装作没看见,头一甩就朝楼梯口走去:“等完成了任务再说吧。”

(真矜持呀,好喜欢!)

两人来到那栋楼门口,水镜很快就把感应相机用双面胶贴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把显示器拿出来一看,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上去吧。”水镜带头上楼,回头对还站在门口发呆的凌羽说。

楼梯每一级都又高又陡,而且拐角的地方没有装电灯,两人得扶着旁边的把手才不至于踏空。

“水镜,你有没有发现,这栋楼好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凌羽可不是想吓人或是试水镜的胆量,因为这里的住户不可能才7点多就睡觉。这是有七八十年历史的旧楼,里边的墙壁都是木板,隔音肯定不好,可是却没有听见有电视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不合理。

“会吗?”水镜听凌羽这么一说,心中忽然出现一种不祥预感,然后她全身一僵,站住了。跟在水镜后边的凌羽没注意到,于是撞了上去。

(好香的头发……好像是茉莉花的味道……水镜肩膀和后背的肉好有弹性哦!)

“你干什么?”水镜感到身后那个家伙贴着她不放,立即反应过来,一个手肘后击,打中凌羽的肩膀,凌羽“哇”的一声猛然退下两个台阶,差点没整个人滚下去。

“没干什么啊,是你忽然不走了,我又看不见,就……”凌羽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继续走吧。”水镜没把凌羽的“非礼”行为放在心上,刚才那一瞬间闪过的那种冰冷的压迫感让她感到十分不安,目标已经离开,他们进去应该不会有危险才对,为什么她会感觉似乎还有更可怕的危险潜伏在这栋旧楼的黑暗角落呢?

很快,他们上到四楼,来到目标所住的房门口,水镜放风,凌羽就用百合钥匙(可以有各种组合的万能钥匙)去开门。把锁打开后,两人快速闪进去,然后轻轻关上门,把灯给打开,再去拉窗帘。

(当闯空门的小偷感觉实在是刺激过瘾啊……)

“现在开始搜查吧。”水镜以老练的姿态指挥道,“我搜房间,你搜客厅。”

凌羽奉命留在客里进行搜查,客厅很小,又没太多摆设,所以不到片刻他就搜查完毕了。接着他本想去房间里帮水镜,但忽然想到水镜大概不喜欢这样,因为搜查的时候许多动作都称不上好看,女孩子应该都会不好意思被看到吧。

旋即,他来到洗手间,他发现目标用的洗发水、牙膏等东西都是意大利牌子,更加确定目标就是护照上的那个陆影。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凌羽发现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阳台上的八个花盆里,只有两个花盆中有植物,而另外六个花盆都只剩泥土。

(中午我跟来的时候,记得那家伙到阳台上给植物浇水,花盆里不是长着几株很大型的植物吗?怎么到晚上就没有了?)

这个问题凌羽没能深入去研究,因为这时房间里的水镜叫他过来一下。

凌羽一听水镜的声音就知道她有发现,刚走进房间,她二话不说马上把一张纸条递了过来。凌羽拿在手上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纸条上抄下来的地址和人名,全都跟最近市内那几起杀人案有关!

这个少年是神秘组织派来的调查员,再加上他又是那几起杀人案的凶手,这让他们光想想都不寒而栗。

最新的一个地址是射日中学,后边写着“高一(11)班张旺财”。

“那家伙要找的东西现在就在我们学校里!”凌羽很肯定地说。水镜当下就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凌羽见状赶紧阻止道:“等一下!水镜,你是不是想把那家伙现在去学校的事情告诉社长,希望社长派吴剑和火舞去追踪那家伙?”

“对。”

“你在房间里有找到武器吗?”

“没有。”

“那个家伙身上很可能带着武器,他本身可是个职业杀手,吴剑和火舞要是被发现那他们不是很危险吗?”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水镜原本的主导地位现在开始动摇起来。

“等等,我先在房间里看看再说。”凌羽在房间里,并没有进行搜查,只是简单看了一下,桌子上很醒目地放着一本《圣经》和一个十字架。

凌羽翻开圣经看有没有特别的地方,发现只是一本普通的意大利文圣经后,困惑地说:“这个杀手真奇怪,跑这么远的地方来执行任务,竟然还带着圣经。”说着又把《圣经》放回原位,然后露出一个奸笑:“我有个主意,我们可以在他的饮用水里下迷药,他回来一定口渴要喝水,等他昏过去后我们再把他取回来的东西给拿走,这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吗?”

水镜默默想了想,没有其他更好的想法,只好同意了这个“卑鄙”的主意。

就在凌羽把迷药灌进热水瓶里时,水镜那个感应相机附带的显示器忽然发出了“哔”的一声,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水镜赶紧拿出显示器一看,感应相机刚刚拍的一张相片显示了出来。很快,她松了口气,对凌羽说道:“没事,只是一个住户回来了而已。”

凌羽悬起的心虽然也落了下来,不过总有些好奇想看看上来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就走到水镜身边,朝她手上看去。

显示器上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看模样只是个平凡的上班族,大概是因为加班所以才那么晚回家吧。

(只是,为什么那个男人的脸上会有焦虑不安的神色呢?)

下了迷药之后,两人把房间整理成原来的样子,然后就开始检查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这时,外边的走廊上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尽管两人都知道来人是那个上班族,也知道他不是住在这个屋子,但基于做贼心虚的心理,两人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脚步声刚好在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不过从响声上判断,上班族要开的门应该是对面门。

不过,忽然间,对面门传来了两下用力踏地板的声音,把两人吓得心头一震。

(那个人该不会刚好看见有蟑螂出现,所以才用力去踩吧,要不然怎么会忽然踩地板?)

为了证实心中古怪的想法,凌羽朝水镜打了个“让我来看看”的手势,然后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去看外边的情况。

不到片刻,水镜看见凌羽的肩膀猛然一颤,然后他做出了一个令她难以预料的动作,那就是一把将门给打开。

把头伸出去左右一看,凌羽又缩回来迅速把门给关上,水镜发现他脸色苍白,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小声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凌羽呆了呆,然后摇摇头,招手叫水镜过来自己从猫眼里去看。

水镜看过之后,脸色也是大变,迷惑地问:“怎么会这样!那个人呢?”

“那两下声音后,就忽然消失了。”凌羽用阴沉的声调说着,水镜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来,他们两人都从猫眼里看到一个离奇的现象,对面门口没人,门锁上却插着钥匙,而且凌羽在走廊上也没看见有任何人影。

那个人竟然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通过眼神达成了一个必须尽快执行的共识:情况不对劲,快离开这里!

门外……

黑色的木地板上赫然出现鲜血,一滴、两滴、三滴……渐渐积成一摊血。

走廊的天花板上,一个巨大的活物蠕动了一下,发出咕噜咕噜、窸窸窣窣的声音……

凌羽听到门外有奇怪的声音,于是马上又把眼睛贴到猫眼上。

可是这一回却只看见一片黑暗,走廊上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熄灭了。

(这种环境、这种气氛……这不是典型的鬼片吗!)

“又怎么了?”水镜忧心忡忡地问,背囊拿在手上,随时准备取出需要用到的东西。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走廊上很不安全,这里很快也会有危险,至于有什么危险,我也——啊!”凌羽倏然全身一震,恐惧地大叫起来,低头一看,有一根红色的、树根状的东西从门底下的缝隙伸进来,钩住了他的左膝盖。惊骇之余,他本能地收缩腿部的肌肉想把它给扯断,但是越是用力它缠得越紧。

目睹这一切的水镜当机立断,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冲过来刷的一刀,就把那条“怪根”给切断了。两人都退得离门口远远的,那条怪根掉下去后,接着又伸进来五六条有手腕粗的怪根,它们就像一只只诡异的大手,把整个门板下方给抓住了,然后门板发出了“吱呀吱呀”似乎是木板裂开的刺耳声音。

它想把门板给掰开!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水镜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看得出她心里也十分害怕。

“怪物!总之,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凌羽喘着气大声叫道,接着也不管水镜同不同意,一把就拉起她的手朝厕所那边的阳台跑去。“我们用绳子滑下去!”

两人都从各自的背囊里取出一捆绳子,绳子的一头有三叉铁钩,把它挂在阳台边缘,然后将成捆的绳子扔下去。

可是两人才刚刚抓着绳子往下滑行还不到半米,意外的事情就发生了,从三楼的阳台里,忽然伸出两条黏糊糊的怪根分别缠住了他们的一只脚。怪根拉扯的力度跟一个成人右手臂力一样大,两人的手又抓着绳子,只要一只手稍一松,整个人就会被拉下去,所以根本没办法腾出手来用匕首去对付它们。

这时,两人朝三楼的阳台看去,因为三楼没有开灯,外边也没有月光,只能依稀辨认出那只怪物的身上长着很多叶子和根须,就像一株巨大的“活植物”。

因为手心出了太多汗,水镜的手开始打滑了,身体一点点被往下拖。

“水镜!”凌羽看见水镜陷入危机,心中大急,灵机一动,晃动身体,把没被抓住的左脚朝她那边伸过去。“抓住我的脚!”

水镜毫不犹豫就抱住了凌羽的腿,然后顺势往上抓住了他腰间的皮带,这才稳住了身形。可是这却苦了凌羽,一双手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本来就不容易,何况还有那只怪物在下边施力。

“我的外套内袋里有一颗燃烧弹,你把它取出来,那只怪物应该怕火的!”凌羽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在身上带了一些带防御和攻击性的武器。

“我知道了。”水镜嘴里答应道,尝试着把一只手举高,但是离凌羽的外套内袋还是差一只手掌的距离。无奈之下,水镜只有两只手都抓住凌羽的外套,然后像毛虫一样费力地往上蠕动。蠕动了几下后,满脸通红的水镜终于搂住了凌羽的脖子,然后挂在上边喘气。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她有头晕的感觉,她必须得休息一下才能继续动弹,不然真的会因为瞬间失去知觉而被下边的怪物给抓走。

(水镜的身体好柔软哦……靠!我真是神经病,都快没命了这个时候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的小腿……好痛!好像就要被扯断了!)

从小腿传来的强烈的痛苦让凌羽无暇怜香惜玉,他不得不提醒水镜:“水镜,快啊!快点!”

水镜很艰难才抽出右手来,然后伸进凌羽的外套里摸索,凌羽胸口的皮肤感觉到她摸索的动作,顿时觉得身体涌出了一股新的力量,手臂的力气猛然增大,阻止了继续下滑的趋势。

“找到了!”水镜把那颗红色的燃烧弹放到嘴边,想把拉环给咬掉,但因为匆忙间看不清楚,咬了几次都没咬到。

“让我来!”凌羽立即把头凑过去,然后一口把燃烧弹的上端给含住,先用滑动的舌头检测出拉环的具体位置,然后再把牙齿移过去咬。

水镜早就准备就绪,听到“吣”的一声,马上振臂一投,燃烧弹穿过被恐惧包裹着的黑暗,“砰”的一声,燃起熊熊烈火。

捆住两人脚部的怪根抽搐了一下,然后就跟泡盐水的蚯蚓一样,整个都干掉和软掉了。

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动。

在红艳艳的火光的映照下,水镜眼帘低垂,脸颊上的红晕就像是西天的火烧云。

刚才,因为凌羽用牙齿咬掉拉环后,头还没缩回去,而水镜投燃烧弹时上身前倾,无意间,两人的嘴唇触碰到了……而且还是用力的那种。

那一瞬间,两人的心是不是产生了共鸣呢?

凌羽没有来得及欣赏水镜娇羞的模样,也没时间回味嘴唇亲密接触的快感,因为他的手臂受力已经接近极限了,正慢慢往下滑去。

水镜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小声说道:“我们分开吧。”然后就伸出手抓住她的那条绳子,从凌羽的身上分离开来。

凌羽有一种体温被夺走的冰冷感,本想说几句调侃的话来驱走心有余悸的气氛,忽然,他发现绳子晃动了起来,身体也跟着大幅度摆动。

转头一看,三楼阳台的那个怪物已经被火焰吞噬,现在已经成一堆炭灰了,怎么可能……

一个念头猛然袭击大脑,他往脚下一看,顿时大叫起来:“靠!还有一只!快往上爬!”

二楼的阳台中竟然也爬出了一只长着怪根和藤条的怪物,它正贴着墙壁像壁虎那样往上攀爬。它伸出几根藤条抓住两条绳子猛摇,想把凌羽和水镜这两只猎物给摇下来。

两人于是又攀回了三楼的阳台,本想休息一下,但是脚才落地就听到了大门的门板被整个拆离墙壁的巨响。透过阳台的窗户望进去,只见一只身上长满叶子和藤条的怪物像大章鱼一样将门板给甩开,将它的身体一股脑儿给挤进门口,然后快速地伸展怪根和藤条,似乎是在搜索食物。

探头再看楼下那只……它已经快到三楼阳台了!

“我们快到隔壁的阳台上去!”话音刚落,凌羽就将背囊脱下来,一口气朝对面的阳台扔去,距离只有五米多,容易把握,所以没掉楼下去。

接着,凌羽把阳台上用来晒衣服的两根竹竿给拔下来,朝下倾斜着伸到对面阳台,在阳台外边突出的位置给架住。

“水镜,你先过去,没问题吧?”

水镜点了点头,两腿跨过阳台,骑到两根竹竿上,然后用手抓着竹竿,缓缓滑过去。凌羽在她后边扶着竹竿的一头,让竹竿保持平衡和稳定。

“你也快过来!”水镜在对面阳台安全着陆后,朝凌羽招手。

“好的。”凌羽答应一声,也跟水镜一样跨坐到竹竿上,移动到中间的时候,竹竿忽然不正常转动了起来。凌羽掉头一看,顿时大冒冷汗,楼下那只怪物的怪根竟然沿着水管爬上来抓住了竹竿的那一头。

只要它一扯,竹竿一移位,凌羽就会从四楼摔下来。

凌羽当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胆量,猛吸一口气,改坐为蹲,然后一个青蛙跳,自己先把竹竿给蹬落,借着竹竿的弹力朝水镜那边扑去。水镜将两手伸到最长,就跟马戏团玩空中飞人那样,抓到了凌羽凌空的双手。凌羽被拉到阳台边缘之后两脚又在突出的地方蹬了一下,借着惯性跳过阳台的拦墙。

水镜被扑倒在地……

她感到四肢发软,没力气把他给推开,而他刚刚死里逃生,更是全身虚软得难以动弹。

两个人就以这么亲密的姿势呆了二十几秒,然后是凌羽先把身体给移开,因为他听到隔壁阳台的门被摔开了,不得不警惕起来,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保命重要。

“水镜,对不起,没事吧。”凌羽把水镜给拉起来,发现她满脸通红,那种娇艳欲滴的模样真是无比动人。

“没什么。”水镜大大喘了口气,终于恢复了镇静,只是她似乎不太好意思去看凌羽的脸。“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这时,隔壁屋里的那只怪物已经闯到了阳台上,而楼下那只怪物没有继续往上爬,转为贴着墙壁朝这边移过来。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绳子了,所以不可能再从楼上直接滑下去,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上天台看能不能跳到隔壁楼去,二是上走廊从正门出去。其实一般来说还有第三条路是报警,只是现在情况太紧迫了,所以还是先脱离困境才是上策。

“我们先到走廊上去吧!”凌羽打开阳台的门时嘟哝道,“这也太扯了,怎么会出现科幻片里才有的异形呢?”

客厅里亮着灯光,饮水器还在煮着开水,奇怪的是,这个屋子里没人。

两人经过客厅的时候,厨房里忽然传来“扑”的一声,随之又是“沙沙沙”像什么摩擦地板的声音。两人先前吃惊的次数有点多了,所以对此马上反应过来,没有迟疑,一鼓作气朝门口冲去。

可是,厨房里的那个怪物的动作更快,在他们还没达到门口之前就伸出十几条怪根和藤条,迅速编织成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接着,怪物隆重登场。它就像是借着怪根和藤条抓住门的反作用力,把自己的躯体从靠近门口的厨房里拉出来。

这一次,凌羽和水镜才十分真切地看到了怪物的庐山真面目。

它上边长着密密麻麻的尖长叶片,中间长着十几根可伸可缩的墨绿色藤条,下边长着的就是数不清的红色的根须。它没有眼睛,也没有脸孔,但它枝叶间长了五朵黄色的长条状花蕾。它的主干部分比一个成人的身体大不了多少,但是因为它的叶枝藤条和根须十分长,所以会给人很庞大的感觉。

这只怪物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它后边的藤条形成一个茧状的网,一张一合,仿佛等待着猎物靠近。

这时,它张开其中四朵花蕾,露出里边四张红色的长着黑色尖牙的长嘴。牙齿同时张开,好像鲜花绽放一样,似乎想把眼前这两只猎物吓到腿软。做完这一切后,它就像表演结束似的把花朵收拢。

那只怪物似乎能够准确地知道凌羽和水镜的位置,藤条和根须不断地朝他们伸过来,他们步步后退,然后搬东西去砸,那怪物被打中后藤条和根须就赶紧缩回去。它似乎也跟人类一样有痛觉。

两人靠砸东西算是暂时控制住了形势。只是阳台那边还有两只怪物在靠近,这边又出不去,他们现在简直成了困兽,每一分挣扎都像是在被命运玩弄。

凌羽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上来的时候会觉得这栋旧楼安静得诡异,原来就是因为这些怪物把人都给吃掉了。而那些怪物似乎可以闻出活人的气息,所以它们争先恐后地朝他们两人追来,对它们来说,凌羽和水镜两人就是它们的饭后点心。

“凌羽,你还有燃烧弹吗?”

“没了,我只带了一个。”凌羽苦笑着说。

“事态紧急,我要向社长求助!”水镜用手机去联系社长,把他们的处境简要告知。

“竟然有这回事!”余光自然感到万分惊讶,但他没有怀疑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水镜的个性。“也许这事已经惊动警方,你们必须离开那个地方,不然到时候警方出现情况可能会更糟,我现在就派吴剑去接应你们,你们要撑住!”

水镜跟社长通话的内容,凌羽都听到了,他吹了口气,不屑道:“什么援助都没用,现在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那你有办法吗?”水镜显然对凌羽的态度感到不满。

“有。”凌羽点点头,忽然弯下腰抓住玻璃茶桌的两角。“来帮忙!”

水镜立即会意,也伸手抓住玻璃茶桌的另外两角,然后凌羽数到三,两人同时抬手将玻璃茶桌往前抛去。玻璃茶桌跌到门口附近的地板上,瞬间变成无数碎片朝四面八方飞射出去,那只怪物体积太大,自然躲不开,怪物“躯体”的不少地方都给碎玻璃给割破了。它退离门口,暂时不敢再发动攻击了。

接着,凌羽跑去开旁边的电视机,而且把音量开到最大,然后又从背囊里取出个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扔,地面顿时多了一团浓厚的圆球状白雾,水镜正想发问,却忽然被他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

“你、你想干什么?”水镜挣扎着要推开凌羽。

“你不要走开,先听我解释!”凌羽放开了水镜。

“你说。”在雾气里,水镜显得十分不安,因为什么都看不见。

“我刚才观察过了,那只怪物没有眼睛,它跟植物差不多,它靠它的气孔和根须找出我们的位置。它的气孔可以感觉到我们呼出的二氧化碳,它的根须可以感觉到我们高过常温的体温和地面的震动,还有,它还能思考,会推测我们的动态。所以我们反过来,只要不被它感觉出体温、呼吸还有脚步声就能够骗过它,然后从门口出去。”凌羽认真解释,但说着说着,声音哆嗦起来,“刚刚、刚刚我扔的那个冷冻胶囊可以暂时让我们的皮肤温度比室内温度低,电视机的声音所引起的震动可以隐瞒我们的脚步声,等、等一下我们只需要屏住呼吸就可以一口气冲出去了!”

水镜听罢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又问:“那你抱我干什么?”

凌羽的回答合情合理:“因为我怕你会冷啊。”

过了半分钟,白雾散去,只见他们脸色苍白,手脚都在微微发抖。

虽然有些受罪,但效果很显著,因为那只怪物似乎失去了目标,藤条和根须蠕动着,却没有朝他们这个方向伸来。

现在他们是不走不行了,因为阳台那边动静很大,好像是有两只怪物在打架,看来那两只怪物也已经都来到了阳台,恐怕再过一会儿就会进入这间屋子,到时候那可真叫走投无路了。

凌羽对水镜打了个行动的手势,水镜点头,然后两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

因为他们穿的都是很高级的那种软垫空气鞋,不会发出声响,所以他们才没脱鞋子。

靠近门口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因为那只怪物离他们只有半米,幸好他们的身体刚才被冷气侵入,神经会比较迟钝,所以害怕的感觉也不会特别强烈。

握着门把,凌羽朝水镜打了手势,让她走到他的左边。

水镜在转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后脚跟,“啪”的一声,踩到了一块玻璃碎片。

凌羽心头猛然一惊,没等水镜准备好就把门给拉开了。

“啊——”水镜忍不住尖叫起来,脚才一抬起来就被怪物快速弹过来的藤条给捆住了,接着腰部和手臂也相继沦陷。

她整个人就这样被怪物给扯了过去。

凌羽一步踏在门口,随时可以冲到走廊上逃之夭夭,但是他却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水镜。

“你走吧,你留下来只是送死,快走啊!”水镜含泪叫道,怪物的根须正在撕扯她的衣服,急着想要品尝少女娇嫩的血肉。

(用得着那么大义凛然吗……明明那么希望活下去却还叫我快走,你是不是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嘿,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凌羽苦笑着摇了摇头,拔腿朝着水镜奔去,迎接他的是蟒蛇般舞动着的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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