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学士话还未问完!”那厢内阁次辅吴道南再忍不住,明目张胆,视我等国家重臣于无物。
“朕知道了。”万历皇帝不耐的摆摆手,道:“孙儿,太祖、成祖嘱咐你福王叔之事。有,即有。无,即无,不许隐瞒。”
“是,皇爷爷。”朱由学躬身应是,转身即同叶向高道:“老丈,太祖皇帝、成祖皇帝未交代什么福王叔之事。”
叶向高本已面色灰败,闻及所言,双颊咻的涨红,张着眼珠道:“殿下说甚,太祖皇帝、成祖皇帝并未交代福王之事。”
朱由学道:“是,并未交代。”
叶向高跪向万历皇帝,拜首道:“陛下,你听见了。皇孙殿下说,太祖皇帝、成祖皇帝并未交代福王之事。”
万历皇帝急切道:“孙儿,你可是记错了。那是你福王叔,你方才说福王叔待你极好,鹿肉、鹿肉。是了,你年纪幼小,记错事儿不奇怪,你再仔细思虑。太祖、成祖定有事交代的!”
吴道南出班道:“陛下,皇孙殿下天姿聪慧,既受太祖皇帝、成祖皇帝教导,岂会记错。请问殿下,殿下可有记错处!”
朱由学肯定道:“福王叔之事,我定不会记错的。太祖爷爷、成祖爷爷确实未有交代。”
吴道南躬身肃然道:“陛下,殿下并未记错。”
“好,好,好!”万历面转酷厉,说道:“诸卿既已和心意,如此,退朝!”
吴道南抢声说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万历皇帝拿出帝王威严,看向朱由学处更是如此,且带些许怒色,朱由学不敢对视,万历震声道:“又有何事!”
吴道南道:“陛下,太祖、成祖既有命皇孙殿下用心读书,臣请陛下,许皇长孙殿下、皇三孙殿下出阁读书!”
叶向高面色一喜,投去赞许之色,随跪请道:“陛下,既是太祖皇帝、成祖皇帝嘱咐,臣请陛下,许长孙殿下、皇三孙殿下出阁读书。”
方从哲、赵焕随跪请之。
“你们,......”万历皇帝抬手指去,好哇!这是拿太祖、成祖全家福的事儿,逼朕呢。好,既然朕不欢喜,你们也休得痛快。
万历压下震怒,唇角含笑,淡然道:“诸卿言之有理,既是太祖所嘱,那便一并办了吧。吴道南,太祖所许皇三孙之金碗、金打狗棍。成祖所许之千匹骏马。还有陕西三座祭坛之事。嗯,既是三座,应天地人三才,就每座祭坛三十万两。一应款项,皆由户部支与。吴道南,此皆太祖、成祖所嘱,不可有分彼此先后!”
吴道南正管着户部、工部之事,急切道:“陛下,今岁户部用银皆有去向,无银可拨。”
朱由学笑道:“没事儿,明年也可。吴老丈,我不急的。明年,我恰好六岁。太祖爷爷说了,此祭坛必要有皇家嫡脉子孙主祭呦,底线六岁,且是未行房事的童男。”
吴道南道:“殿下,此事......”
叶向高出班道:“陛下,便依殿下所言,拨户部明年之银。”
吴道南闻之,面露凄苦。万历皇帝却呵呵笑道:“好,叶卿快快写个呈折来,朕明旨批复,诸事同日办理。既是太祖、成祖嘱咐,又关皇长孙出阁读书之事,可拖延不得。退朝!”
内阁班值房,吴道南声色苦楚:“叶首辅,叶阁佬!金碗、金打狗棍且不说。千匹骏马,三十万两一座祭坛,三座。一百万两,一百万两啊。叶大人,户部是个什么情形,你比我清楚,你为何应允。叶大人哪!”
叶向高放下茶盏,说道:“吴大人,此事还在明年,你急什么。”
吴道南道:“明年,阁佬。这户部是个什么模样,你也知晓,夏秋库满,冬春跑鼠。各项支取皆有定数,平白多出这样大笔支出来,吾岂能不急,岂能不切。”
叶向高道:“我也知户部难处,今国事艰难,各处要用银。幸得只是年初,各处裁减些,夏秋之后总能有些余裕。”
吴道南道:“各处裁减,若是几万、十万也无不可。一百万两,绝无可能。”
那边方从哲温声道:“若有难处,可请皇上发内帑......”
叶向高立时回绝,说道:“万万不可。此乃吾等所提,只为稳固国本,告求内帑,依着那位性子,只怕福王之事再起波澜。”
吴道南道:“阁老所言极是,此中花费万用不得内帑。可这百万两若不凑手,事不能齐办,只皇长孙出阁读书之事,陛下定然不成!”
叶向高食指叩桌,许久才道:“一百万两却是不小。若要着速办成,只在皇三孙殿下与江南积欠处下手!”
吴道南、方从哲皆唬了一跳,方从哲颤声道:“阁老,这江南积欠可动不得!”
那些积欠是些什么人物,江南乃国家赋税重地,哪个有能为积欠,哪个又敢积欠,他两家亲戚、故旧就欠下不少。
叶向高道:“吾岂能不知。但今由不得你我了,国事艰难,国本又屡屡不稳,奸邪觊觎。皇长孙能出阁读书,则太子之位稳妥,吾等青史上也能留下一笔。只一百万两,各家分一分,能有许多?”
吴道南道:“阁老,此非多少的问题。一百万两于那大户来说,洒水一般,可那个嫌银子烫手,哪个能平白往外掏银子。凭你我几张老脸,今儿个让他们掏一分,来日若不许他们拿回十分去,岂能干休。再者,有那些动心思的,只怕这银子终要到百姓身上。那时节,交上来是一百万两,可他们又贪墨多少去。阁佬,你久历地方,那些奸猾胥吏的手段,岂不清楚。这事儿,等闲开不得口。”
叶向高叹了口气,无力道:“如今唯在皇三孙殿下身上,若能说动他减免些,户部各处再紧张些,总能有法子。”
吴道南道:“眼下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