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在挣扎中渡过,老猫已经变得麻木,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了,就像一部透支的机器,没有了劳累、没有了痛苦、没有了一切。
海涛这时也不甘忍受工厂里的折磨,办了停薪留职后就走了,到外面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刚开始四处漂泊,没有经济来源,穷困潦倒,偶尔为一些企业单位画宣传画和效果图赚些零用钱,但根本填不饱肚子。
这时间海涛天天来老猫家吃饭,老猫爹妈对他很好,觉得他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没有亲人,把他当自家人照顾,好酒好菜的伺候着,老猫每月还给海涛一些钱用,都是兄弟也不见外。
突然海涛失踪了一些日子,谁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老猫还是尽量抽时间去他的单身宿舍画画、弹琴,这里依旧是充满了艺术气息的小屋,老猫每天都盼望着海涛会突然开门,嗨!我回来了!可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
入冬的一个周末老猫在海涛的宿舍里画画,正进入状态呢,突然有人敲门,老猫心里不禁一阵激动,莫非是海涛回来了。老猫赶紧去开门,门打开以后,却蹦进来一个胖呼呼的小姑娘,一口的武汉普通话,老猫以为是她敲错门了,她问海涛在吗?老猫才明白过来这是海涛的女人。
其实海涛和这个叫芳的女孩早在两天前就回来了,只不过没有去老猫家报到,直接回到了宿舍,老猫丝毫没有察觉屋里的异样,因为屋里实在太乱,遭了贼也看不出来。
海涛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老猫就和芳聊了起来,他们是在外面旅游认识的,老猫心想海涛都穷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去旅游和泡妞,真是太强了。
芳这个女孩也是性情中人,和海涛一面之缘就跟着他跑了,后来还把海涛带回武汉和父母见面,结果可想而知。好在芳的父母比较通情达理,也没有过于去干涉年轻人的事情,还让海涛在家中住了些日子,简直就是引狼入室,难怪海涛这几个月不见踪影呢,原来是乐不思蜀。
海涛终于出现了,还是那副臭德性,有啥说的呢,直接到老猫家吃饭去呗,要在这里大家都得饿死。父母也好久没有见到海涛了,怪想念他的,好酒好肉的摆上桌,海涛一如既往的喝高了,舌头都打卷了,拉着芳的手又唱又笑。
看看再这样下去老猫和老爹就又有事情做了,于是就不喝酒了,可海涛死活抱着瓶子不放,拿他一点办法没有。终于酒足饭饱了,海涛还能勉强行走,老猫本来想送送他们的,但这两个活宝执意要自己回去。
外面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鹅毛大雪,两人就冒着大雪出了门,海涛东倒西歪的走到楼下就扶着大树吐了,芳赶紧上来拿毛巾,刚回到海涛身边就被他一把搂住,两人在雪地里抱头痛哭,老猫以为他们是酒后失态并没有在意。
他们刚离开不一会儿,有人敲门,海涛又回来了,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磨磨唧唧的向老猫要了200元钱,说是明天要给芳买火车票送她回武汉。老猫无奈的摇摇头,倒不是在乎钱,心情很复杂。
第二天晚饭时间海涛按时打卡,说是早上已经把芳送走了,他们没有多喝酒,草草的吃完饭就到单身宿舍聊天画画去了。老猫才知道昨晚海涛和芳分手了,怪不得哭的那么惨,他们在一起注定没有结果。海涛的这一段情史很快就结束了,心中的伤痕是短暂的,过不了几天又满血复活。
海涛喜欢丰腴的女孩,他说这样的女孩质感很好,还拿很多例子证明他的观点,西方古典油画里面的女人身体都是很丰腴健壮的,尤其是鲁本斯的油画,女人们简直就是气球吹出来的,浑圆充满弹性,还有著名的断臂维纳斯,也是高大壮硕。
丰腴的女孩不仅仅绘画起来有空间层次感和可塑性,即使在床上也是温软无比,海涛鱼和熊掌都要兼得。这段时间是他油画作品出的最多的,但他有个毛病,每一幅画画到六、七层就不画了,又换别的题材,很多半成品一直放在墙角落了很厚的灰尘,灰尘下面是往日放荡不羁的生活。
也许艺术家需要生活的刺激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来,仔细想想,果真如此。无论画家、音乐家、诗人还是作家,杰出的大师们大多数都有着离奇复杂的感情故事。海涛虽然不能和大师们相提并论,但比起和女人打交道那绝对是毫不逊色。
海涛不在乎他人的道德评论,他认为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只要没有妨碍到别人,不去犯法就没有什么应该或不应该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的一半亦是男人,男欢女爱本来就天经地义,只不过大多数人被传统观念束缚了,一旦有了这种机缘,相信谁都会无法自拔。
乐队因为老二的离开一直缺少键盘手,排练的时间越来越少,几乎面临解散。
很快,海涛又带回来一个新女朋友,一样的丰腴圆润,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很漂亮。女孩和老猫同年,叫做琴,是和海涛在舞厅里认识的。老猫很费解海涛的魅力到底在哪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孩子为他前赴后继。
琴也在专业厂工作,是很轻松的办公室文员,她擅长吹长笛,而且有个哥哥也喜欢音乐,会弹键盘和吉他,有机会的话她可以介绍和老猫认识。
这个消息来的很及时,老猫恨不得马上就想见到琴的哥哥,希望拉他入伙。琴回去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哥哥,约好了周末去她家见面。
终于等到了周末,一大早老猫就拉上海涛坐着破中巴车前往琴的家,距离市区有30分钟的路程,路况很不好,一路颠簸灰尘很大。
下车以后,老猫和海涛七绕八绕的穿过家属大院,到了楼下冲着上面大喊琴的名字,楼上的阳台上冒出两个脑袋,是琴和她的哥哥。他们住在7楼,老猫和海涛费力八叉的爬上楼,已经累的直喘了,一个是工作劳累身体差、一个是常年泡妞身体虚。
琴的哥哥很热情的开门迎接老猫,他叫壹能,很有特点的名字,个头和老猫相当,却比老猫结实许多,胸脯和胳膊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健美先生一样,人长的也很帅气阳光。
老猫和壹能一见如故,没有任何的陌生感。他们来到壹能的卧室,狭小的空间里摆放着一部键盘和两把电吉他,还有许多音乐书籍和唱片。床头边上有一套很牛B的索尼组合音响,墙上贴满了各种乐队的海报,有Beyand的、有枪花的、有柯特.柯本的……,总之一进来就感觉很酷很有气氛。
壹能先是炫耀了一首动听的钢琴曲,双手配合的天衣无缝,水平比老二要高很多,令老猫刮目相看。一曲罢了他们还各自秀了一段电吉他,即兴玩了一段SOLO,相互感觉不错,壹能很愿意加入老猫的乐队。
下午老猫就把壹能带到了老马家,老马开始还不屌他,壹能默默的用吉他弹了一段唐朝乐队的经典SOLO,老马被雷倒了,对杨能的态度立马有了转变。他们正式排练的时候,壹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被一致推选为队长,这段时间乐队的水平有很大提高,创作的歌曲也更多。
现在只差一位真正会唱摇滚的歌手了,前几任主唱都很业余,嗓子都快被整哑了,就不敢来了。也有很专业的歌手就是唱法太柔弱了,和乐队风格完全不对路,肉唧唧的,不够狂野,寻找主唱成了乐队的一号难题。
老猫一直听说厂里有个叫曦曦的家伙唱歌很不错,而且和老猫一个漆车间,只不过他们一个白班一个夜班轮流倒,白天不懂夜的黑,所以很少能碰面,也不认识。
老猫决心找他试试,看愿不愿意参加乐队。一天老猫趁着曦曦还没有下班,早早的来到车间里找他,这家伙正在忙着挂件,一副要死不得活的臭模样。车间里太嘈杂,说话不是很清楚,他让老猫先去更衣室等他,下班了再说。
等了不一会曦曦就下班了,匆匆忙忙的跑到更衣室换衣服,牛哄哄的对老猫说他已经准备组建新乐队了,正在等待一个北京回来的吉他高手。老猫看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很是恼火,掉头就走了。
乐队暂时没有主唱并不影响排练,大家开始恢复往日的热情,周末固定在海涛的宿舍排练,排练完了再到老猫家喝酒。时间一长还是有单身楼的人来投诉,说老猫们影响他们休息,厂里保卫科的人都来调查了,勒令他们不许在这里排练了,还把通往楼顶的门给锁死了,这下他们再次失去了排练场所。
就在老猫他们搬出了海涛的宿舍不久,一个叫晓雷的小伙子找到了他们,他和老马都是一热电厂的子弟,老爹是厂里的大领导。晓雷与厂里俱乐部负责人关系密切,可以拿到那把关键的大门钥匙,为乐队提供良好的场地和设备,条件就是加入乐队。
此时乐队BASS手恰好离开乐队进修上学去了,确实还差一个人,但晓雷没有任何基础,会影响乐队的整体性。开始乐队成员对他的加入犹豫不决,经过一段时间的内部政治协商会议,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场地是需要滴,晓雷也是可以慢慢调教滴。
于是乐队又搬到到了热电厂俱乐部,这里有很空旷的场地和舞台,鼓、BASS、吉他、效果器都是现成的,舞台两侧是超大的专业级音箱,四周还有环绕立体声。最牛X的是舞台下面还有一座音控室,24路的专业调音台和大功率的放大器,这里的条件是老猫做梦都想不到的。
有了专业的设备做后盾,乐队的音乐也有了质的飞跃,在圈子里渐渐小有名气,很多新出来的地下乐队都跑过来和他们交流,无不被老猫们的场地和音乐效果所震撼。
老猫所在的车间经过班次调整,竟然和曦曦同在一个班组了,接触的机会慢慢多了起来。
曦曦还在苦苦等待北京的吉他手,可那人一直杳无音讯,他也没耐心等不下去了,只好舔着个脸找到老猫,说想来看看老猫乐队的排练。
周末老猫把曦曦带到了俱乐部和大家认识,他们当时正在排练几首新歌曲,既然来了,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事实证明,曦曦不是骡子,他的嗓子音高很高,也很刺耳,充满了金属味道,也许其他人接受不了这种唱法,但老猫还是觉得很欣喜的。
曦曦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了乐队,乐队的名字也有所改变,在老猫极力鼓动下,乐队正式命名为“玄武”,这个名字在老猫心里萦绕了N年,终于如愿了。
在热电厂俱乐部的那段时间是乐队最开心的,经常有人过来看他们排练,乐队怕被干扰,就把大门反锁了。
平时俱乐部有个看门人,智力上有严重问题,岁数不算太大,相貌扭曲口齿不清,整天乐呵呵的。老猫他们从来不因为他是傻子而鄙视他,欢迎他到舞台上近距离看乐队排练,还给他烟抽。傻子特别喜欢看老马打鼓,高兴起来就一个劲的说“嘎叽鼓、嘎叽鼓……”,他应该是乐队的第一个粉丝。
傻子其实很可怜,平时就一个人看门,孤孤单单的没有人和他说话,很多人还躲着他,乐队们的到来算是给傻子的苦闷生活带来一丝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