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竭力隐忍着所有的不甘和撕心裂肺的痛意,佯装无事,用好像是在叙述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的口气,平静如水地说道:
“我见她还需要通知你一声?你是担心我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我坐在沙发的这头,霍庭谦坐在沙发的那头,我们各占据一方,就好像是给彼此划出一条明显的界限,他整整盯了我一两秒。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概霍庭谦自己也意识到这次不仅仅是冷战那么简单,他从沙发的另一端挪过来,握住我的手,尽量放缓声音道:
“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从回来到现在你都在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
闻言,我瞬间就怒了,甩开他覆盖在我手背上那冷地刺骨的双手,尖声道:
“我阴阳怪气?你对不起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霍庭谦被甩开的双手僵硬到好像已经麻木了,半天才收回来,眉头紧蹙,带着半哄半冷的语气道:
“你别再闹了,我很累!”
“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跟我使性子!”
霍庭谦似乎是真的有些疲累,满脸都是那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疲惫样,眼眶周围都有些许淡淡的黑眼圈。
他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的锢住了我,下颌自然而然的抵在了我的肩头,颌骨抵的我肩头生疼。
最近霍氏公司的事压的他太累,经常熬到半夜,他还是会跟往常一样来一趟竹皖苑陪我。
他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我就该知足了,可人总是这样得到一样东西,就像得到更多,我承认我是一个贪心的人,我无法忍受他不在的夜晚,可能会抱着另一个女人在睡觉。
我真的不想跟他使性子,闹脾气,霍庭谦三十来岁了,经历太多的起起落落,想法已经磨砺的很成熟了,相比较之下我还年轻,二十出头,常常会跟他使性子,一开始他受不了,经常会跟我吵,久而久之,他也就任由我了。
我跟他,就好像是:我在闹,他在听!
我任由他紧抱着,即使他抱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知道我今天见了杨晚凝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我在她身上居然看到了你的一丝影子!”
我自顾自地说,也没有任何想让霍庭谦回复的意思,也不给他插话的机会,也许,我也只是想把心里埋藏已久,得不到发泄的话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吧!
我趴着他的肩头,回想着中午的事,笑着说道:
“杨小姐优雅从容,知书达理,一言一行,我都看着眼里,原来,我跟你妻子相差甚远,不用比,我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了!”
“我好像明白了,一个明明那么爱我的人,当初为什么丢弃我,娶她!”
“因为,你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宜家宜室,知事明礼的妻子来帮衬你!”
“我和你的妻子不同,我除了满身的臭脾气,坏性子,我什么都没有,我有爹生没娘教,出来给人当“情人”,干这种见不得人,戳脊梁骨的事,我就是贱骨头!”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好像从未如此的清醒,平静过,就好像真的是在闲聊一些再平常不过的闲话。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此刻笑的有多牵强,多难看,多狼狈……
我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落下来,就好像是眼泪已经枯涸了,眼眶也憋的越来越红好像充血了一样。
霍庭谦好怕我的眼泪会在一瞬间就突然掉了下来,下意识的伸出冰冷宽厚的手掌,覆盖在我已然泛红的眼眶上,遮盖住我的双眸。
他挑高声调道:
“阮阮,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我好像没有听到他的有些哽咽地声音,继续装作如无其事道:
“你知道我身边的人都怎么说我的吗?说我,明明一个正值韶华的小姑娘,怎么就偏偏活成了一副三四十岁的模样!”
“其实,那些都是我虚伪的面具,我为了迎合你,故意把自己扮演成一个知性,成熟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去一板一眼,一言一行的模仿你,让你觉得你是需要我的!”
“我真怕有一天我站在你身边,你的朋友问及,我在哪里高就,我该怎么说,说我连大学都上不起,还是说我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烂骨头,我是你霍庭谦金屋藏娇的“情人”?”
霍庭谦缓缓抬眼,双目紧紧地盯着我那似乎平静无澜的眼眸中,折射出的让人心碎的悲伤。
我惨淡一笑,缓声问道:
“霍庭谦,你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你会愿意吗?”
他沉默不语了,因为我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让他无法反驳。
他怔了半刻,心头一痛,缓缓松开环抱在我腰间的双手,低哑着嗓子道:
“阮念森,别说了,我心疼!”
我并没有因此而停下,也许,是我此刻就想矫情那么一两秒吧!
我努力的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心里如千刀万剐,面色却仍平静地说道:
“那日,霍先生对我说:阮念念,等我来娶你!”
“可我等到的是,你差人送来的一封大红色的刺眼的喜帖,新郎是你,新娘的名字却不是我!”
“你新婚燕尔,我却还要像个傻子一样,故作无事的去送上祝福……”
我呆呆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眉眼间凝固着悲伤,平日闪光的双眼蒙胧起来,鼻尖酸酸的,一股清泪好像就要忍不住夺眶而出。
一张萎靡不振的脸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就像一朵寒霜打过的花儿。
霍庭谦就那么怔怔地望着我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一丝悲哀出现在他那疲惫的脸上,男人深邃且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出现几分挣扎的痛楚。
我木然地坐着,不在说话了,苍白的脸看起来病怏怏的,一双眼睛显得分外空洞,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只留下这一室的安静,片刻后,男人沙哑着喉咙低沉喑哑的说道:
“阮阮,我的一生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