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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你是人间惆怅客——致公子

初识容若,是因为那句“瘦尽灯花又一宵”。实在惭愧,只怕至今我也说不出其中的妙处。也许“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吧。从此,那个寂寞的影子总是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一袭白衣,似雪胜寒,亦幻亦真。?

容若,多少次,我呼唤,那个漂泊天涯的伤心旅人;多少次,我黯然,因那个茫茫百感的惆怅文人;多少次,我思恋,那个一片幽情冷处浓的痴心人……无数身影,重叠出一个你。灯火中,你憔悴的面容,忧伤的眼眸分外使人怜惜。你不快乐,是不是?可在那样一个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环境里,这份闲愁,由与谁能诉??十几年来,她一直都是你的安慰,可是你们注定无法相依相守,为什么你总是不懂?

你自小读史诵诗,稔熟了他们的离别惆怅。何必如此,兀自向天叹??千年漠北,一样的凄冷,一样的荒凉,亘古不变的是离人伤。滚滚黄沙中,看你的身影立向斜阳远去的地方。你若是真的走的潇洒,又何苦频频回首东望?京城里的那个人,你是不是仍难以放下??

夜色已黄昏,你坐在灯前,嘴角隐着一丝苦笑“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暗影里的我,甘愿陪你———一个固执而任性的孩子洒泪。

容若啊,不是老天不懂你的相思苦,可是执迷只会徒添伤痛。春回大地的理由,并非只有你的那个她。

今春逝去,可盼来年,纵使人面不知何处去,但有桃花依旧笑春风。岁岁年年,在花开花落的纷繁更变中,你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眷念?你该明白的,有些东西总有一天会随水漂走,我们强留不住。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谁会有心责怪??

终于,你厌倦了塞外的狂风沙,终于学会为她付出思念,你一日一日趋近那个熟悉的地方,心里却突然有了向往,有了牵挂。?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盼望,即使浸淫在思念中,也没感到过相见如此可贵。

你回府是在暮春时节,西花园里繁华似锦,唯有她最爱的一棵梨树只剩枯枝残叶。病榻前,她的憔悴让你心疼,第一次握着她的手潸然泪下,而今却道当时错绪凄迷,红泪偷垂,强说欢期,一别如斯。很遗憾,你没能留住她,也许你真的对她有所辜负

无眠的夜里,你习惯了饮酒,心清醒时总被心痛所折磨,倒不如一醉,醉了才能如此真切地看清那个魂梦萦绕的身影,然后执子之手,细诉深情。梦里亡人的容颜一如昨日,眼中的爱怜、嘴角的浅笑是那么熟悉,却也难寻了……

记得我梦里的枕水人家,梦里的红砖绿瓦,梦里的人面桃花。?三百年前,你的江南该也是这个样子的吧。虽然桃花不是当时的花,烟雨也不是当时的烟雨但那儿的一草一木都会给予人一种归依感,仿佛回到了家。?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容若,你可与她做一对平凡的夫妇,临河而居,倚楼品茗。听橹声、听筝声、听水声、听四季时节变更、听千年风情流淌?

风云名利场,家族恩仇录,奈何如许世俗无奈将你牵,绊风拂过了,手还没有来得及抚摸,就消散了。?

明珠府里你还是一个人,醉时不清醒,你又忆起亡人与那梦里唯美的承诺。来生,仿佛一片遥不可及的虚无,难以凭靠,就用残破的今生和着滴滴清泪与深深歉疚来守候她的芳魂吧。

可是容若,这份忧愁对于你太过沉重,我明白你不情愿回忆,就如我明白我无法抵达你的世界。三百年后的今天,我痛着你的痛,在你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你是看不到的,看着你一天天地憔悴下去,脑中萦绕的纳西白蚁清晰如昨日……

冷香半缕,繁华一瞬,你是人间惆怅客,不如归去到可以收留你所有希冀的地方,勿念山水千万重。——后记

——明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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