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只是慕枫,整个慕家上下都在忙着筹备慕建业与王定坤结婚30周年纪念日的宴会。虽然只是请家里的亲戚们过来聚聚,但慕家家族庞大,远近的亲戚人数众多,整个宴会办下来,差不多也相当于一个小型酒席的规模了。
当年结婚时,出于各方面条件的限制,老俩口没能举行一场像样的婚礼。为此,这三十多年来,慕建业一直觉得亏欠了与自己不离不弃、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纵然这么多年间,慕建业对王定坤一直疼爱有加,连慕枫这些小辈们有时都觉得他二人腻歪的慌,但慕建业还是想要好好为自己的妻子补办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
虽然被强制喂了近30年的狗粮,但父母的相爱相敬,家庭的和睦平安,无疑是最令慕枫感恩和觉得幸运的事了,也因此,当慕建业提出要筹办结婚纪念日的建议后,慕枫就竭尽所能地规划着这一场重要的宴会,好让父母这场迟来的婚礼能办得完美。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公司出了在新区建商场的项目,而项目的主要负责人确定为慕枫。为了项目能够如期完成,也为了建工质量保证,他必须隔三差五地去工地上监督情况。
新区是金城这些年刚刚开发起来的区域,虽然那里各种基础设施已完善得差不多,但从城区到新区的路上,通讯总是断断续续,更是会错过很多这期间打来的电话。
总而言之,慕枫既要处理公司的事务,还要处理新区的新建项目,回到家后还要抽出各种时间,统筹父母结婚纪念活动的各种事宜……
如此高强度地连轴转了两周,终于盼来父母结婚纪念日的慕枫,精神与体力皆已近耗尽。
宴会当天,看着一对老人在儿子兼司仪的引导下重温着结婚的浪漫礼仪,在座的亲朋好友们尽是羡慕与感动。羡慕慕夫人的坚韧贤淑,也被慕老爷的忠贞坚定所感动。
礼仪结束,亲朋好友们开始品尝宴席菜品。慕枫与两个堂兄弟则代表慕建业和王定坤,向各位来宾敬酒,表达感谢。
“恭喜恭喜!贺喜贺喜!”
“愿二位白头偕老,寿比南山啊!”
“小枫,以后要听话,继承家业,不能让你父母这一辈子的辛苦白费了啊!”
“真羡慕小枫你啊,只要好好继承家业,就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呀。”
“他们辛苦了一辈子可都是为了给你,你可要好好听话,孝顺父母哦。”
前来参加宴会的人虽然身份、年龄、职业各有不同,但面对前来敬酒的慕枫,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只有那样几句好似复制出来的恭贺的话。
慕建业与王定坤一向很在乎家族关系,与亲戚们也常往来。这让慕枫自认为慕氏的亲戚们自己基本都已经认全。但经过今天这一通敬酒,他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亲戚自己没有见过,敬酒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听他们自己道明与慕家那远远近近的关系,再梳理这不清不楚的身份。
慕枫虽然和颜悦色地敬着酒,但思绪却莫名地回到了年少时,那个曾经被统称为青少年“叛逆期”的风采时期……然而,他转念想来,亲戚们的叮嘱,似乎并不会随着自己年岁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而有什么改变。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永远是不懂事的,永远是被父母照顾的,永远是没有成长的。那些苦口婆心的教导之词,真的是一成不变地从少年听到了中年哈!
“叮嘱”的言辞没有改变,同样的,那些曾经让他想不通的问题,到了今天,依旧令他琢磨不太清楚。
难道孝顺父母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这与父母所建的家业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没有这份家业,父母就不值得被孩子好好孝顺了吗?
为什么人们只会将父母一生的努力尽数归结在让儿女享福这一个目的上呢?虽然“为了儿女”是父母最为重要的奉献,但也不能全权掩盖父母本身的人生意义啊。难道他们自身这绚烂的青春和奋斗的历程不值得人们高歌而赞吗?
慕枫不想再一一回应这些仿佛从标准答案里抄来的贺词,只礼貌地向亲戚们敬完了酒,慢慢地,结束了今天的宴会……
次日,虽已年过半百思想丝毫不落陈旧的慕建业依着当下年轻人结婚的潮流,携着自己的老伴儿,乘着去往巴黎的飞机,开始了一段甜美的蜜月之旅。
……
生活终于回归平静,慕枫总算有时间能约几个哥们儿一起去秦励皓酒吧放松放松了。
慕枫与莫棋二人刚刚来到酒吧,在老地方坐下,秦励皓就叮嘱员工,按老样子备了小食酒水,而后自己过来与他们同坐一处并聊起天来。
“疯子,你最近是不是欠了什么情债?”秦励皓调侃起来。
“什么意思?”慕枫问道。
“最近有个女生,经常在晚上9点左右,到这儿来打听你的消息。”
“哇哦~”刚被领导精神摧残过的莫棋瞬间兴致高昂起来,说道:“疯子,有情况啊!”
“女生?”慕枫却很是淡定,继续问道:“什么样的女生?”
秦励皓把那女子的大概相貌描述了一番,莫棋还在苦思着是哪家的名门闺秀,慕枫心下却已明了。他看看手表,时间还不到9点。
“耗子,如果她再来,你就直接让她过来吧。”慕枫对秦励皓说。
“你知道是谁了?快说说,我们认识不?”莫棋追问着。
“你认识。”慕枫笃定地说。
“谁?”
“杨可可。”
“你俩很熟吗?”莫棋一边在自己的记忆中努力搜寻着杨可可与慕枫相识的情景,一边托着脑袋说着:“我记得,那天你不过就是应承着说要去她书店看看而已,这不至于让她天天来这里找你拉生意吧。”
“不是应承。”慕枫认真的眼神,让秦励皓觉得与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疯子,你……”莫棋不敢往下说,他此时猜测的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慕枫所能做出的。
“我是真的……”看着莫棋有些慌张的面色,慕枫浅笑着说:“很喜欢读书。”
“嗨!”听到慕枫的回答,莫棋似乎有些宽心,游戏般地叹道。
慕枫还是那个慕枫,那个从他认识以来就不曾与女人有太多暧昧的慕枫。在莫棋的意识里,能让慕枫思绪波动的女人,除了王定坤,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得得得!都毕业这么些年了,快别摆什么书香门第的模样了,怪恶心的。”秦励皓玩笑着说。
服务员按照秦励皓的叮嘱,准备了几样坚果与甜点,又上了几瓶啤酒。虽然常常来酒吧,但三个人都不会喝太多,毕竟于他们而言,这个酒吧并非狂欢的地方,更像是散心的地方。
客人们渐渐多了起来,秦励皓不得不回到吧台忙着招呼客人,慕枫与莫棋两个人一边悠哉地吃喝着,一边信马由缰地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