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绾所说的纪念大会召开之前，按照项目进度，慕枫先迎来了一件重要的工作，即验收商业街改建项目。
当日，验收组一群人来到商业街，开始严格细致地评审工程。慕枫与赵梓清负责带领各自的队伍前来进行验收和被验收。当然，他二人不需要亲自参与到验收过程中，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监督这整个过程规矩进行。
“赵总。”经过许久沉默，慕枫忽然叫住了赵梓清。
“嗯？”
“你姐她……”慕枫犹豫片刻，才又继续问道：“她最近可好？”
“你来问我？”赵梓清眉头微蹙，反问道：“你是她男朋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给她打电话她总是不接，发消息问她，她也总说最近工作比较忙，且自己一切都好。但是，我总感觉她有事。”
“近来我忙着项目验收的事，和老杨也很少联系。”赵梓清如实答道。
慕枫看着眼前安静的商业街，眼底透进了复杂。赵梓清站在慕枫身边，只瞥了他一眼，便从那复杂中探出了他心下的纠结和焦急。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庆祝赵总项目顺利通过验收。”慕枫再次开口，提议道。
赵梓清斜却忽地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慕总老谋深算，应该不会不清楚，以你现在在公司的处境来看，眼下最不该私下里见的人就是我了，万一被心怀拨测的人手下那些眼线撞，对你对我，还有老杨，都不好。”
“嘿呦。”慕枫投来赞许的目光，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赵总现在也算得上是老江湖了。”
“终归，你是想借着庆祝的由头，从我这里探听老杨的消息吧。”赵梓清眼神犀利盯着慕枫。
“是。”慕枫也不逃避，点头承认。
“哼哼。”赵梓清似乎洞察了一切：“你联系不上她？”
“联系倒是能联系上，但是，见不着。”慕枫脸色又暗淡了下来：“每次我想见她，她总借口最近书店和家里都忙，没什么时间见我。”
“哦。”赵梓清慢悠悠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多久么见了？”
“两天。”
慕枫说得委屈，却听得赵梓清差点没一口芬芳喷脱而出。他心下不禁咒骂道，才两天没见就在这里抱怨，老子二十八年连自己女朋友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岂不是该羞愧投河去？！
“慕总，才两天而已，不用这么慌张吧。”赵梓清压着自己心里的不平道。
“若是平时，两天不见也是正常，可这之前，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这误会只有我能解开，她不见我，我怕她心里闷着事，影响身体。”
“误会？”赵梓清重新恢复了冷静，见慕风满面忧虑，想了想，说道：“老杨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她很懂事。但有时候，太懂事的结果，只是苦了她自己。”慕枫眉头都快扭成了一团。
慕枫这句感叹，引得赵梓清思绪也变得复杂起来：“既然慕总问起了，有些事，我也想问一问。”
“你说。”
“你有没有对不起老杨？”
“没有。”
“哼！”赵梓清一声冷笑：“慕总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对答如流。”
“赵总言外有意。”
“你有没有脚踏两只船？”
“没有。”
“呵！”赵梓清无奈一笑道：“那你与柯绾到底什么关系？”
“旧友。”慕枫笃定道。
“呵呵！”赵梓清又是一声冷笑：“你咋不去当影帝？”
“你什么意思？”
“前几天你和柯绾一起逛商场，被老杨给看见了。”赵梓清瞥了一眼慕枫，说道：“为了庆祝姑父和李阿姨的结婚周年纪念日，老杨和畅畅去商场挑纪念礼物，结果碰巧看到了慕氏集团总经理和绯闻女友逛商场的宏大场面。所以，她短时间内不想看到你这渣男般的面容，也是情理之中。”
“嘿！”慕枫瞪着眼睛看向赵梓清道：“项目验收完，我就不再是你甲方。怎么，没了甲方光环，你对我说话就这么不客气了？”
“不不不。慕总您误会了。”赵梓清连连摆手道：“我这只是单纯的以植根于内心的高尚道德尺度为标准，合理谴责那些坑害女性的渣男行为而已。”
“简单来讲，就是道德绑架呗。”慕枫替自己补刀。
赵梓清却没有陪着慕枫开玩笑、缓和气氛的心情。他继续言辞凌冽：“到底是道德绑架，还是真的道德败坏，怕是只有慕总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慕枫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赵梓清的质问语气，他亦严肃道：“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可可的事。”
“那你和柯绾一起逛商场，引得全慕氏的人都以为她才是你的女朋友是怎么回事？”赵梓清言辞紧逼。
“这件事事出有因，但恕我不能告诉你。”事情的原委几句话就能说清，但考虑到赵梓清本就与慕氏内部斗争没有关系，知道的太多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可能成为受人摆布的掣肘，为此，慕枫选择对赵梓清缄口不言。
“是不能告诉我，还是没什么好告诉我的？”赵梓清语调不自觉地有些升高。
“你可能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赵梓清心下越发愤愤，狠狠咽下一口气，重新平复了语调，继续问道：“作为一个人，面对感情时脚踩两只船总是不对的，这是任何借口都无法辩驳的原则。”
“我没有……”
“那为什么柯绾大半夜喝醉了酒，不找别人，却偏偏给你打电话？”没等慕枫说完，赵梓清继续追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慕枫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有着急回答，细细寻了一下记忆，才推断出赵梓清说的，是端午节那天在杨可可家吃完饭的那个晚上，柯绾喝醉了给自己打电话的事情。
原来他没醉！
原来他什么都听到了！
这孩子果然是长进了不少！
慕枫看着赵梓清审问般的眼神，心下感叹着。他想要解释，却再次缄口，心想着自己能解释什么呢？
解释柯绾那天为什么伤心买醉吗？这并不是赵梓清问题的重点，因为无论柯绾为什么喝醉，她确实选择了给自己打电话。
解释柯绾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而没有打给别人？那时候柯绾还没有和龟儿在一起，当时的她依旧觉得自己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就给自己打了电话。
可是，这样的理由解释出来，那不是正中赵梓清下怀，搞到自寻死路了嘛！
“果然，无法解释。”赵梓清一声冷笑：“若真是坦荡，又有什么不能说明的。”
慕枫听赵梓清说着，心下也觉得自己最近这些事做得确实不够磊落。心下顾虑得越多，做事就越发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我姐的情感问题，我没有权力过问。但哪个想要欺骗或是伤害我姐，我也定是不会放过。”赵梓清咬着后槽牙说罢，立在商业街中央，自行调节着情绪，等待着验收组的结果。
慕枫憋着一口老气，却又无法吐出，也只得站在那里，等着验收组的结果。
虽然两位带头人闹得不愉快，但经过了一早的实地验收和一下午的会议评审，项目总是顺利通过了。
评审会议是在慕氏集团办公楼的大会议室召开的，一群专家结束了会议已经是下午5点左右，差不多到了饭点。工作人员贴心地安排了工作餐，一群人来到慕氏的员工食堂，品尝着后厨特别定制的餐品。
经过了一天的劳累，一群人是真的饿了。各自的饭菜端了上来，几乎都不怎么说话，狼吞虎咽地吃着。
慕枫心下有事，却没什么胃口，只陪着众人随便吃了几口饭菜，剩下的几乎都是在喝水。因为规定，员工餐厅里是不能饮酒的，所以即便慕枫想与赵梓清小碰一杯以表祝贺，也是不能。没有说话的机会，慕枫也只能望着杯子发呆。
看着看着，他又忽地想起一件事，于是向对面的赵梓清问道：“赵总，之前见老杨拳法了得，不知师承何处啊？”
身边的众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觉得慕枫这是在和赵梓清叙旧呢，他口中的老杨许是一位他们都认识的老汉吧，慕枫应该是与这位老汉划过拳，听这口气，或许还输给了这老汉。但完全明白慕枫话中指代的赵梓清一脸不知所以地看向慕枫，问道：“慕总，怎么忽然问这个。”
“哦，没什么，只是好奇。”慕枫看了看手里的杯子，笑了笑道：“老杨平时几乎不怎么喝酒，可家里的冰箱里总屯着啤酒，之前聚餐又有幸见过她划拳，却发现她竟也是个酒场老干部。我思来想去，总觉得逻辑不通，就来问问你。”
“这个么，说来话长了。”赵梓清还没填饱肚子，不想多说。
“那就说来听听。”慕枫不依不饶。
赵梓清思虑了一番，身边的评审组还在，心里就算不愿意，就算再气慕枫，也不能把场面弄得太尴尬。他胡乱又吃了两口饭菜，开始给慕枫答疑解惑。
“每到逢年过节，老杨家众人都在老家团聚，她叔叔伯伯膝下都是儿子，只有姑父生了她这么个女孩。族人过节免不了要喝酒热闹热闹，哥哥们可以上酒桌陪着长辈们喝酒，甚至后来都能独自代表各家吃酒发言，可女孩儿就没这资格。杨家的叔叔伯伯们也总会借着酒劲儿对姑父感叹，说如果老杨是个男孩儿那就更好了。亲戚们之间聊这些倒也没什么，只是醉酒的姑父总会将这些不开心牵连到姑姑身上，这令老杨心下着实难受。于是，从她成年开始，便偷偷开了姑父的白酒，想着练练酒量，以后也能与哥哥们平起平坐，给自家撑撑场面。可酒量这东西受先天因素影响太大，她实在练不出千杯不醉的绝技来，便另辟蹊径，练起了拳法，就老是偷偷拉着我和一帮关系好的兄弟们划拳喝开水。经过多年的刻苦训练和不断钻研，终于，练得杨氏一门男子均敌不过的拳法，也终于替姑姑摆脱了那些无关的责备。”
赵梓清回忆着说罢，抬眼望向慕枫道：“冰箱里常备啤酒，那是因为拳法这东西，总是要时常练习的，不然就手生了。以前我们都小，只能喝开水，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练习的时候小酌两杯，也是可以的。”
赵梓清这一番解释，周围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老杨是个女的呀，还是赵总的姐姐，这年头还有专门练划拳的，后生可畏呀。
慕枫听罢，却不像其他人这般只有惊奇，他只在心里咒骂着，杨可可这该死的独立自强不求人的性子，真真能把人逼死。
赵梓清眯着眼睛，看了慕枫许久。对方没说话，他便也没再打扰，同其他众人继续吃罢了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