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城,大唐帝国最北端的一个军事重镇,因为其地处极北之地边缘,时刻受到蛮族的骚扰,所以这里常年驻扎这数以万计的守城军队。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滴水可成冰,北宁城内已经冻死了不少人,往常热闹的街道上如今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然而,有一个地方却是灯火通明。
城主府内,陆陆续续有着将领走进走出,个个都面色凝重。
“将军,刚刚我们又打退了一次蛮夷的攻势,不过城墙已经岌岌可危,下一次怕是????”一个偏将一脸担忧,他没有把话说完,不过在座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往常,凭借坚固的城墙,他们勉强能挡的住蛮族的进攻,可今年,连天的大雪,让本就贫瘠的极北之地更加艰险,蛮族想要过这个冬天,把所有的希望都觊觎在了北宁城内。他们不计代价的进攻,完全是以尸体在铺路。
杨锺,北宁城的城主,最高行政长官,同时也是最高的军事将领,可以说,在北宁城,他杨锺说的话就是天。
“城在,人在,城亡,殉国”杨锺的表情十分凝重,同时也也表达出了他的决心。
“誓死追随将军。”底下的将领纷纷异口同声,语气坚决,要与北宁城共存亡。
他们被安排在这里驻守已经很长时间了,有些人甚至一出生就在这里,北宁城便是他们的家,这里有他们的妻儿老小,是他们深深扎根的土地。
“连夜把一些孩子妇孺送出城吧,总要给我们北宁有点血脉不是,或许明年开春,他们还能回来看看我们。”杨锺看着远处那面岌岌可危的城墙,满心忧愁。
蛮族即便是攻占了北宁,也不能可能长期占有,帝国的军队受到风雪的阻碍,迟迟未到,但总有到的一天,蛮族最多只是把北宁城内洗劫一空罢了。
于是,无数人开始收拾行囊,顶着凛冽的寒风踏上了逃亡的路程。他们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但是他们知道,留下了一定会被蛮族撕的四分五裂。
一些老人,实在是走不动,跟着自己的儿女也是累赘,就只能留下了等死。整个北宁城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尽管北宁城被无尽的恐慌以及皑皑白雪笼罩着,但在城北南的一处庄园内却满是春天的味道,鲜花怒放,仿佛完全忘记了这是寒冷的冬天,假山间流淌着清澈的水,偶尔还能看到几条金鱼在夺食。
“吁~”一声马儿的嘶吼,打破了这个庄园的宁静,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女,面色着急,完全没有在意被马儿踩踏的残花。
“落尘哥哥,大事不好了,北宁城要被攻破了,你快想想办法啊!”少女下马,什么也不顾,就是往庄园里面跑,边跑边喊着,语气十分焦急。
“北宁城要被攻破了,你不去找你的城主父亲,反而跑到这,踩坏了一地的花,可惜啊。”从庄园里走出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
观其相貌,也就弱冠之年,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其气质,却是羽扇纶巾,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
“我父亲要是有办法,也不会让城里的人连夜逃离啊。”这位鲜衣怒马的女子,正是北宁城城主杨锺的女儿杨雯:“我知道落尘哥哥你一定有办法,求你了。”
杨雯的脸庞很精致,今年刚满十六岁的她已经是落落大方的美女了,此时已经快要被急哭了。
“不哭,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被称为落尘哥哥的男子微笑地说道,似乎北宁城被破这样的大事比不上眼前这位大小姐哭来的重要:“不就是蛮夷嘛,小事,小事。”
“我就知道落尘哥哥一定有办法。”杨雯听到落尘的话后,居然真的信以为真了,眼前这个彬彬儒雅的男子,难道真的有天大的本事?
“旭晟,把本公子的锦囊妙计拿过来。”落尘对着屋内说道。
话音落,从屋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位少年,年纪于杨雯相仿,一个手拿锦囊,一个手拿裘衣。
“公子,快穿上,可不要冻坏了。”那少女很是关心,快步走到落尘身旁,给他披上裘衣。
论长相,这少女完全不输杨雯,论气质,居然也隐隐与杨雯这位城主独女不分上下,她,不过是落尘的婢女罢了。
“还是雨晨心疼我。”落尘笑着说道,把刚披上的裘衣用力扯了扯:“这鬼天气,真是冻死我了。”
“公子。”旭晟把锦囊递给落尘,眼神中带着深入骨髓的尊敬。别看他张的不错,但却是个榆木脑袋,木讷的很,平时几乎话都不怎么说。
“拿去吧,赶紧回去,晚了就来不及了。”落尘把锦囊递给杨雯。
杨雯接过锦囊,转身就跑,然后一个起跳,上马便是一路狂奔。
“哎,现在的年轻人,连个谢字都没有。”落尘看着杨雯消失的地方,摇头无奈的说道。
“现在这个北宁城内,有谁能想公子你一样轻松啊,哪个不是担惊受怕的,人家雯雯的父亲可是要与北宁城共存亡的,你说她急不急。”雨晨抿着嘴,笑着说道。
因为杨雯经常来庄园,她们早就熟悉,一个没有把另一个当婢女,另一个也没有把一个当大小姐。就像是雨晨明明是落尘的婢女,却从来没有什么尊卑的说法。
“北宁城之危算是解了,雨晨,可以收拾收拾了,我们要出一趟远门。”落尘微笑淡然地看着远方,深邃的眼神中充满了神秘。
城主府内,刚刚在落尘庄园内的一幕又上演了,杨雯快门加鞭,直接来到了杨锺和一众将领商讨战事的地方。
“胡闹,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这般无理。”杨锺看着杨雯,十分震怒:“还有,不是让人护送你离开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杨雯是他的心头肉,视为掌上明珠,杨锺怎么可能让杨雯有任何闪失呢:“不行,来人,马上护送小姐离开。”
账外立马有人进来,要带杨雯走。
“爹!”杨雯挣扎着不走:“我有解北宁之危的办法。”
一声娇吼,让整个大帐里的将士都安静了下来,此时此刻,所有人在这里都是讨论这个事情,而眼前这位城主的掌上明珠,居然说她有办法,这怎么能叫人不激动。
“我刚从落尘哥哥那回来。”杨雯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够分量,特意把落尘搬了出来。
果然,在做的各位一听可能是落尘的主意,纷纷相信并感兴趣了起来。
“落尘公子有和妙计,快快说来。”杨锺也十分激动,似乎落尘这个名字有神一般的魔力。
“额,具体我也不知道,他给了我一个锦囊,我都还没来的及看。”杨雯从落尘庄园一路飞奔,还真没有时间看。
“快,拿来我看看。”杨锺有些迫不及待地从自己女儿手里抢过锦囊,屏住呼吸的打开。
锦囊里只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八个大字,一目了然。
“公子落尘,果然如谪仙落入凡尘,有此妙计,北宁城之危无碍。”看完,杨锺长舒一口气。
底下的将领纷纷凑过来,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妙计,居然能让一向稳重的城主能在这个时候就敢放下豪言。
锦囊上的八个字是:以水铸城,以水克敌。
“传我将令,所有能动的将士,给我把滟水河的冰敲了,用一切可以打水的东西,给我不要命的往城墙上倒。”杨锺的将令迅速传达。
北宁城内所有人将士纷纷动起来,那些没能转移的百姓,尽管不知道守城将士在干什么,但也纷纷加入到了其中。
在这个即将被攻破的晚上,北宁城内灯火通明。
第二天如约而至,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划破天际时,蛮族发起了猛烈的攻势,然而当他们看到眼前的城墙时,皆是目瞪口呆。
昨天还岌岌可危的城墙,一夜之间居然变得如此坚不可摧,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冬天,一夜的寒冷,足以冻穿一切。
然而,城里有蛮族过冬的希望,他们不会如此放弃,依旧硬着头皮攻城。奈何被水铸就过的城墙,不仅坚硬无比,而且还十分光滑,不要说爬上去,就连冲动城墙跟前都困难无比。
就是如此艰难的情况下,更加绝望的事情发生了,高高的城墙上,一桶桶清澈的水倾盆而下。
那原本柔弱的水,此时竟是比刀还要锋利,洒在下方蛮族身上,仅仅片刻,便有大片的蛮族被冻成冰雕。
而这个情况还在持续,那些来势汹汹的蛮族,最后连城墙都没有摸到,就被冻死大半。就这样,原本势在必得的蛮族,不得不弃甲曳兵而逃。
看着蛮族退兵,杨锺的心这才彻底放下,北宁城之危真正的解了。他们用尽全力,耗尽所有兵力,最后还差点落的个城毁人亡的地步,而落尘仅仅只凭八个字,在短短半天不到的时间内就逼的蛮族不得不退兵。
身处幕后,运筹帷幄,杀人于无形,实在可怕。
“我们胜了!”守城将士看到远去的蛮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没想到居然绝地翻身了。
能活着,谁想死呢?于是,沉寂的北宁城突然热闹起来,无数人奔走相告,急忙让人去把那些还未走远的亲人叫回。
北宁城,街道上到处都是宴席,一片欢歌笑语,宛如盛大的节日。劫后余生,唯有此番庆祝才能抒发心中的喜悦。
落尘山庄内,一切如初,并没有因为庄外的喜庆气氛改变什么。不过,今夜,庄园内迎来了一位北宁城最尊贵的客人。
“此次前来,不为他意,只为感谢公子救北宁城内数万将士以及十万百姓于水火之情。”杨锺十分隆重的说道。
他乃一城之主,在这北宁城内一言九鼎,可如今在这落尘庄园内,却没有丝毫城主的架子。
“小事,小事。”落尘摆摆手,亲自为杨锺倒茶,雨晨和杨雯早就跑到城里玩去了,旭晟就是个呆瓜,所以这种事情只能落尘亲自来了:“我住在这北宁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是北宁城的人,这是应该的。”
杨锺看着落尘,眼前这个男子无比的神秘,整个北宁城内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更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什么住了多久。
在北宁城人的印象里,落尘山庄似乎一直存在,但又好像是后来才有的,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这也让落尘山庄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好在山庄内只有三个人,而且和外界的交集并不是很多。
“我听小女说,公子准备离开此地?”杨锺喝着落尘沏的茶,似乎是随意这么一问。
“这个地方待久了,是准备出去走走。”落尘微笑的说道。
在这落尘山庄内,没有等级之分,没有贵贱之别,这是落尘定的规矩。而杨锺承认这个规矩,所以他才能进来。要说北宁城内有一个地方杨锺这个城主说了不算,那就只有这里了。
“不知公子意向何方?”杨锺一直在尊称落尘公子,由此可见,落尘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高。
“长安城。”落尘一副微笑淡然,仿佛永远都是一副儒雅的样子。
“长安城。”杨锺重复了一遍落尘的话,若有所以,最后才说道:“长安城最近可不太平啊。”
“正是不太平,所以才去,不然有何意思?”落尘微笑的反问道,又为杨锺添了一杯茶。
“陛下最近身体欠安,而我朝却迟迟未立太子,此时的长安城,怕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杨锺若有所思的看着落尘:“公子此次前往,莫非要参与党争不成?”
杨锺能被朝廷远派到北宁城镇守一方,要是没有本事,怕是早就被攻破了。落尘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解了北宁城之危后在去。这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这次事件,已经用快马加鞭传报京城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公子落尘的大名就会盛行于长安城,而此时落尘进长安,岂不是摆明了让人来抢他这个恐怖的军师吗?
“城主这话,或许也只能在我这庄园内说说哦。”落尘依旧微笑淡然。党争向来都是帝王家的大忌,即便有其事,却不能明着说出来。杨锺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到,参他一本,就够喝一壶了。
“不知公子是要选哪一家呢?”杨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又似乎觉得在这落尘庄园内可以言论自由。
“以城主之见呢?”落尘微笑的问道。
“如今皇帝陛下身体欠安,或许????????”尽管是在落尘庄园,但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让杨锺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现在朝廷都是看着陛下的亲弟弟八王爷撑着。”
“陛下的龙子中,二皇子有雄才伟略,于政见上有很高的见解,顾受当朝文官推崇,而其母更是出生郑家,声明显赫,是以势头最盛。”杨锺竟是真的言论自由,与落尘这个在野的草民谈论着政事,要知道,传去,会被杀头的。
“不过,大皇子骁勇善战,军功赫赫,满朝武将无不对他倾服,故此,两人的呼声都很高。”杨锺说完,口有点干,猛喝了一口茶。然后静静地看着穆玉。
“这么说来,城主是支持大皇子咯。”落尘依旧微笑。
“站队这个事情很严重,站错了,死的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连杨锺此时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在这落尘庄园内,他可以这般畅所欲言,要知道,这些话,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
“听闻令堂六十大寿,不知我这个山野草民,有没有资格去祝寿呢?”落尘突然转移话题。
“公子说起这事,我到想起来有件事情还要麻烦公子。”杨锺似乎知道落尘的意思:“小女也不小了,我想着趁这次给她祖母祝寿,就让她留在京城,找个好人家,这里,太偏,太危险。”
“既然公子以后也会在京城,还望对小女多加照看。”杨锺郑重的说道。
他杨家在京城也算是大家族,却要让落尘这个山野草民照看自己的女儿,可以看出他对落尘是多么的重视。
“我和雯雯很对脾气,这事不用你说。”落尘大方的应下了,似乎自己一个人比京城的一个大家族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