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模样不过30岁,满脸胡渣子,穿着松垮睡衣的男人从楼上小跑着下来,他还没到客厅,便跌声道,“哎呀不好意思钟院长……没想到您大老早就来了,实在抱歉。”此人便是李柏诚。
“既然柏诚来了,那你们聊,我们就先行回避了?”李岳宗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拉着夫人,做出准备起身的姿态。
“好的,不打扰李先生您忙了。”钟骥新微笑着双手合十作谢。
父亲刚起身,李柏诚一屁股在他刚才的位置坐下,仰靠在沙发上,伸着懒腰道:“您二位真是有心,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的,非得劳二位专程跑一趟?”
“介绍一下,这位是西野区副司令傅荆,专门负责星棱台的驻军安防,上次你们应该见过。”
“有过一面之缘。”李柏诚和傅荆互相点头致意。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确认杜教授的去向,麻烦仔细回忆一下,能不能想起点多少有点相关的线索?”
李柏诚脚在地毯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点,他仰头思索番,抽抽鼻子,说道:“大约1年前,我们刚做出模组,我们曾讨论过是否有实测的必要,坦白讲那只是个原型机,只能算雏形,很多稀里糊涂的地方都没搞明白,我认为拿去实测了大概率没结果,老师认可我的说法,就没去向你们提出申请。后来嘛,这个项目几年都没有突破,我觉得前途无望,就辞去老师手下的工作,转攻别的研究方向。”
“那会不会是杜教授后来又做了改进?”钟骥新问道。
李柏诚摇摇头,“三个月前老师给我来了个邮件,说是要把我们那个驱动模组拿去实测,想要我再跟他一起去,他说的是‘我们那个’,而且也没提到有改进的事情,我想他意思应该就是之前做的那个吧。只是我还是觉得那东西多半都是失败,也懒得再去参和,就回绝了。“柏诚搓搓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对了,邓学松一直都跟随老师,他知道的信息肯定比我多。”
“邓学松现下就在我们三院任职,问过他,他也不清楚,说是杜教授三个月前莫名消失,他无处可去,我们惜才,就招进院里工作。”在李柏诚这里没有收获有用的信息,钟骥新掩饰不住的失望,接着问:“那驱动模组在哪你知道么?”
“我走时那东西一直在老师的实验室里,怎么,老师人不见了,模组也消失了?那不可是个小物件,不可能随身携带的吧?”李柏诚语气随意,但态度很真诚。
“邓学松带我们去查看过了,没有。失踪时间超过48小时,他的家人已经向公安报了案,不仅如此,现在军方也介入调查,但始终是找不到人。”
“很抱歉钟院长。”李柏诚耸耸肩。“我知道的都已经和盘托出,若还有别的能帮上忙的地方,我可以尽一份力。”
钟骥新顿了顿:“其实,我们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您能把设计资料提供给我们。当然,肯定会支付相应的报酬。既然杜教授提出了测试的申请,那至少说明这个原型机已经具备了一定了运作能力,很可能会极大推进虹光研究进程,拜托了。”
“呃……这个。”李柏诚扶了扶额头,有些为难道,“不是报酬的问题,我不缺钱,而且这种大事不该是你们总科院来搞么?我们充其量也就是大学的小团队而已,之前我曾说过,这机器不确定因素太多,就算给了你们图纸复刻出来,到时候闹出什么问题来,这个锅……”
李柏诚左右看看天花板。欲言又止。
“李博士,这不只是个人,更是为了国家!请您帮帮忙,一定以大局为重啊!”一旁的傅荆也请求道。
“拉倒吧,现在全世界都拿这东西头大,大家都还没摸着门槛,你们急个什么?而且现在最优先需要解决的是储存问题。一个能源,连储存问题都还没解决就开始研究应用,搞个屁啊,难道射几百个卫星去太空,天天对着地上照?过了25年全部报废?”李柏诚敲着扶手,语气不耐烦了,毕竟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拿给别人心里多少会有不爽。
钟骥新一改态度,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收到最新的消息,尤萨一家商业研究所已经研制出了虹光储存器,CV-ray battery,简称CRB。”
尤萨是除祁南以外当今世界另一大国。
他话音刚落,李柏诚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两眼放光道:“此话当真,实物呢?”
“暂时还没有,而且也很难能拿到,这是我们的情报人员提供的消息,来源准确可靠,应该错不了,只是现在尤萨官方还没有公布,没法通过正规途径获得,况且各国都在竞赛,这种重大突破尤萨人不可能轻易把技术共享出来。”傅荆也变得非常严肃,“这件事务必保密,切不可外传。”
“我知道。”李柏诚表现的很急切,“这样子就好说了,你们搞一块CRB给我,我就把驱动模组的设计资料给你们,一换一,很公平。”
钟骥新思忖了一会,说道:“我再给你透个底,要搞到成品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在尤萨的工作人员在那家研究所被军方接管之前花了大价钱买到一块废弃的CRB样品。现在这块样品还没想到万全的办法运回国内,就算能安全到达,肯定也会送到星棱台保存,决不可能给某个人。但是我答应你,可以给你自由出入星棱台的许可。”
“让我考虑一下。”
桌上的茶热气消退,柏诚在铺满地毯的客厅中踱来踱去,墙角那台落地钟,钟摆左右晃荡敲出声响,提醒现已经十二点整。
“说句不合适的话,既然李博士您已经转攻别的方向,那这个技术的可能性,与其让它胎死腹中,不如交给我们来验证?”钟骥新看出李柏诚心中天平似乎也在摇摆晃动,他不介意添上砝码。
“是这个道理,这样,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给您回话成吗?”李柏诚又瘫回沙发座中,捋捋额发,手握拳抵着鼻尖道。
钟骥新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行,上次打给你的那个电话号码,希望得到你的好消息。”
目的达到,钟骥新和傅荆站起来,伸手与李柏诚握手道别。李柏诚整整衣角,起身与他们握手道别,亲自将他们至门口,看着他们坐上车,目送车远去方才回屋。
车驶出别墅区后,坐在车后排的傅荆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看?”
“我看得出,他听到CRB那兴奋的样子充满了对未知的渴望和热情,相信我,傅司令,李博士和为了钱搞科研的人不同,他这样的人,只有纯粹的知识才能让他放下一切,所以我预感,他一定会答应。”反光镜里映出钟骥新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