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许太太秦惠芳改名叫了玉茹
(一)
成府的院子里,成俞白一脑门心事地踱步走了进来。
成俞白抬眼看见儿子在院里树荫下的小桌上写字,而老婆婉芸也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做着针线活儿,就过去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了,看一眼儿子写的字,就拿过来读着:“人手口,猪牛羊。嗯,不错,不错,其中人字这一捺,大有乃父之风!”说着他就抱起了家齐,家齐在成俞白怀里怯生生地。
成俞白觉得坐着不爽,又站了起来,问:“还认生?不认生,等再过些天跟爹就亲也亲不过来了!”他一眼望着了婉芸说,“傻望着干什么?我一亲家齐,你就心惊肉跳了样的。”
成太太婉芸:“孩子跟惯了我,怕你吓着。”
成俞白面对家齐:“这不也惯了?比刚见面,惯多了!喊爹!”
成太太婉芸:“快,儿子,喊爹!”
家齐怯生生地喊一声:“爹。”
成俞白大笑了:“哎!儿子,终于喊爹了,喊我爹了!”他转脸对成太太婉芸说,“这两天我要去趟京城,你,我,儿子,这回我们一齐走。”
这时谷雨在门口将头伸了进来。成俞白一眼望见:“谷雨,进来,进来!”
谷雨走了进来,鞠一躬:“大伯父好!”
成俞白说:“好!好!”他放下了儿子家齐,又坐到了椅子上,“背一回三字经我听听……”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谷雨背:“人之初,性本善……”
成俞白却又喊一声:“停。”就睁开眼来,“不能小和尚念经,要明其理。这里说得是人一生下来,本是好的,要坏,都是后来……”他停住了。
谷雨不认生,问道:“大伯父,后来怎么了?”
成俞白说:“后来就变得坏了……有些你还不懂,先背,背熟了就好。”
这时富安来喊:“谷雨,你娘喊你。”谷雨出去了。
成太太婉芸问成俞白:“这么急着去京城?”
成俞白点点头说:“有人托我去见见袁世凯,有事呀……到现在才明白,我还是身不由己啊!”
成太太婉芸一惊:“还要带着孩子?”
成俞白说:“再丢下你和孩子,我心里就成空的了……”
(二)
富安带着谷雨进了自己的房,关上了门。
富安躬着身子对儿子谷雨说,“你就这样直着脖子和成爷说话?”见儿子谷雨楞楞地望着他,又说,“成爷虽客气一声大伯父,毕竟是成爷,懂么?”
谷雨摇摇头,“不懂。”
富安又说:“笨,你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停停他又说,“留心,跟爹多学着点。”
谷雨说:“爹。娘说,不能学你的样。”
富安一怒,抬手就打了儿子一个后脑脖儿:“你娘她懂什么?!”他忽地有点奇怪,望着他儿子问,“爸打你了,你为什么不哭?”
谷雨眼里含着泪:“不哭!娘说的。学你,一打就哭,就永远是个奴才!”
富安悲从中来,跌足长叹着:“这,这怎么得了!”听见外面有人喊他,就朝屋外走,走着还在体会着将来那可能的情景,说,“泽泽,当爹的回成爷话哈腰驼背,躬着;儿子梗着脖子和成爷说话,挺着。比,比他爹还牛!”
(三)
钱大傻又来到许太太秦惠芳屋里,见雪华不在就说,“每天来,也该可怜可怜我了……”说着就把手搭在了许太太秦惠芳的肩上。
没想许太太秦惠芳一把推开了他,猛地又从桌上拿起一把剪刀来,“你怎么动手动脚了?”
钱大傻,“别,别,半年多了,这是第一次!”他朝后边退着,“好,好,好,我走,我走……”可他退到了门口却停了下来,“秦惠芳,这么长的日子,你还看不出来么?”他拍拍胸口,“我是坏人吗?错过了我,只怕你一辈子也遇不着了!”
许太太秦惠芳望着手中的剪刀,手就禁不住在颤抖着,“谁?谁说你是坏人了?”
钱大傻说,“那你还拿剪刀对着我?”
许太太秦惠芳手里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钱大傻望着地上的剪刀,走过去拿起来又递到了许太太秦惠芳的面前,“您,您的剪刀掉在地上了……”
许太太秦惠芳望了那剪刀一眼,没接,嘴上却说:“那,要答应我的条件。”
钱大傻:“说。”
许太太秦惠芳:“要待我好。”
钱大傻:“那还用说!”
许太太秦惠芳:“要待孩子好。”
钱大傻:“当然。”
许太太秦惠芳:“有恒忌日,每年我都要烧香祭奠的。”
钱大傻:“行!”停停他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办?”
许太太秦惠芳说,“不办,免得空惹出什么是非来!”想想她又说,“跟了你,我的名字也得改改了。”
钱大傻一楞:“为什么?”
许太太秦惠芳,“免得一叫秦惠芳,我就想起了许有恒……”她转过身去抽泣着,“叫,玉茹吧,如你所愿了。”
这时门外雪华喊了声喊:“娘!”就跑了进来。
钱大傻见了一把抱起雪华举了起来,“雪华!雪华!这回你该喊我一声爸爸了!”
(四)
在钱大傻的卧室,许太太秦惠芳成了钱大傻的老婆玉茹后,夫妻二人躺在床上闲聊着。
钱大傻问:“说实话,雪华是谁?”
玉茹,“我女儿呀?”
钱大傻:“不对。当年在成家门口,顺子飞马报的信,你明明生的是个儿子。”
玉茹哭了:“是那天儿子生病,被奶妈抱走了一去不回。揪心啦,雪华是那奶妈的女儿。”
钱大傻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思索着,“你的名字改了,雪华的名字也得改一下才好……”
玉茹:“我也这么想着,就你给重起一个吧。”
钱大傻又想了想:“就叫冬绫吧,冬天的冬,绫罗绸缎的绫,正合着了雪华
的意思。”
玉茹想了想:“好。冬天的绸缎,暖和又喜庆!”
钱大傻说:“放心。我一定把雪华,不,冬绫,象亲生女儿那样痛的!”
玉茹:“既然什么也没瞒,你也得帮着找找儿子?我的儿子叫嘉超。”
钱大傻说:“只要不改名就好。我留着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