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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玫瑰园茶庄隔壁有餐饮店、商品店,再远一点有酒吧、歌舞厅、咖啡厅。菜市场在街道对面,拐两个弯便到了。记得小时候读三年级,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对学生讲“但是”就是拐弯的意思,然后叫一个同学站起来用“但是”造句,那个同学抓耳挠思想了半天:“早上,我迎着朝阳,从家里出发,走九个但是走到了学校”,同学们轰堂大笑,原来这个同学在心里计算路上有几个拐弯。

这同学精辟的造句,带给大家许多快乐。从此,提到“但是”,袁文英就会联想起“拐弯”,说到“拐弯”袁文英会想到“但是”。袁文英第一次去菜市场的路上,她记住了玫瑰园到菜市场只有两个“但是”,总共不到一公里,买菜相当方便。袁文英对肖姐说:我记得路了,明天你不用麻烦带我去市场买菜了。

肖姐坐在沙发上,抬头瞪着她,没有啃气,并没有袁文英预计的好心情。甚至,袁文英看见肖姐对她的话很怀疑。袁文英急忙重复了一句:我真的记得路了,拐两个弯就到了。肖姐淡淡地轻笑了一下,目光瞟向对面墙壁,墙上挂着不大不小的一台平面彩电。开着的,画面里八路军和日本鬼子在激烈的战斗。

袁文英看见肖姐不理睬自己,便去了厨房。她的工作既简单又复杂,她只需要买菜,做饭炒菜、搞卫生,其余时间可以照顾芬芬,可以看电视可以睡觉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肖姐照旧要带袁文英去买菜,教她如何砍价,一边买一边说:“砍价是一名学问,砍价时要掌握对方心理,就得砍到对方又疼又痒,最后以最低价卖给你”。肖姐又说其实也省不了多少钱,菜贩子都很狡猾,说小本生意实在难做,再少就亏了,那不如回家打麻将去,到麻将桌上赌一把。肖姐说砍价是最烦人的事,能砍多少是多少,细水长流,日子长了,一定得精打细算。袁文英鸡琢米似的点头。

袁文英终于明白了,肖姐为什么对她不放心,要带她去买菜,原来肖姐的目的在于教会她砍价。

肖姐看见袁文英没有什么换洗的衣服,再估计一下她俩的身高差不多,便把自己不穿的一些衣服送给了袁文英,这些衣服都很好的,有的还是崭新的。袁文英很喜欢,就穿起来,很漂亮,在心里非常感激肖姐,做起事来更加认真卖力。肖姐还带袁文英到理发店做了徐小凤那样的发型,认认真真把袁文英打扮了一番,她没有花费多少钱,就包装了一个山寨版“徐小凤”出来了。回到茶庄,客人们看见“徐小凤”都啧啧惊奇。肖姐于是看“徐小凤”的时候总是带着赞赏的神情,心里十分佩服自己的打算和眼光,交代袁文英可以自由出入娱乐室和接见客人们,不仅要把美亮出去,亮给客人们看看,还要把玫瑰园茶庄的名气也亮出去!

袁文英说我一个烧茶做饭的见不得客的。肖姐说那不成,‘徐小凤’你是大明星,客人都喜欢你。我得认真策划一下……下一步……请个音乐老师叫你唱徐小凤的歌,把你好好包装一番,争取把你打造成为玫瑰园的金子招牌。网上那个“凤姐”有什么好看的。看‘徐小凤’吧!嘿嘿!!

袁文英说省了吧,肖姐,我不是吹牛的料,我又不会上网,我成不了徐小凤,也成不了凤姐。我去做饭了。

袁文英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搞卫生,楼上楼下、大大小小、二十多间房间,擦桌子、拖地板。这些对袁文英来说不算难。搞完卫生去买菜,等她大包小包的把菜买回来,阿兰、阿珍便起床了,袁文英便给她们做早点,她因为心里十分仰慕她们的茶道技艺,所以很乐意为这两位美女服务。然而,令袁文英想象不到的,阿兰和阿珍一边吃着袁文英做的早点,一边说着袁文英的坏话,说袁文英一个乡下妇女土里土气的,女儿十多岁了,黄脸婆了,竟然喜欢抛头露面出入娱乐室,丢人现眼……不知道肖姐怎么想的,她又不是真的徐小凤,难不成她真把自己当徐小凤了吧。

“切!真品徐小凤会到这里来吗?做梦吧你”。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轻,不想让袁文英听见。偶尔,袁文英看见阿兰和阿珍神神叨叨的样子,以为俩个小姑娘在一起说私密话,跟她袁文英没有关系,她绝然不去猜想阿兰和阿珍不是她诚挚的伙伴,而在说她的坏话。

肖姐还教会了袁文英炒粤菜、湘菜,客人们反应袁文英炒的菜好吃,肖姐听着十分高兴。客人们吃到‘徐小凤’为他们做的他们想吃的饭菜也十分高兴。茶庄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用肖姐的话说,自己属龙,袁文英属马的,星相有曰“龙骑马背,一世富贵”,说袁文英就是她的福星,是玫瑰园的金子招牌。哈哈!

通常客人们在玫瑰园急急忙忙吃完中饭,开始打麻将打跑胡子,阿兰和阿珍为他们泡好香茶,放到他们的手边了。客人们用完餐,碗筷乱扔,满桌狼藉。阿兰和阿珍会把客人们用过的餐具、剩饭剩菜收起来放到门口,等着袁文英拿去洗,有时她俩也会送到厨房,交给袁文英处理。

起先,袁文英并不明白,以为阿兰和阿珍关心她,帮她忙,后来知道了,阿兰阿珍不高兴她去娱乐室和客人见面,怕她抢了她俩的风头,才被自愿的帮她收拾碗筷。她们对她看不顺眼。对于阿兰和阿珍对她这个乡下妇女的奇怪想法,袁文英又好气又好笑。

袁文英每天烧水泡碗,洗碗、收拾炕台,还要把碗放到消毒柜去消毒,这些都是袁文英必须的工作。袁文英做完这系列工程,已经下午,这时候会有一段空闲,袁文英可以回自己的房间或坐到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往往,袁文英也感觉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便去躺在沙发上眯眯神。

然而,阿兰或阿珍去给客人们添加茶水的时候,会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客人在不在茶庄吃晚饭。

“在。”

“那——晚上想吃点什么菜呢?”

接着,阿兰或阿珍就把客人晚上要吃的菜单交给袁文英。袁文英便到厨房去对菜单,看早上买的菜中有没有客人要吃的,如若没有,她得匆匆忙忙的去菜市场把菜买齐,又一次大包小包的来回走四个“但是”。

袁文英买菜回来,开始做晚饭。当然,她和芬芬和阿兰和阿珍和肖姐的晚餐捎带都搞在了里面,出锅的时候,她会用小碗装一碗,单独留在一边。都是好吃的。这不,来玫瑰园二十几天,她和芬芬都吃胖了。

芬芬的身体在健康的成长,袁文英对肖姐常常心存感激,她必须承认肖姐对她的帮助和对芬芬的宽容。袁文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玫瑰园里这份工作非常适合她,别处钱多的工作她不一定做得下来,既是她做得下来,别人也不会同意她带着女儿。对她来说丈夫已经没有了,女儿成了她全部的爱。现如今母女俩生活过得不错,自己得好好工作才对得起肖姐。袁文英就有担心芬芬在玫瑰园会不会太顽皮,从而影响到茶庄里的生意,就再三嘱咐芬芬,在茶庄里不许打打闹闹。芬芬没有反驳,芬芬确如袁文英说的很乖,很少说话,没事的时候呆在小房里不出来。对于芬芬的顺从,肖姐说芬芬确实是个乖孩子,她因此一天比一天喜欢起芬芬。芬芬上学以后,肖姐每天都坚持等芬芬放学回来,才吩咐开饭,并且尽把好吃的往芬芬碗里挟。

阿兰、阿珍说老板娘比较大方,常常到吧台里拿饮料和红酒喝。肖姐说只要不是浪费掉,吃了喝了,她不会计较。

袁文英相信肖姐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遇到这样好的老板,意味着自己即将或者说已经找到了正常的适合芬芬成长的环境。那么,自己最热切的希望或说最大的愿望有可能实现——芬芬将来能够考上重点大学。

茶庄里的水果也从来不断,品种也多,本地的、外地的、国产的、国外的、干的、湿的都有,全是高级别的,大家随便吃。客人可以一只手打麻将,一只手吃水果,免费的。但俗话说得好,墙内损失墙外补,客人们的茶水钱和麻将桌租金可不斐,一人一天或一个晚上一百元,一分不少。

至于芬芬何以能够到城里学校读书?这,又得感谢肖姐的菩萨心肠。

袁文英在玫瑰园可谓安定下来了,按理说她应该很开心的。细心的肖姐却总是发现袁文英脸上的那挥之不去的忧愁,尤其接近开学的日子,袁文英几乎没有一丝的笑容。在一次午饭之后,袁文英在厨房洗碗,肖姐站在旁边轻声问袁文英为什么不高兴,好像有什么心事。袁文英不得不告诉肖姐,说芬芬没有地方读书。肖姐不禁哈哈大笑:“这有何难,教育局局长是我的亲弟弟。”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肖姐找了弟弟帮忙,芬芬读书的事情得以圆满解决了,并且读的是怀华市最好的学校,半封闭式教育。

芬芬上学以后,早晨六点半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吃完早餐去学校,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中饭,晚上很晚才回来。

晚上这段时间,袁文英尽量陪在芬芬身边。看着女儿做作业,袁文英感到心里踏实。女儿聪明伶俐,又出落得漂漂亮亮的,集父母之优点于一身,袁文英十分欣慰,她坚信自己,当初带着女儿出来打工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现在,生活已经为她们打开了一扇都市之窗。

那么唯一的担心就是周建华了,这个生死不明的男人。

每当想到周建华,袁文英的胸口便隐隐作痛,这痛苦见不得人的,尤其白天绝对不可以多想。想太多,会走神,别人会看出其中的端倪,现在的人又都好奇,别人如果顺着端倪继续深入调查研究下去,知道了她的过去的话,就会知道她的老公是在逃杀人犯,她的谎言就会被揭穿。那么,结局一定很悲惨。多少个黑夜里,躺在床上,袁文英也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建华你在哪里……你到底是死是活……

想到周建华,就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唐云琪,有时还会想到刘姨,以及阿黄以及丑丑,故乡的一切又多那么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这些原本应该忘却的过去,还仍然无声无息地存在。人是矛盾的,总把感情弄得很复杂,越想忘却越忘却不了。

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着。转眼到了中秋节,城里的单位放假了,上班族也出来放松,或喝茶聊天、或聚会唱歌,大多数人还是喜欢打牌赌博,这样以来使得怀华市各娱乐场所生意火爆,玫瑰园茶庄更加热闹异常。

这一天肖姐回娘家和亲人团圆去了。肖姐说老公被小三抢走了,爱情没了,自己不能为了赚钱,连亲情也弄丢了。

玫瑰园六间麻将室都有人在玩,一楼那三间茶座也有人在打跑胡子。冉老板、小李帅男都在。人多了,又都是有钱的主,小李帅男便没有上桌的机会,只好站在旁边看热闹,捎带接受买烟跑腿传话的任务,充当了临时服务员。这种角色他以前经常扮演,久而久之,他对茶庄里的工作程序非常的熟悉了,和大家的关系也比较随便。小李帅男性格比较随和,讲话比较幽默,大家比较喜欢他,老板们赢了钱就打赏他,千儿八百的,小李帅男也不客气,一概接受,笑嘻嘻地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说老板您继续赢钱,我就站在您身边,我哑巴,有事您知会我一声。

这天吃饭的人也很多,早上,袁文英买菜回来,就接到订单,开始做饭,已经困在厨房里三个多小时了,累得满头大汗的。

确实太忙了,天气又有点闷,阿兰和阿珍楼上楼下跑,给客人添茶送饭,忙得香汗欲横,飞红乱溅的。

小李帅男又跑下楼给袁文英送来一张菜单。袁文英喘着气说:“小李帅男你替我照看一下芬芬好吗?芬芬放假了没地方去。”

“好的。”

“你看着她,不许她乱说乱动吵人。”

“OK!”小李帅男说着,眼睛已经望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芬芬,他说:“没事,她很安静,她在看电视。”

午饭过后,时间稍稍缓冲了一会,阿兰和阿珍懒洋洋地坐在吧台里休息。袁文英还在厨房里收拾残羹剩汤,大盘小碟,长筷短碗。

小李帅男从楼上噔噔噔走下来,说四号房那个广佬要葡萄吃。

阿珍懒洋洋地:“我靠!让我休息一下下行吗?”

阿兰:“叫‘徐小凤’去送吧,反正那些色鬼喜欢她,她也喜欢和他们打情骂俏。”

小李帅男:“她应该与你不一样,不是那种人,你不要污蔑她。”

阿兰:“切!我哪种人了?她不是哪种人?你个白痴能看出来才怪。告诉你,她就是那种人,闷骚型。通常乡里出来的女人,看上去老实吧唧的,像个大户人家的小丫头。可是她们心里鬼得很,她们整天想方设法要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不惜用美色用身体勾引男主人,一旦她们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马上变闷骚为张扬,到那时你就会知道她们的厉害了”。

阿兰开始讲话时是坐着的,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与小李帅男隔着吧台,眼瞪眼。

小李帅男:“你太有才了,像编故事一样动听。你怎么不去当作家啊”。

阿兰:“电视剧里经常出现这类人物。”

小李帅男:“桃红点点,各自争艳。你不要妒忌‘徐小凤’嘛。”

阿兰冷笑着:“哼。我妒忌她?!她能和我一个层次上的人吗?你不会也喜欢她吧?你怕她辛苦,舍不得去叫她,反过来污蔑我。”

小李帅男摇着头:“好好。知道你文凭高,口才好。我输了,你赢了,我不和你瞎掰了”,走去厨房里,对袁文英交代了一番,要袁文英去送水果。

不一会,袁文英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刚刚洗好的水灵灵的黑葡萄,径直上楼,走进了四号房。当袁文英躬身把水果盘放到茶几上面的时候,她的屁股恰好对着冉老板,高高翘起,那层黑纱里柔柔的性感。冉老板一伸手摸着了她屁股。袁文英大惊,转过头去,发现冉老板正嘻皮笑脸地看着自己。袁文英刚要开口指责,冉老板却抢先说道:“对不起,你的屁股真的太漂亮了,还有大腿……女人美不美,主要看大腿。呵呵!我经不起诱惑,冲动了一下下,请原谅。”

袁文英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无辜无奈的忍受了这一猥亵之事。

冉老板又道:“你知道的,臭男人都是这样的。嘻嘻!”

袁文英冷哼一声:“我不知道!”

“那你只要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就OK了。”

在坐的客人立即哈哈大笑。很暧昧。

袁文英有被污辱的感受,心里有气,准备反驳了,转念一想:肖姐交代过的,说臭男人都好色,碰到动手动脚的不足为怪,别当真,原则一条,不能同客人吵架,更不能骂客人,不然扣工资的。这年头做人要半醉不醉,半醒不醒,才算得上最佳人生态度,方能如鱼得水的。

袁文英就忍住了,她在摆好水果盘的同时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了。她不愿意和冉老板再纠缠下去,于是转身便走。当她的目光扫过垃圾桶那一瞬间,突然发现垃圾桶里有几个雪梨,仔细一看,都是被咬过的。却是又大又好的雪梨,仅仅只被咬了一、两口,而被丢进了垃圾桶里。袁文英心里痛惜,脱口而出:“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要吃,丢掉多可惜多浪费。”

一个客人“嗖”地站起来,用广式普通话大声嚷道:“我丢的啦。关你屁事啦!”

他话一出口,和恶意的态度,影响了所有人的情绪,大家随即停住了手中的游戏,目光一齐瞟到了袁文英身上。

袁文英脸刷地红了,且快步走到门口,她明白离开是避免冲突的最好办法。然而现实没有依照她主观愿望去进行,不让她轻易地逃走,她听见那男人在背后骂道:“SB!傻里傻气地竟然来训我。”

袁文英愤怒了,但没有回头,她只是站在门口。她忍耐了一下,在极短的时间里,如果没有听见后来别人骂她,她也就那么愤怒的走了。可是,冉老板急忙劝解:“刘经理,你别生气,女人嘛,都小气。”

所谓的刘经理喋喋不休地说:“我走南闯北,从来没见过这种三八婆啦,哥哥我今天吃几个梨她也有意见,也来教训哥哥。”

袁文英猛然转身,冲过去,把一双拳头举在刘经理面前,一字一句地:“三八婆怎么啦?三八婆不偷不抢,凭这双手吃饭,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她把拳头捏得紧紧的,已经蓄积了全身的力气,她此刻象一位出色的女侠,在隐忍着面对狂野和放荡,而不会轻易出手,只在等待那一刻,腾空而起,战胜邪恶。

刘经理张开嘴,被袁文英突如其来的威胁震住了,他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嘟嘟嚷嚷地道:“你……你,怎么……难道你还敢打人啊?!”

“熟可忍,熟不可忍!”

刘经理不屑地冷笑着说:“哼!这都什么年代了,吃个梨还那么小气。告诉你啦,章鱼哥看好西伯牙,鹦鹉支持荷兰队,动物都比你聪明。你开窍点吧你!再说我不缺钱,花钱寻找刺激才能丰富我的人生意义,丢几个梨又算得了什么啦。”

袁文英也是掷地有声:“蛇和老鼠做朋友,老虎是驴的好邻居,你没见过吧?动物都比你素质高。”

顿时,“观众”情绪愈加高涨,哈哈大笑有之,插科打诨有之。全楼人都轰动了,小李帅男、阿兰、阿珍也从楼下跑上来看热闹。

刘经理:“呵呵!原来你是从乡下冲到城里来的,不伦不类的母老虎啊!不错不错,很有时代动物特征嘛。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驴,我是武松。我打母老虎的啦。哈!”

满堂大笑!

袁文英大声地:“是!我是乡里人,我没有见识。你今天把这么好的梨咬一口丢掉了就是不对。”

刘经理:“我愿意,我有钱,要赔多少?不,要赔,也轮不到你来要我赔啦。”

袁文英一时无言以对。

冉老板轻轻地拍了拍袁文英的肩膀,十分温柔地说:“‘徐小凤’你别生气,刘经理刚刚输了十多万,心情不好,你原谅他,别给他吵了啦……啊……好吗?”

袁文英来不及作出任何表示,刘经理阴阳怪气的又说:“天上黑鸟飞,地上黑狗追,飞呀飞,追呀追,上下哼哼哼。”

哈哈哈……

阿兰嗲声嗲气地:“瞧你那德性,就知道飞呀飞,追呀追。”

“女人不就喜欢男人追吗?男人不追,女人就会阴阳失调,会脾气烦躁。”

大家都听出来了,刘经理话里话外都在针对袁文英。

袁文英:“你什么意思?!”

刘经理:“什么意思你自己猜啦!”

袁文英:“我要你给我赔礼道歉。”

阿兰:“‘徐小凤你真认真了啊,你?!肖姐要是知道你和客人吵架,肯定会骂你的。”

阿珍:“‘徐小凤真是的……梨丢都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算了,下去吧。下去做饭去吧。”

“我不!我要他向我道歉。”

阿兰:“提醒你一下下,顾客是上帝。”

袁文英:“我就是要他向我道歉。”

“呸!要我赔礼道歉,门儿都没有。我不但不会给你赔礼道歉,我还丢啦。”刘经理说着从水果盘里抓起一串黑葡萄丢到了地上,并踩上几脚,踩得葡萄水水四处飞溅,溅到袁文英裤脚上,黑兮兮的。

袁文英扬起了手掌,立刻就要打下去,打到刘经理的脸上。千钧一发之际,冉老板一把抓住了袁文英的手。然而,刘经理似乎很享受袁文英的武力威胁,忽然低声说道:“算了,不跟你吵了,我要打牌了啦,要把本搬回来。”说完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去了,安静地好像没有一丝丝风吹草动,更别说刚才吵过架。

袁文英欲哭无泪。

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回桌子上继续打牌、喝茶,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袁文英从楼上下来,来不急生气,又去了厨房,小李帅男走进来,劝袁文英不要管闲事,他丢他的,又不是丢你的,你心痛个吊啊,你得罪人不说,白白受气。小李帅男对袁文英说了很多安慰的话,说这年头生活很累,活着就应该享受生活,碰见喜欢的男人大胆爱一回,没事的,很正常。不要一个人苦撑,女人容易老,不要等到你老了,没有激情了,想爱都爱不起来。不如趁自己还年轻,去寻找到自己需要的最真实的东西,那东西就叫快乐。

袁文英想了一下,认为小李帅男的话有道理,心想自己带着女儿在外面打工不容易,何必去管闲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不,自己的事都管不好,都不知道周建华是死是活,还去管别人的闲事干吗。

时间是治伤良药,它让袁文英慢慢恢复了平静,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做自己的事情。

阿兰和阿珍,却在吧台里幸灾乐祸地说着袁文英的不是:

“看不出来‘徐小凤’,一个乡下妇女,孩子都十多岁了,土里土气的,小李帅男也喜欢她呢。”

“不会吧。”

“谁知道呢?”

“话说回来,我有点佩服她,敢跟客人吵架,刚才还敢动手打人呢。”

“她有什么不敢的,看她那风骚样子,天生就喜欢招蜂引蝶惹是生非。”

“长得像徐小凤撒,得意撒。”

“她以为她真是徐小凤吗?我呸!赝品。”

“肖姐真是的,那么宠她干吗?”

“别说肖姐宠她,那些客人对她也很好的。尤其冉老板看她的眼神,那叫色啊。色色的。”

“她是从锦木村瑶乡那边过来的,听说那边的女人会巫术,她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迷惑男人呢?”

“不会吧,你别唬人。”

“我想……应该不会,不然刘经理也不会骂她的。”

“就是。”

“反正她怪里怪气的,我看不顺眼。”

“呵呵,你妒忌她吧?”

“呸!她也配。”

肖姐从娘家回来后,直接把车开到茶庄里,刚进门,阿兰便迫不及待地告诉她,说袁文英今天和刘经理吵架了,牛!擂人得很。

肖姐微微一怔:“为什么吵架?”

阿兰:“‘徐小凤’责怪刘经理浪费水果,态度不好,刘经理忍无可忍,吵起来了。‘徐小凤”还动手打人哩,茶庄里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肖姐淡淡地笑道:“‘徐小凤会打人?我不信。”

阿兰:“不信,不信你问阿珍。”

阿珍在一旁接过话茬:“是的。徐小凤骂人了。刚准备打人,被冉老板拦住了。”

肖姐:“那你们俩个干吗吃的……干吗不劝劝‘徐小凤’,叫她不要和客人吵架。”

阿兰:“劝了。我都提醒她,顾客是上帝。”

阿珍:“你错了不,顾客不是徐小凤家上帝,她家上帝是玉皇大帝”,忍不住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阿兰扑哧一声跟着笑了。

肖姐温怒地:“看你们两个什么人格咯?”

阿兰忍住笑:“肖姐你会怎么处理‘徐小凤’呢?”

肖姐白了一眼阿兰,没有任何态度。肖姐在大厅坐了一会,开车回家了。两天之后,正常上班,茶庄生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不象假日那么忙乱。

肖姐忽然严肃地对阿兰、阿珍,说那天的事,我问清楚了,你们都有不对,当时吃饭的人太多,‘徐小凤’一个人做那么多饭菜,你们还叫她去送水果,结果冉老板摸了她的屁股……她和刘经理吵起来了……你们不但不体贴她,反而把她当机器人操作,甚至妒忌她。我就不明白了……照说,她应该跟冉老板吵架,不应该和刘经理吵架啊。

阿兰:“就是嘛。屁股可以摸得,丢几个李却不行,说明一个问题……”

阿珍:“什么问题?”

阿兰:“物质对于她比尊严更重要。”

肖姐:“你们俩个不要背后说别人坏话。不要年纪轻轻的,心里如此阴暗。要不得的。”

阿兰、阿珍面面相嘘。

肖姐顿了一下,又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是不会处罚‘徐小凤’的,你们不要有任何抱怨。我劝你们,做人要大气,‘徐小凤’身上有好多优点值得你们俩个学习的。”

阿兰、阿珍脸色难堪。

又坐了一会,阿兰站起来,上了二楼,她径直走到杂物间后面的阳台上,她昨天洗好的衣服,还有阿珍、袁文英的衣服都晾在那里。

阿兰用手捏了捏了自己的衣服,干了,她打算收起来。当她发现阿珍的那条八百八拾元,新买的减肥内裤的时候,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可怕的坏笑,她一伸手就摘下了阿珍的按摩减肥内裤,并迅速离开了阳台,进入杂物间,偷偷地把按摩减肥内裤塞到了袁文英的垫絮下面,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大厅。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速度之快,似乎无需经过任何考虑程序,而一气呵成。

傍晚阿珍去阳台收衣服,阿兰也去了,她俩同时发现了一个空衣架吊在钢丝上,只听阿兰大叫:“咦!这是谁衣架?”

阿珍:“看着好眼熟啊。”

阿兰:“不是我的……反正。”

阿珍恍然大悟:“哦……是我的啊……上面应该晾着我的按摩减肥内裤……裤呢?”

阿兰:“是吗?裤呢……(唱)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飘……内裤那个飘走了……”

阿珍慌忙地探头看楼下:“地上那个没有啊……应该不会飘走,今天没刮北风啊……别的衣服都在的,不会独独飘走了我的内裤啊……怎么不见了呢?”

阿兰:“赶紧找吧。”

“我下去找找,看‘徐小凤’有没拿错。”阿珍噔噔噔跑下楼,又噔噔噔回到阳台,一脸的失望:“没有,‘徐小凤’说没有收错。”上气不接下气地。

阿兰冷笑:“没有收错?没有收错问题大了!”

阿珍:“什么问题大了?”

阿兰:“诺,你想想看,茶庄里就我们三个女人,除了她,还会有谁要你的内裤。你知道的,‘徐小凤’是从乡里来的,爱贪小便宜。她生活还在温饱线以下,不然她也不会为几个梨跟刘经理吵架。她有什么不想要的,肯定是她偷了,她不敢承认。”

阿珍:“不会吧?”

“走,到她房里去找去。”阿兰不由分说把阿珍拉到了杂物间,二人随即在袁文英的衣服堆里乱翻一气。

“没有。”

“不信找不到。”阿兰突然揭开了袁文英的垫絮,按摩减肥内裤出现在了阿珍的面前。阿珍一把拿到手里,直奔楼下,气冲冲地冲到袁文英面前,大声质问:“‘徐小凤’!不是说,你没有收错吗?是……你没有收错,你只是偷了。看!在你垫絮下面找到的。”

袁文英一愣一愣地,这件突如其来的怪事令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阿珍:“你没话说了吧你!?”

袁文英揶揄的说:“怎么回事……我没有偷呢。”

肖姐在一旁看了一会她们,摇了摇头说:“阿珍,你怎么想到到‘徐小凤’房里去找呢?”

阿珍:“幸亏阿兰提醒我。”

肖姐若有所思:“哦。可能‘徐小凤’收错了,又不记得了,你原谅她,不要追究了。”

袁文英又惊讶又委屈又茫然又不知所措,却不知怎的竟似又有感激,这几种感觉混在一起,也不知是何滋味,她站在那里,不觉已泪流满面。仰面望着头顶,头顶是水晶大吊灯,她的泪珠就像水晶珠子 一样从脸上滚落。

芬芬正好放学回来了,站在门口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只见她冲过去对阿珍又打又骂、又哭又闹地:“臭阿姨,臭阿姨!欺负我妈妈。”书哗哗的响,夹杂着撕裂的声音。

袁文英急忙把芬芬拉开,芬芬顺势扑到了袁文英怀里委屈的哭起来。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肖姐心里也很难过。她虽然缄默不语的,内心却涌起百般感慨,忍不住眼眶也湿润了。

阿珍心里也有所触动,没有继续责怪袁文英,只有阿兰得意地哼着流行小调,屁股一扭一扭地朝自己的小房间走去,留给身后一个妖媚背影。

袁文英忽然应过来,冲着阿兰的背影大声嚷道:“这是阴谋!是栽脏降祸!”说着冲过去,揪住了阿兰的香肩,几乎同时,袁文英的另一只手朝阿兰的粉脸扇了过去,啪的一声,阿兰呆住了。等她反应过来,准备还手,肖姐迅速冲了上去,挡在了两个人中间,肖姐说:“有话好好说,不许在店里打架。”

一场精彩的美人搏击战还没正式开始便被肖姐平息了。

袁文英情绪激动地重复着说:“我真的没有偷!我真的没有偷!!”

肖姐点着头:“算了。想开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芬芬也别哭了,吃饭吧。”肖姐的语气很平静。袁文英不再说话,而是去了厨房,准备开饭,一边又回想起刚才发生的故事。对于阿兰的做法,袁文英实在不能理解,都说事出有因,她回忆,一直以来自己没有得罪过阿兰。那么,到底阿兰为什么要欺负她,对于这样的一个乡里妇女能有什么值得阿兰不高兴的呢?

这顿晚餐吃得很尴尬,大家都不愿意说话,也不喝红酒。茶几上有青椒炒肉、黄焖鸡,还有别的小菜,味道都不错。肖姐看见一个鸡翅,准备夹给芬芬,谁知阿兰的筷子抢先一步,夹走了鸡翅。肖姐白了阿兰一眼,阿兰大大咧咧的笑,洋洋得意地,故意恨恨地瞪了袁文英一眼。阿兰的这一动作被袁文英看到了,袁文英亦不示弱,还了阿兰一眼。结果,阿兰和袁文英,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如箭在悬,随时有可能发生争吵。肖姐说,不管你们有天大的意见,也不许在玫瑰园吵架,不然统统跟我滚蛋。阿兰啪的一下撂了碗筷,站起来,冲进小房里,收拾东西,真就准备离开。阿珍急忙跟进去,拉住她,说:“肖姐也是一时之气,想想平常她对我们多好啊”。阿兰没有啃声。

阿珍:“你也不对嘛”。

“我怎么不对了?她‘徐小凤’和客人吵架,肖姐半句话没得说。喏!我和‘徐小凤’争几句,她就批评我不对,说我的不是,居然还上升到了人格高度。”阿兰边说边把自己的衣服丢来丢去。

“肖姐这不也是为你好嘛,不让你们吵架。”

“道理我明白,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允许她对我指点,但是我不允许她对我指指点点。”阿兰说这话,开始站着的,后来坐到了床边上,说完流着泪,勾着头,轻轻哭起来,很受委屈地。

阿珍抚着阿兰的肩膀,靠着阿兰坐下去,说:“你不应该设计诬陷‘徐小凤’……弄得我也错怪了她。”

阿兰抬起头:“‘徐小凤’她还动手打人呢?”

“乡里妇女素质差一点,粗鲁一点……你想开一点。”

阿兰和阿珍并没有避讳肖姐和袁文英的耳朵,说话声音很大,肖姐在大厅听见了她俩的谈话,肖姐把目光从茶几上抬起,移向小房门口,大声说道:“‘徐小凤’打人是不对,我会批评她的”。就这么点小误会,值得你们这么较劲吗?”

阿珍在小房里大声应道:“阿兰不走了,我劝她了”,阿珍说着从小房走出来,回到茶几上吃饭,回头朝小房喊:“阿兰,出来把饭吃完咯。”

阿兰没有出来吃饭,也没有收拾东西离开。

晚餐不欢而散。

稍后,小李帅男来玫瑰园玩,他在大厅没有看见袁文英,便直接去了厨房。袁文英正在收拾橱柜及碗筷之类。见到小李帅男,袁文英情绪波动起来,她的第一反应,小李帅男是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便放下手中的事,认真地问:“你说,我一个乡下来的妇女,一没技术,二没长相,三不会说话,阿兰干吗看我不顺眼?我可是没有得罪过她呢。”

小李帅男瞪着袁文英哼哼哼哼地笑。

“你快告诉我呀。这是为什么……别笑好不好。”

“那我可就说了……你长的像‘徐小凤’,又比较单纯,大家都喜欢你……阿兰不高兴撒。”

“晕啊。这哪儿跟哪儿的话吗?”

“不懂了吧……有的人,你不一定需要得罪她,她就是看你不顺眼……算了,不跟你说这些,点到为止……阿兰也是我的朋友。”

袁文英听出来了,就是那么一个道理,刚来那天,阿兰说过的一句‘羡慕嫉妒狠’,有道是:人在江湖,危机四伏。

小李帅男:“人心真的好复杂!你若把人的本质看清楚了你就弄明白了,也就快乐了,像我这样快乐了。呵呵呵。多好。”

袁文英点着头,她本不愿意和阿兰结仇结怨,只见她豁然一笑,看开了,心情亦恢复了平静,让自己处在了平和的状态中。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往往与愿望相挬的,一件料想不到、更为可怕的事情正在悄然降临到袁文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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