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越客栈内,虬髯大汉正坐在椅上向客店掌柜、店小二问着话时,身穿轻甲的亲卫快步进了客栈:“启禀将军,西门处传来消息。贼人负重伤闯出了关,守门小将伍长当场战死。”
虬髯将军听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随即大怒:“如此良机竟让刘十三逃了出去,真是几个废物。去,将他们首级斩了悬挂于城门之上。”
亲卫谨小慎微道:“官家既然要将他们处死,那得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虬髯大汉眺望着远处,慢慢吐出一言:“通敌塞外鞑子,合伙残害我宣府百姓。”
在场的掌柜、店小二皆是变貌失色。他们没想到官家如此胆大妄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别人的命运给定格在了此刻。
这时,咚....咚....两声传来,王员外携同瘦高个以及那名碧眼鞑姬,从木梯上走了下来。见他满身肥膘随着步伐的跨动高低起伏一颤一颤的,掌柜憋住笑意迎了上去。“王员外醒了啊?昨夜睡得还否踏实?”
“昨晚回房后双脚一塔,往床上这么一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觉睡到了现在,别提有多舒适了。”王员外咂了咂嘴睡眼惺忪,似乎困意还未散去。
“哼!员外倒是睡得高枕无忧,本将到现在还一眼未眨呢!”王员外闻声看去,见那如阎王爷般的虬髯汉正怒目瞪着自己。当即,快步跨下了梯子卑躬屈膝:“小的不知官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虬髯汉拂袖不悦:“免了!”
跟着下了楼的鞑姬莞尔而笑:“将军为何发这么大的怒气?可不知王员外哪里得罪了将军。”
虬髯将军长吁短叹道:“鞑姬有所不知,昨夜本将接到你的消息后,便仓促赶来捉拿。奈何还是晚了一步,让他们给溜了。”
“啊?官家办事向来都是无往不利手到擒来,怎么这次出了岔子?”王员外一脸惊讶神色。
虬髯将军满脸恨意着说:“没想到此贼如此狡猾,是本将大意了。”
鞑姬沉吟道:“能让将军重视的人定然不简单,不知这三人是何来路?”
虬髯将军沉声道:“来这之前,我便让守城将领询查了一番,进城为数不多的人里有三人是持令牌而来,并且来头还不小。”
鞑姬见他面色沉重,心中一紧:“此人是谁?”
虬髯将军宽厚的浓眉之下,眼里闪过一丝精明与深沉:“如果本将没记错的话,他是居庸关守将刘十三!”
“刘将军来宣府竟不知会官家一声,反而便装轻骑进城,难道是朝廷派来的?要是那样的话.....我等不是大难临头了吗?”听闻来人是刘十三,这下可把王员外给吓得不清。
虬髯汉鄙夷看来王员外一眼,心中暗道:“商贾就是商贾,就只会干些小买卖,成不了气候!”然面上却是冷哼一声:“你慌什么慌?朝廷知道了又能怎样?如今朝廷历经几次大仗,百姓急需休养生息。朝堂上那帮老头就算抓住了我的把柄,也绝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拿我开刀。哼哼.......要是把本将逼急了,就别怪我不给他们薄面。”
王员外却不是这般想,他在心里将这虬髯大汉骂了一通。“你这狗东西,你是一方土霸主当然没事了。朝廷把你逼急了你转手就能投敌从事二主。而我一介商人时刻有被灭族的危险。如今南方势力颇弱,到时候投谁去?”
王员外想到这,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再次想着:“这人昧着良心买卖,钱财的确来得快,可纵是钱财堆积如山又有何用?终究比不上身家性命啊。不行,再这样下去,非得被殃及池鱼不可。等这次买卖做完,我得像办法往朝堂上打点打点,疏通一下关系,再逐渐与这莽夫划清界线。”王员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的同时,心里萌生了急流勇退之意。
虬髯汉见王员外面色阴晴不定,冷声叱问:“怎么?王员外不会想甩手不干,做那过河拆桥的事吧?那样的话,可别怪本将翻脸不认人!”
“这都被他发现了?”大吃一惊的王员,忙作出一副低三下四的姿态:“官家说的哪里话?我怎会做出这种事呢?”
鞑姬轻轻拍了拍王员外的肩,做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将军误会员外了。王员外怎会做出那种事呢?他可是我们的好胡扎啊!”
王员外虽知鞑姬对自己有着讥讽之意,但他也只能装傻充愣。“是啊,我可是官家的好胡扎啊,怎会做出那种事呢?”这要是让朱祁镇见着王员外这张奴才嘴脸,非得将他剁了泄愤不可!
“我就说嘛,王员外怎会背叛我们呢?是我唐突了,方才一席话望王员外勿往心里去。”虬髯大汉笑着说道,俨然一副笑里藏刀的神情。
王员外勉强地笑道:“官家客气了,小的怎会生气呢?只要官家吩咐一声,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哎呀,王员外就等你这句话了。”虬髯大汉忙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像是寻到了知音一般激动不已。
“糟了!”王员外感到心里一沉,知道自己掉进了圈套。
“来人,快快上菜,本将要同王员外海吃海喝一番。”虬髯将军说着就拉起王员外坐了下来。
“官家需要小的出什么力?”王员外那叫一个如坐针毡。
“哎.....王员外不必着急,等酒足饭饱之后再作安排。”王员外见探不出话,也只能耐着性子候着。
片刻功夫,大盘小碗的美味佳肴一盘接一盘端上了桌。
“官家你看这菜也上桌了,不如先说说正事吧?”
“嗯?王员外不愿与我小酌几杯?这是瞧不起本将?”虬髯将军故作怒姿给王员外扣了一顶高帽。
王员外哪敢接这顶高帽?“哎哟,官家说的哪里话呀?小的哪敢瞧不起官家呐?”
虬髯将军的面色瞬间由怒转为喜:“即是如此便好。不过现已到饭点,这又饥又渴如何能办事啊?等吃饱喝足了再说也不迟。来,我俩碰一杯。”
鞑姬笑道:“将军二人可莫要贪杯啊,今儿还有大事要办呢。”
虬髯将军轻笑道:“鞑姬放心,本将心里自有估量,王员外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