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柯柔关上门,殷卓撇撇嘴,“嗤嗤,情深呐!”
慵懒地靠回靠背,黑泽烈不理会殷卓的嘲讽,才刚释放无限柔情的墨瞳咻地换上清冷的寒光,炯炯地叮嘱殷卓:“刹车失灵,直接撞上栏杆了,赶紧查,今晚必须给最确凿的证据!”
“嗯,来的时候已经让人查了,不会偏差太多,只是证据问题!”随着黑泽烈严肃的神情,殷卓瞬间也收起玩弄的神情,眯了眯眼,“媒体都守在医院门口,你打算怎么办?”
沉吟思考片刻,黑泽烈展露笑意,“代我出去,宣布我伤患无碍,三天后的婚礼如期举行。”
既然要玩,就不如玩得彻底点。
“哦?如期?”挑了挑俊眉,殷卓亦如黑泽烈荡开难得的笑意。
“嗯,彻底点!”炯炯的目光如猎食的豹眼,黑泽烈“嗤”地点燃了根烟,深深吸了口。
殷卓刚推门离开,柯柔就如龙卷风般快步进入了病房,皱了皱眉,直接推开了窗户,才站定在黑泽烈的面前,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看了眼指缝间烟雾袅袅的香烟,黑泽烈挑了挑眉,佯装不明所以:“嗯?”
急不可待推开窗,不就是因为他手里的香烟么?明明话已到嘴边,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随黑泽烈的视线撇了眼他手里的香烟,柯柔猜想黑泽烈肯定知道自己的心思,像是被抓包的小孩,心里升起股难以言喻的难堪,瞬间不愿意再表现得过分关心,顿了顿,想起刚才医生的嘱咐,才说:“医生让你先换上干净的病服,我让护士进来帮你换”
黑泽烈锐利的双眸直勾勾注视着柯柔,随意将烟蒂丢进一次性纸杯里,淡淡地说:“不用了,你帮我换吧!”
“我,还是让护士帮你换吧,我怕弄疼你。”看了眼黑泽烈受伤的手掌,柯柔蠕动嘴唇,呐呐地拒绝。
下床往厕所走去,黑泽烈恢复惯常的冷漠,冷冷地下了逐客令“那你走吧,我不换了!”
“砰”地一声巨响,柯柔盯着被黑泽烈甩得晃动的厕所门,咬紧嘴唇,听着厕所流动的水声。
不一会,黑泽烈从厕所出来,对柯柔视而不见,单手拿起床头柜上的IPAD,专注屏幕。
柯柔站了一会,低低叹了声,还是往厕所走去,一会功夫,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条热毛巾,缓缓递到黑泽烈跟前:“擦擦脸吧!”
睨了眼跟前还冒着热气的毛巾,黑泽烈终于抬眸看柯柔,随意将IPAD丢回床头柜,黑泽烈左手忽地勾住柯柔的腰,用力一扯,直接将柯柔扯落进自己的怀里,“不走?不是不管我了么?”
明明到嘴的话不说,明明能帮他换下这身脏衣服,却还让其他女人碰他,想到她如此的莫不在乎,黑泽烈心里的怒气就冒腾。
“我,我没有!”被困在他怀里,鼻端尽是刺鼻的血腥,柯柔忽地就放柔了声音,舍不得继续让他生气。
他甚至更喜欢那个勇于和他对抗,勇于表达自己的柯柔,即使,她的抗争永远都是徒劳。
“奶奶,你带我去哪里?不,不要,奶奶,我不要死,求你放开我,求你……”
“啊!”尖锐一声高喊,柯柔忽地睁开双眸,整个人从床上坐起,瑟瑟缩成一团,诡异的黑暗里竟被奶奶强行拖拉至悬崖,甚至被她毫不留情地推下。
甩了甩头,柯柔涣散的眸光渐渐聚拢,橙黄的朦胧灯光笼罩,熟悉的沙发和梳妆台,竟是在仰望阁。
原来那不过是一个恶梦。小巧的嘴角隐隐勾起抹笑意,柯柔笑自己犯傻,怎么会梦到奶奶将自己推下悬崖,要杀自己呢。
“啪”地按下开关,整个偌大的房间霎时光亮。
望了望墙上的古董挂钟,竟指向了夜晚九点。
明明自己是担心他才跟随去医院,却被他按到在病床上,晕厥在他身下,从医院回到仰望阁,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抬眸看向低矮的床头柜,如往常她的习惯,手机静躺着,只是手机下还压着张黑泽烈常用的便笺。
柯柔探过身子,指间夹起纸张,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我回去公司处理事情,微波炉有晚餐。
定站在镜子前,明亮的双眸宛如月牙弯起,直至干瘪的肚子“咕咕”响起,柯柔才转身往楼下餐厅走去。
从微波炉端出黑泽烈纸条里所指的晚餐―某知名酒店的招牌意粉,柯柔随手按开了餐厅挂壁上的电视,才刚低头撩了几根意粉往嘴里送,竟意外听见电视机上传来殷卓熟悉的嗓音:对不起,我能说的只有这些。谢谢大家!
抬头愣愣看着电视画面,笔挺灰色西装的殷卓正被层层麦克风包围,一颗颗黑色的头颅随着殷卓的步伐而不断倒退,甚至电视的画面都是晃动的,啪啦啪啦的闪光灯不断闪现,夹杂着此起彼落的提问。
只见维持着惯常绅士微笑的殷卓并未再发一言,恍如王者般双手抄进口袋稳步离开。
殷卓怎么出现在电视上了呢?难道黑泽烈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口里含着浓郁的意粉,柯柔几乎呆滞地凝视电视,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般,慌乱地抓起了手机,快速按出黑泽烈的号码,绵长窒息的“嘟嘟”声传来,耳边却“轰”地一下被切回主播室的甜美主播炸得眼泪直飙:据悉黑泽烈现在已经离开了医院,现在又隆重宣布婚礼如期三天后举行,如此看来伤势应该没有大碍,我们万千少女风靡的钻石黄老五又将少一位。不管怎么样,让我们祝福黑泽烈总裁!
婚礼如期举行?
“啪”地一声,五指僵直,手机顺着指缝直直掉落地面,甚至连电池也脱离了机体。
他要结婚了?
断线的泪珠沿着脸颊滴落在冒腾着袅袅热气的意粉上,直直熄灭了冒腾的热气。
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自己。
虽然一再有心理准备,可是,全世界都知晓了,自己却还沉溺在他绢画的温柔梦里。
透着朦胧的泪眼,死死地盯着闹腾的电视画面,一句一句细细聆听甜美主播对世纪婚礼的阐释,柯柔努力拉扯僵硬的嘴角,期望展露微笑,却无论如何努力还是无法扯动嘴角。
四肢百骸的冰冷和整颗心扭揪在一起的疼痛蔓延,柯柔睁着空洞的双眸,恍如毫无生气的泪娃娃,脸颊潮湿。
全世界都知晓他结婚,却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爱上了他,新娘另有其人,甚至,青梅竹马,自己只能蜷缩在黑暗的一角独自****自己的伤口。
全世界的祝福彷如最响亮的嘲笑,嘲笑她的可怜,嘲笑她的不知所谓。
“以上就是本节目的内容。有关黑泽烈总裁婚礼的最新情况我们将会继续跟踪报道,婚礼当天更会派出三支报道队伍对婚礼进行直播,请锁住本频道!”
反复呕吐三四次,直至再也没有污秽吐出,柯柔才瘫坐在地上。
鼻涕和嘴边残留的污秽交织,脸色惨白,泪眼模糊,长发披散,活脱脱的可怜模样。
原来,不知不觉的圈养中,她已习惯了那座孤独的城堡,心甘情愿,自己将自己封锁。
习惯他的喜怒无常,习惯属于他的气息,习惯……
思绪不断交替,却无论如何也逃逸不出属于黑泽烈的范畴,脑海反复出现的,尽是和他跌宕起伏的过去,一幕一幕,恍如黑白电影交替。
足足在红绿灯不断交替的十字路口站到双脚麻痹,抬步不起,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柯柔才伸出手,招了辆的士。
“怎么?你的苦情小白兔都已经走了两天了,你不去找找?”修长匀称的长腿随意搁在黑色光滑的茶几上,甚至随意左右摆动,上半身斜躺在沙发上,瘦削的指间夹着袅袅的香烟,殷卓狭长的凤眼打趣着坐在办公椅上忙碌的黑泽烈。
埋首在一堆文件上疾笔如龙飞的黑泽烈,听见殷卓的打趣,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坚毅的下巴隐隐勾起抹笑,“你是越来越关心她了?”
似是淡淡的疑问,却又透着些许的不悦,甚至,连黑泽烈自己也没有察觉。
“你两天没回去,她也没有找你,况且,据我所知,苦情的小白兔是哭着回去魔鬼的身边了。”倾身将燃尽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殷卓眉宇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叠文件,不如你替我签了,我不就有时间去找她了么?顺应顺应你的关心!”忽地丢掉手里的笔,黑泽烈抽出根紫色的烟放在唇瓣,缓缓点燃。
不眠不休两天,为的就是台上厚厚的一叠文件。
必须摧毁的东西,他必须摧毁得彻底。
“呵,你签你的,我关心我的!”双手悠然地抄进裤袋,殷卓终于扯出抹爽朗的笑,双眸瞬间明亮。
深深吸了口烟,黑泽烈扭动因低头批阅文件而僵硬的脖子,黑色办公桌上的手机“吱吱”震动,即时吸引了他的目光。
“白薇,什么事?”往椅背靠去,黑泽烈炯炯的双眸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似是在听电话,却又像是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
“嗯,好!”挂掉电话,随意将手机在空中抛出弧度,“笃”地沉闷一声,手机重新落回桌面,黑泽烈的目光始终落在天花板上。
“白薇约我晚上见面,确定明天婚礼的流程。殷卓,我很期待明天!”忽地咧开嘴,黑泽烈“呼啦”一下吐出浓重的一圈烟雾,炯炯的双眸踱染上层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冷冷地折射着阴沉。
“烈,我也期待。或许,莫申应该更期待!”交叠的长腿利落地落地,殷卓一下站得笔直,脸上笑意更深,甚至,比黑泽烈还笑得肆无忌惮。
偌大的落地窗旁一抹粉色的长裙亭亭玉立,纤瘦的背影隐隐埋在或明或暗的璀璨夜空里,双臂环抱,似是微冷,却又像是在极力让自己镇定,清明的凤眸睁睁注视着变幻交替的五色幻彩。
33楼的高空,眼下的一切恍如蝼蚁,似是在掌控中,却又无法左右。
轻轻抖了抖麻痹的小腿,白薇继续维持环抱双臂的姿势。
2号总统套房,黑泽烈竟将自己约在了这里。
深深嗅了嗅冰凉的空气,似乎1号总统套房的暧昧气息能穿墙萦绕鼻端。
那是黑泽烈寻欢的乐园,也是她每次裸被刺伤的牢笼。
明天她将成为他的妻子,可是,她心里却非常清晰,这寻欢的乐园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一个仪式而结束。
她唯一能做的,似乎是更坚定的等待。
坚持等待一个人,坚持不顾一切爱上这样一个人,直到此刻,她却突然忘记自己为什么爱他,为什么爱得连自己也不要了。
“33楼的风景不错吧?”
毫无预警,耳边响肆虐的雄浑嗓音。
白薇浑浊的心忽地一阵惊悸。
即使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深陷他的牢笼,一句雄浑的嗓音却足已让她内心惊悸颤抖。那样一种颤抖,无论何人,都无法给予。
“嗯,很好!整座城市都是亮的,非常夺目!”定了定心神,荡起抹淡淡的笑,白薇缓缓转身面对黑泽烈。
双手抄进口袋,迈开步伐,黑泽烈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站定在白薇一步之外,实现越过白薇,最后落在落地窗外的夜空里:“呵,一般我都忙着办事,甚少欣赏风景。明晚就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