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弱跟在少主身边三百余年,并未与少主一同试炼过,如今倒是增加了不少默契度。
无弱对‘寻思’有些好奇,想着有机会也进去试炼一下,无弱则对里面的经历难以言表,在少主的催促下,简单的说了他的经历。
进入‘寻思’之前,会收走被罚弟子的本命剑,既然是受罚,自然不会让你太舒服。
入了‘寻思’,即进冰谷,在并无法器抵御的情况下,经历彻骨的极寒,如果心智不坚,那么入境伊始就将被冰封沉睡,一旦被冰封将难以苏醒,也就成了一塑冰雕,长长久久的困于此地。
在入口处看见由近向远林立的雕像,无弱环视四周除了漫天冰雪,没看见天音等人,心道入境后只能各安天命了。
迟疑这片刻无弱就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僵硬了,不敢停留,向前移步,可是脚步愈发沉重,调动气息也只是勉强保持缓慢的前行……
真冷、真饿啊,身体快要动不了了,没有恐惧,只是淡淡的祈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没人理会他,卖馒头的伯伯,给一口热水喝吧……
……糖葫芦,看着眼前坐在爹爹颈项上吃着糖葫芦的孩子,吞吞口水,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吃……
……别吞口水了,都给你了……吴尘笑着将糖葫芦递过来……
少主,是啊,少主给买了糖葫芦,少主吃不惯这个,嫌酸,见他喜欢就都送给他了,少主虽然很少关注他修行的事,可是他知道,少主对于他的情况心知肚明,说起关心,没人能比得上少主……
……本少主如此对你,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起来!
无弱猛然惊醒,好险,差点就彻底的沉睡过去,此时周身已经被冰封,强行运功,震碎冰壁,呕出一口血,虽然伤了,可总算是可以蹒跚前行。
没走几步,方才那一口血不知怎么融化了他脚下的冰雪,瞬间血海一片,尚还浑身僵硬的无弱来不及提气飞起便如同一颗石头‘咚’的沉溺下去。
勉强放出结界,换来片刻喘息之机,但很快结界就被周围的红海腐蚀,再次被淹没。
闭气片刻,稍稍缓解僵硬,刚想凫上去,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血手拉住,向着深处沉去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少主……
……
你修为有成,乃无穷山得到宗师,在无人敢随意欺侮,他的生死,随你处置。
无弱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这里是瓜丘啊。
啊,那家茶铺,它还在……跪在自己面前的店小二……
是啊,就是他,当初只不过是路过门口饿晕了,他便拳脚相加……
……无弱对那时候的记忆不是很清晰,只对少主施救的事记忆深刻,那之前的事都很模糊,反正也不是很重要,自己跟过往再无关联,记得有什么意义?
如今你已经不是濒死的孤儿乞丐了,因果循环,作恶之人自然要付出代价,欠债还钱,无钱抵命,天道如此……
天道……少主曾言,天道冷漠,自有冷漠的道理……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如若只是苟且依附,如今最多不过是少主院里仆从吧……
重新看着眼前的店小二,此时他眼中极尽惊恐,与当初对自己拳脚相向时的凶狠面目大相径庭,想想当初,似乎是来不及害怕就被他踢晕了……回忆当时孤小、幼弱遭受的对待,心中难免生出恼怒。
是啊,你可是险些命丧此人之手啊……
动手吧,如今他所受……是理所应当,不必犹豫……
杀了他……这些年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小乞丐死于其手,你也是为名除害啊……
这……无弱虽然跟随少主,手上有了杀戮,但未染无辜性命……
少主……下意识回头询问少主……怎么不见人?
顾不上继续追究早就淡忘的前尘往事,四处的寻找少主的踪迹,自己为何不在少主身边?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护卫少主,岂能玩忽?!少主?少主!
……少主令你来此了解这宿怨,早早了解了,也好回去找你的少主……
是吗?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店小二,无心纠缠。
尔若再作恶,吾定不饶,好自为之。
说完就转身离开,他要回无穷山去,回到少主身边,以后世间再无羁绊……
无预兆的睁开眼,知道自己又中了幻,周围血海粘稠,暗自调动筋脉,‘起!’
调动仅有的气力,冲出了血海,之后任凭自己摔到草丛里,再无丝毫气力,总算是得以呼吸,之前破冰的伤还来不及调息,这境地似乎又对修为有所压制,难以施展全力,无弱只好保持着落地的姿势,慢慢调息。
好在山主没收走‘诡藤’,对他伤势修复帮助很大,心魔已除,他能够轻松的应对幻境的各种锤炼,剩下的就是精神和肉体的摧残,‘寻思’里不乏早年关进来的妖魔,虽不致命,却极为耗神,稍不留意,便被重伤。
无弱就碰上了一个难缠的花妖,开始看上了他的修为,想吸收增强修为,可是每每被无弱击退,几次交手,见此花妖虽然难缠,可是根本不足惧,‘寻思’环境恶劣,它能有此修为造化也不易,也就未起杀心。
看出无弱的心思正直,又打不过他,无弱又生的冷峻,竟起了爱慕之心。向无弱表白,吓得无弱敬而远之,一人一妖倒是纠缠了许久,两个人也算不打不相识,能够平静的聊上几句,但最后都因花妖的表白终止,最后花妖见无弱绝无接受自己的可能,在无弱快要出境的时候竟然耗尽修为化作精元,嵌进了无弱的左眼。
“反正我困在这里也吉凶难料,就当你欠我,将我带出去,从此你我也能相伴永远了。”
说完就入了无弱的眼睛,从此与他融为一体,他想忘也忘不了她了。
无弱的左眼由于有花妖精魄,成了墨绿色,如若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可是自左眼梢至额角,延伸出了一朵幽蓝的牡丹花纹,妖艳至极,与无弱的面容及其般配,衬托的他冷峻之下多了几分娇媚。
无弱还记得自己出‘寻思’的时候,外面闻讯而来的山主、长老和弟子们见到他的表情,惊讶、疑惑和……惊艳。
无弱的本命剑异动,出了剑室,在‘寻思’入口盘旋,惊动了无穷山众人。
原本入了‘寻思’的弟子,都要动辄至少五、十年出来就算是资质奇佳、心性方正、高洁的了。如今不过三年有余便有出境的人,这让无穷山上下都惊讶莫名,闻讯赶来看看是哪个奇才。
于是山主吴青枫、九院长老及九院内外门的弟子聚集了不少人在‘寻思’入口处。当看到无弱的时候,讶异至极,待看到他额角的花纹不由的疑惑,而不少弟子则觉得惊艳不已。
吴青枫见他如此,心中满意,罚无弱等人如‘寻思’也是存了侥幸,其中的严重程度虽然只有他和诸位长老知道,可吴尘毕竟确实是受了重创,凶多吉少,护卫少主不利,无弱等人难辞其咎,入‘寻思’是最好的安排,只看他们的造化了。
如今看来,这无弱倒是争气的很,未辜负尘儿的厚待。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可是知道,虽然最初尘儿只是出于恻隐搭救,后又只是为了警示自己,可是经过了这许多年,尘儿可是对这个侍从上心的很,不然单凭无弱自己拼命,没有机遇和看顾,根本不可能修行的如此顺利。
观其面貌,知其定然另有奇遇,于是驱散了众人,无弱则跟着山主和长老来到云波殿,才在山主的示意下发现了自己面部的变化,然后一五一十的说了前因,之后在山主和诸位长老揶揄的眼光中立即赶回住处,换了衣衫,找了副面具带上,向山主询问少主踪迹,又在山主的示意下更换了面具,这才进了试炼之境。
听了无弱的经历,吴尘心里轻松了点,虽非出自本意而容貌有变,可花纹总比伤痕好许多。
转而看着无弱,不由的暗自慨叹,虽然也算是几经生死,可怎么看着也比自己在这里有趣。
“哎呀,这里又没有别人,就不用带面具了。”吴尘好奇他的好手下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少主。”要是以前他还信了少主的说辞,可是经过三百年间少主的锤炼,和此次‘寻思’中花妖花招频出的训练,无弱此时已经很清楚少主完全是起了玩心。
“无弱,反正整个无穷山的人都看过了,也不差我一个。”吴尘三年来难得有了笑的心情。
“唉-----”无弱长叹一口气,认命的拿下面具。
“啧啧,这才对嘛,不愧是本少主的左膀右臂,果然人品贵重,风姿仅次于本少主。”看着冷峻面容在花纹的衬托下,有了几分摄人的姿容,吴尘满意的点点头,总算是看着不那般严肃、冷了。
“少主,已经无恙了么?”无弱一直担心着少主的身体状况,当初未等到少主平安归来,就被山主罚回山门了。
“已无碍。”知他心中定然自责,不欲多说。
“其他人的情况如何,可知?”
“不知,我等进了‘寻思’就失散了,还不知其它人什么时候出来。”
“唉,啧啧。”吴尘摇头叹息,无弱自然知道少主又在感叹天音等人的修行懈怠,无弱无法为其开脱,他也不是故意比他们表现的好,天音有时候也感叹,是不是因为没有无弱同样的经历才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弄的无弱也很无奈,天音等人的修为未必次于自己,个人的修行方式不同而已。况且,天音等人除了全力配合少主,还要兼顾无穷山安危,以及作为继承长老的担当,他们能有如今的修为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责任。
而在无弱心事只一点,少主不允,无弱便不能死。
而他自己的心里除了侍候少主,为少主分忧,便是努力为少主所用而不成累赘,期间造成的任何结果只要不妨碍、违背少主即可,再无心事,无弱想,这也许就是他能赶超天音等人的原因吧,毕竟别人也没有他这个少心事的待遇。
可是少主一定不会这么想,如果听他这样说,一定会说‘本少主还要兼顾苍生大义呢,修为怎么依旧在他们之上呢?’之类的,说不定说到后来又要对无穷山九阵做什么……
“不如我再多移几株梦醒花?”吴尘果然在想这事。
“少主,如今山外动荡,弟子们的修行还是求稳为上。”
“嗯,有理。”吴尘点点头,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来的时候见过父君,观他如今神色可好?”吴尘想自己进来已经三年了,父君应该消气了吧。
无弱想到进来时看见的入口处交班的弟子,此时又听见了少主的询问才想通了关节。
“怎么?还很生气?不能够啊,都过了三年多了。”见无弱没有立即回话,吴尘难以置信。
“山主未有怒色,不过……试炼之境的入口处……有专人看守。”
“……”无需赘言,原因吴尘已经洞悉,父君真是……先见啊,怎么知道他出境的第一件事就是溜下山,这……要是自己强行离山,必定牵连弟子,唉……
“少主,观山主的神色,似乎少主还得在此停留一段时日。”
还有他观山主神色,不但不生气,心情还不错,甚至知道他要进来陪伴少主,还叮嘱自己要好好的辅助少主,务必要少主安心在此修行,少想山外的事。
看着山主一副总算是把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关进去了的神情,无弱觉得少主还得在这儿呆一段不短的时间。
“哦,这,我倒是想到了……不知山外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唉,果真是亲父子,暗叹之余回想进来之前的情形,回道:
“观山内气氛平和,想山外应是太平。”
无弱没想到自己才三年就出来了,以为过了不知凡几,跟少主院的仆从打听了几句方知自己不但是第一个出‘寻思’的,还是用最短的时间活着出来的,而山外似乎并无大事。
“应如是,否则父君会提前放我出去的,既如此就安心在此修炼吧。”说着迎上急速劈来的雷电,冲上云阵,畅快淋漓的跟炼境互相伤害。
无弱也不清闲,因少主在此,试炼级别提高,自从进来就开始接受全新的试炼,他不敢分心,专心的配合着少主。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第五年头天音来了,年尾霜轻来了,第六年雪樱来了,就这样到第十个年头,九人都顺利出了‘寻思’,终于九诀修炼同时开启。
依旧因吴尘的原因,九人经历了不同寻常的九诀合力试炼,加上无弱,众人的九诀修为都有了从未有过的提升,同时也打开了九诀威力的新级别。
休息的时候,大家要么调息休息,要么讲述‘寻思’中的奇遇,其中艰辛自然不用提,不过各自的境遇自然是各有不同,还有就是对无弱面具之下的变化非常好奇,因天音等人的进入,无弱又重新戴上了面具。
虽然天音等人也说了和少主一样的理由,可是无弱并不买账。
“能少一人知道也无妨。”
看着不买账的无弱,大家不是没联手夺面具,奈何如今无弱的修为他们竟也一时难以奈何,还少不了被少主教训一顿‘懈怠’,使得大家更加把无法取下无弱的面具当成了心事,时不时的就要闹作一团,少主倒是乐见,总算是为艰苦的试炼岁月添了些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