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阿涛哭丧
阿涛自从上次出走回来后,在家一直安分守己的带着,不过他.要求会自己的院子,每天白天在老宅子吃饭,晚上回去睡觉。
家里有活儿,他愿意了就帮忙,不高兴了,就回屋睡大觉。
农家活又累又脏,阿涛爸会买瓶酒,喝点解解乏,这下可便宜了阿涛,家里有酒,不管放在哪儿,阿涛练成了狗鼻子,准能找到,喝了。
喝点酒,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什么,可对于阿涛,就成了毒药,每次一喝酒,保准会到街上耍一阵酒疯,不是向别人家院里扔石头,就是抢小孩的零食,要不就是躺大街上睡觉。有时嘴里会年年有词。等等.........
平时只要不打骂刺激他,阿涛和正常人一样,只要一喝酒,就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怪异举动。村里人总会对他指指点点,大人小孩看到他在街上逛游,都会躲的远远的。
也有胆大的,那些淘气的捣蛋孩子,见阿涛耷拉脑袋,就知道今儿没喝酒,会拿小石头,投他。
孩子的喜好是会传染的,见一个小孩敢投石头,阿涛没理会,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只要阿涛不发怒,他们就会起哄似的,逗弄他。
可也有把阿涛惹急的时候,还扔东西没准头,大多投不到人,可也有失手投到的时候,砸的疼了,阿涛就跑向孩子们,小孩子也就被吓跑了。阿涛站在那,冲着孩子们嘿嘿傻笑。
在大街上,时常会发生这样的一幕,孩子们挑衅阿涛,阿涛吓唬孩子。这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游戏。谁也不会真去伤害谁,给劳累的农家人带来了另一番乐趣。
时间长了,村子里都习惯了傻阿涛的存在,阿涛爸妈也不会在限制他,同样认命的承认了这个傻儿子。
毕竟还有一个儿子不是。
这天,村里死人了,一位七十多的老人因病去世了。家里白布白幡,香烛烧纸钱,布置灵堂,炮仗也响个不停。
阿涛整天的不是在家待着,就是出来遛逛。
这样的热闹事,可少不了他。趁别人不注意,就溜进里灵堂,孝子孝女每天接待吊唁的人,累得够呛,吃饭休息空挡,他就来到火盆前,拿了烧纸钱,往里边填,一沓沓的往里烧,嘴里也是念念有词,红着眼,神情庄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也是一个大孝子呢。
可笑可气的是,大家都知道他就是一个傻子,疯子,现在就是在捣乱。别人家爹死了你烧哪门子纸,磕哪门子头。
管事的找人撵他走,他还跟人家杠起来了,推搡拉拽,阿涛打着坠游儿,哭天喊地,让人哭笑不得。主家也是头疼。找他家爸妈,呵呵,他爸妈早就不爱管他了,随他去吧。知道别人也不能把一个傻子怎么招了。
还是有人了解他的,给出了主意。
“阿涛,别哭啦,喝酒不,”
一听有酒,哭声立马停了,用脏里吧唧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极为委屈的说“酒,喝酒”。
在场的人,见他这般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场合不对呀。可这出主意的人,到底是真了解阿涛还是故意整阿涛呢?
村里大多都知道,阿涛一喝酒就身不由己的发酒疯,傻的更厉害了。
下午出殡。
街上锣鼓敲得震耳欲聋,孝子孝女披麻戴孝,一身素白,还有小辈们带着孝带子,排着长长的的孝队,痛哭着送老人最后一程。
出殡的队伍从家里出发,沿街哭丧,告慰亡者。
一般亡者长子为首,一手拿白纸和柳条制作的白幡,一手拿着一个瓦盆,走到出胡同口时,用力把瓦盆摔在地上,摔得越碎,越吉利,岁岁(碎碎)平安,也代表着亡者在世间的一切结束了。
摔盆起灵,孝子们依次痛哭着喊着爹,向坟地走去,走一段要跪拜一次。后面是亡者的棺材。
紧接着是,孝女媳妇们手捧着金箔纸银箔纸做的金山银山,钱袋子,钱串子,一路哭到上了大街,坐上拖拉机,或是三轮车,或是小卡车,现在农村富裕了,都是用机动车,在七八十年代还有之前都是用牛车,驴车拉着去坟地,总是是用露天的交通工具,把伤心哭喊的女眷们送到坟地去。
一路唢呐吹奏,锣鼓喧天,算是引路。
送殡的队伍很大,出了孝子们还有各处的执事人,跑腿的。村子小的,基本上石泉村出动。阿涛的村子大,三千口人。基本上每家有白事,本族人就够用,加上邻居街坊的帮衬,有的来往不错的也会去帮忙,算起来也要几百口人。
阿涛爸,也去帮忙了,一个村的,都是低头不进啊抬头见的人。
阿涛上午闹腾了一回,有人出主意,请他喝了酒,顺势把他送回了家。可到了下午,阿涛又出来了,看着痛哭的队伍,还有素庄的棺材,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疾跑着追上孝子,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跟在队伍后面走着。
人家是哭着走出了街口,就不哭了,他是哭的更大声了,一把鼻子一把泪的,也不知道从谁手里抢过来的纸钱,拿着纸钱擦着鼻子,抹的脸上一道一道的,成了花脸。
听到人家哭喊爹,他也喊爹,听人家有哭喊叔的,他也哭喊叔,喊爷爷的,他喊爷爷,不管人家哭喊什么,他听到了就跟着喊。
送葬人员见着了,把他拉到一边,一会他又跟了过来,一回两回,别人也不管他了,阿涛爸见了,差点没气过去,
还真是个傻儿子呀,你爹我还没死呢。
阿涛大爷们见了也是直瞪眼。这踏马的是诅咒呀。可还真和这傻侄子较劲吗。就当没听见。
走着走着,阿涛可能也感到周围的诡异的安静,他抬头看了看,好多人看着他呢,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傻笑。自己整过头了。
阿涛爸想过去揍他一顿,让你笑,谁让你笑啦,旁边的二哥,拉着了他,摇了摇头。现在揍孩子更丢人啊。
主家孝子们没心情打理这个傻子,逝者为大,他们现在不能乱了阵,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到了坟地,抬棺下葬,陪葬品烧纸钱在坟前燃着熊熊的大火,香烛冒着浓浓的白烟,惊天动地的哭声,告慰着永别的伤情。从此真正的阴阳两隔。亡者入土为安。
阿涛出奇的没在坟地闹腾,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站着看着一步步的把棺材放入坟坑,孝子们绕着坟坑奔跑着转圈,阿涛的脑袋和眼跟随着孝子们也极快的旋转。正三圈,反三圈后,大家开始拿铁锹填土埋棺。
阿涛转的脑袋发晕,干脆坐在地上,看着大家忙活。浓烟夹杂着烧纸味儿,让阿涛安静的凝望着前方。泪水顺着他的大花脸流着,心底里的痛,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他压抑的太久了,那红红的嘴唇,要记不清了。
她就这么走了,在他们自己的家里闭上了眼,她应该是原谅自己了吧,想要回家的。
可自己怎么就没留住呢,那个把她抱走的男人,也会像现在一样,给她办一场隆重的葬礼吗。
是不是自己不惹她生气,她就不会走了,他们还会在那个家里过日子,他去地里干活,她在家做饭等他回家。
自己行尸走肉的活着,就这样吧,挺好,傻就傻吧,本来就是傻的。
从那以后,阿涛又有了新爱好,烧纸钱。把他妈气的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