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园春〔１〕
法与爱———美丽梦想
先讲一个小故事吧，这是香港记者闾丘露薇在一篇文章中讲的一个法治小案例。一对残疾夫妇，经营一个流动小摊，主营卖雪糕，为了多挣点钱也附带卖了些在营业牌照之外的棒棒糖。为此却被香港的食物卫生环境局告上了法庭，理由是阻塞交通和违法超越经营范围。在法庭上法官和控方却起了争执，法官责备控方因小贩卖了区区３０支棒棒糖就起诉之，实在是缺乏弹性，建议其“酌情”处理，先劝谕警告，屡劝无效再诉至法庭；控方却认为，如果纵容违法行为对其他小贩不公，而且执法人员也会无所适从。最终法官认为，小贩刚刚入行缺乏经验，又是初犯，案情不严重，轻判罚款１００元。法官又亲自向小贩解释牌照的要求，并且强调政府并非故意为难他们，而是为了保证街道清洁，并鼓励他们不要因此而影响工作，还承诺若经过摊贩，一定会买他们的东西而帮衬他们。法官也遵守了承诺去小贩处买了一瓶矿泉水，并继续鼓励和安慰他们努力工作。
这个让人感叹的小故事，让我们看到一个法治社会中法律关系之外的人与人之间爱与容忍的关系，以及它对法律后果的良性影响，非常温暖。
再讲一个更小的故事。两年前我跟几个同事还有一个孩子一起去看望一位我们都分外敬重的老人。孩子四五岁，正是可爱又调皮的年龄，老人疼爱她，她便无拘无束。饭后，大家一起散步出去，孩子竟然提出要这位爷爷背着她走，我们哪里敢，连忙制止，谁知两人都不依不饶一定要背，我们只好随了他们背了一段。但见两人那个得意与开心。看到二人情形，我们一时默默然心有所感。第二天，同事发来短信说，难得看到这位老人这样疼爱孩子的场面，而且他自己也像个孩子一样，心里很感动。老人一生铁肩担道义，背负的都是理想，如今那个已经有点苍老的背上却驮着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快乐得有点疯癫。你们大概猜得出老人是谁吧！就是我们星光群每位成员都熟悉且尊敬的曹星老师。其实他一直像疼爱那个孩子一样爱护着我们大家，也很想从我们这里分享到属于年轻人的简单快乐和爱。
最近我的女儿迷上了另外一个故事———音乐剧《悲惨世界》，她喜欢听里面的歌，也了解了一些故事情节，她对里面的警察沙威特别感兴趣，因为他是那样一个极度维护法律的人，却没有丝毫的爱心和同情心，他一直追捕一个在爱的感召下已经忏悔和改过的逃犯，最终酿成悲剧。女儿对他这样一个反面的人物很是困惑，就问我：妈妈，我们到底是应该follow（遵循）法律呢，还是应该follow（遵循）爱呢？我很吃惊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也不奇怪，这部巨著写的就是法与爱。
我们怎么可能只要一样呢？它们必须在一起才完美。而且对法治理想的追求也一定是在爱的驱动下才能得以实现。我做律师时听曹星老师讲起他因成功的刑事辩护从死亡线上拯救起一个个生命时，我看到的不仅仅是引人入胜的案例故事和法律分析，还有因着一颗仁慈的心对另一颗绝望灵魂的感同身受、深切同情，因着这样的爱心，他不舍不弃地去发现案件的全部细节，并以情、以理、以法来打动和说服法官。那时的我说起来真的怀有一个刑辩律师的梦，只是缺乏足够的能力和机会去践行。追求法治理想的艰辛会让很多人对此望而却步，却也在成就一代代真正优秀的逐梦人。
有心的人，一定会注意到那些为弱势的人、为无辜受冤的人、为生命财产受到迫害的人奔走呼号者的声音，当然他们不限于律师，但都以追求正义、实现法治为己任，一代代人承前继后。这是多么不易的事情。为什么很多人承受着委屈、承担着风险和艰辛，却把别人的事情和苦难背负在自己身上，我不知道除了对别人处境的感同身受、除了对他人乃至天下人的生命充满着同情和爱，还有什么更大的力量。写到这里，我真的很想向那些本着一颗爱心去追求法治理想的前赴后继者们致敬！
一个法治社会、一个充满爱的社会，这正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美丽的梦想，有法治来保障我们的安全和自由、有爱带给我们真正幸福的生活！
我在加拿大已居住数年，毋庸置疑，加拿大是一个法治国家，但是来到这里的新移民生活并不容易，即便代代生活在此的本地人也并不是非富即贵，大多是辛苦工作维持生活的寻常百姓，但是人与人之间较为友爱包容，即便艰辛却也安居乐业。这里有不少政府或民间的慈善、互助或志愿组织，有的甚至只是简单而长期的聚会团体。他们的文化鼓励爱和包容，人们能感受到来自社会的帮助和关爱，便也乐于回馈他人。即便我这样一个外来居住的人，也愿意奉献我的时间和爱心去回馈别人，参加一些志愿服务。
其实，他们的立国根基就是法治和爱，他们的建国乃至社会的发展也是历经艰难、斗争，甚至战争，可他们毕竟最终建立起了这样一个安居乐业之所。而回望我的国家，中国人也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也有那么多仁人志士前赴后继，也付出了那么多发展的代价，可是这法治的确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一个和谐友爱的社会理想也被那些不断发生的事件所摧折。有时我在想，是老天没有眷顾我们吗？是我们的爱不够所以不足以支持我们的追求吗？可转念一想，这样的想法简直是亵渎了那一代代仁人志士的付出。
这样宏大美好的梦想，实在不能只寄望一个人或者一些人乃至一代人的牺牲和付出，实在是我们每个人都要觉知和努力的。宏大的梦想也许就在一个个小小的事件中被推动，就像本文开头的那个小案例中，一个善良的法官对一个陌生人的容忍与关爱就释放了一个善良的能量，它会扩散，被你、我看到而被传播。我们未必是法官、律师或一个法律人，可以直接去推动法治进程，但在这样一个信息快速传播的时代，我们的一个关注、一个传播、一个爱的支持都在推动那个宏大梦想的实现。而我们自己的一言一行，时时刻刻无不在传递我们的爱，给家人、老人、孩子，给我们所遇到的任何一个陌生人。聚集起来的爱，才有力量去改变。
当吉林省长春市两个月大的小浩博被偷车的人掐死的事件发生时，很多人都在微博中发出了愤怒的谴责，我看了心里也好疼啊！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义务也有能力去尽一些责任、汇聚一些爱的能量，谴责和制止这种事情的发生，推动我们的社会更加温暖并有所改变！
我们是美好梦想的编织者，也是那梦想的实现者！医学上有一个观念叫带病生存，我们人多是带病生存，我们的国家也是带病生存，而我们若有梦想，我们还要带梦生存。从明天起，做一个有梦的人，关注法治、传播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借用海子的诗句）。
梦想与现实———艰难的抉择
２０１２年是中美两个大国的换届选举年，有人把美国总统第一次胜选和中国新一届国家主席当选后的致辞做了比较，他们都回顾了历史，谈到了危机与问题，感谢了人民，展望了未来。当我看到美国总统在“忽悠”他们的美国梦时，说实话我有些感动；当然，我们的主席向人民致意时我也非常感动。美国虽是一个发达的法治国家，但他们的危机意识其实很强，他们从建国到现在一直保持了一种现实的危机感和理想主义的激情，中国人的苦难意识更加的强烈，所以当我们的主席向人民致意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其中一种真诚的措辞，我相信那是出于一种深厚而恳切的情感。我们的主席又明确提出了中华民族复兴的中国式梦想，引起大家热议。其实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是需要一种真正的理想主义的激情来引领的，因为现实的苦难感常常会磨灭人们的梦想和激情，我们常常会向现实做出屈服与妥协。这样的妥协对个人是一种选择，对国家是一种格外郑重的抉择。
就我个人而言，从小就有一种梦想主义的情节缠绕。说来还是很美，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名飞行员去遨游太空，因为太空的浩瀚与神秘无由地吸引着我；少年时被一种正义的使命感所激荡，大学如愿考上了梦想中的培养警官的学校；期间又格外对法律发生浓厚兴趣，毅然学习法律，做起了律师。如果不是源于对体验未知的浓厚吸引，我可能还在从事着我热爱的律师工作。
在异国他乡走一走、看一看，体会一下不同的文化与生活，放慢自己、沉淀一下思想，为家庭和孩子营造一个爱的环境，让自己沉浸为一种自由的思考和体验中，这样的生活对我真是奢侈而珍贵。当然一切都是选择，都有舍弃，我真切体验到了个人简单的快乐和幸福，但人心总是不足，总是充满梦想。我记得来到加拿大的第一个夜晚，梦到几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那种姿态充满了自由自在的美实不能用语言描述。
究竟何为一个有限个体的最大幸福和自由？我信服于这样一种描述：幸福和自由源于理性和意志的能力，它借助于智慧，在真理与美善中成长，人的行为越是自我负责和为善，越是幸福和自由；当人的意志仍然在善、恶之间摇摆时，便没有真正的自由。所以认识善，是一个能够自我负责的个体拥有最大幸福和自由的前提。而爱，就是我所能想到的一个极大的善。
也许你会觉得这样的思考与现实太远，可是，我觉得当人真正开始渴望幸福和自由时，就无法回避这样的思考。如果再深入下去，何为善？何为爱？何为认识？何为智慧？这些实在都是人类探索的难题和瑰宝，从古至今、从东方到西方，人类的文化、宗教、科学，孜孜以求、梦寐以求！你敢说你的梦里没有过这样的探索吗？每个人都可以给出自己的一些认识和思考。只是现实的忙碌容易让我们忘却和舍弃，我们向现实做了些许妥协，放弃部分自由求得现世寄存的满足，这也是个人意志的选择。但有些人会对逐善的自由视同己命而激烈追求，那确乎需要一种理想主义的激情和智慧。
人是如此，国家也如此。幸福和自由是每个个体的追求，也应当是一个国家的追求。有人把美国梦和中国梦做了对比，认为美国梦更注重个体幸福，中国梦更注重国家复兴和强盛。我认为人类的梦想不会有实质上的差别，只是文字表述的习惯和侧重不同，美国同样强调国家概念，但他们会把国家用具体的个体形象来代表和描述，这是梦想的清晰化和温暖性的表达。我们国家强盛的梦想也同样要落实到每个个体的幸福与自由才有实质，这是题中之义。而真正危险的是，梦想向现实困境的妥协，以致梦想被完全丢弃，梦想的实质和梦想的权利都折损在现实中。梦想实现的路径也许曲折也许不同，人类的智慧和人类所共同追求的幸福不会有大的不同。最近又看到很多争议，有些人会迫于历史和现实，甚至不顾人类的基本价值追求，实实在在地抛弃了梦想。如果在这个强国梦中，国无法治，人无幸福和自由，只有对现实的妥协和对物质的极大追求，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国家、这里的人民就难以飞起来了！人在面对争议时需要谦卑和容忍，在面临抉择时，确乎需要德性和智慧。现实也许积难重重，却不能砍断飞向梦想的翅膀。
传承与改变———让梦想引领追逐
中国人当有一种自信。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的文化道德传承，在这方面中国与西方绝对有巨大的对话和展示空间，甚至何须只摘其精华！我们的人文思想、自由意识、文化艺术、宗教道德传承、对自然和人自身的感悟能力，几千年的积累绵延不绝、独特而绚丽；又有上百年的学习，中西融汇，渐渐领悟西方文化的精粹。这些应当让我们有一种文化上的自信而无需妄自菲薄。中国人得几千年文化的滋养具有的圆通豁达的自由天性、中国人历经无数苦难而培养出的吃苦耐劳的勤劳本分、中国人对天运苦难的敬畏之心、对民族社稷的承担之心、对家庭亲人的慈孝之心，这些都是瑰宝、弥足珍贵，甚至我敢说，这样的瑰宝在世界上都是美丽、独特而可敬畏的，所以对中国“人”又当有一种自信。
虽然，我们有所失落，甚至不再珍惜这些瑰宝，但是一切都在那里，会被我们一一捡回。它们其实就在很多人的身上，只看一看我们星光群里优秀的人才，他们聪明智慧、勤勉努力，为梦想孜孜以求，这一代人并未偷懒，而是勇于承受各种压力。梦想会引领我们，不仅追逐幸福，更追逐精神上的自由，这符合中国人的传承和天性。
在国家层面，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们应当学习和不怕改变。裹足不前畏首缩尾、过分依赖现实主义节奏似有一种敷衍在内，而盲目排斥别的文化中优秀的成分则是缺乏文化对接的智慧和勇气。改变的自信来自于文化自信和对人的自信，而梦想会引领我们！不要掠走人们做梦的权利，不要放弃梦想的机会，更不必害怕梦想的指引。中华民族一向是善于学习、善于融合的民族，百年学习、融合、领悟，如果我们还不知自己是谁、想要什么，这个中国梦如何做下去？
２０１３年，由中国梦引发了持续的热议，它是如此激荡人心。我这样的年龄，虽说越发会有一种谦卑淡定之心，但很庆幸自己还有梦想可做；异国他乡，虽说远离故土，却更有一种拳拳之意。我激励自己不要放弃追逐梦想，我也深深祝福中国，用梦想的引领来造就一个幸福、自由的新天地！
同时，我渴望我的国家，有更健全、更完善的法治环境，有更多的对弱势群体怀有爱意和善意的执法者，为每一位公民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提供最好的、最有力的支持和保障！我们每个人也要为建设幸福、自由、平安的中国，作出自己的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