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的大地上，小男孩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十二岁以上的男人还有老人被聚集在广场上。随着一名队长模样的男人一声令下，士兵们挥下了手中的剑。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小男孩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瑟瑟发抖的妹妹，他们将会成为奴隶卖给那些富商高官，吃着猪狗不如的食物，干最累的活，稍不留神还会有性命之忧。不过，能享受到这些都算是幸运的了，暮天赐可以肯定，在自己周围这些孩子们能熬到被买走那一天的，十不存一。
罗兰帝国，这是这些士兵所属的国家，也是这片洛雅大陆上国力最强大的三个帝国之一。与出产矿石的奥坎帝国或是大力发展畜牧业的摩多帝国不同，罗兰帝国并没有大规模从事生产，它的产业只有一个——奴隶业。整片大陆超过九成的奴隶都出自罗兰帝国。好在洛雅大陆上小国林立，倒是不缺乏奴隶来源。
暮天赐所在的莫语国常年来一直受罗兰骚扰，即便如此每年要上供。如今大概是觉得这个小国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也可能只是想要继续往西扩张国土。仅仅五千名士兵，就让这个人口不足两万的小国毁于一旦。
被强硬地塞进奴隶车，小孩和女人分开关押，共计十七辆。对罗兰来说不过是一次中等偏上的收获而已。
“哥......”暮雪轻轻拉了拉暮天赐的袖子。
“没事的哦，哥哥会保护你的。”暮天赐内心也非常慌乱，对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来说，离开父母总是恐慌的。
罗兰帝国边界离莫语国以赶路速度至少要五天。奴隶车其实就是装了大铁笼的马车，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周围还有士兵看守。士兵攻陷莫语国是在中午，现在已是傍晚，晚上森林出没的野兽连军队也要退避三分。今晚是在城内扎营了，于是乎，现在城内充斥着女人的惨叫以及士兵淫荡的笑声。
“哥，我饿了。”
“闭上眼睛，睡着就不饿了，乖。”暮天赐也饿到不行，从早上吃了口饭到现在水米未进。那些寻欢作乐的士兵显然早就把他们这些人忘到脑后了。对他们来说，自己这些人不过是附带品。真正值钱的是王室那位公主，这十七辆车的奴隶价值总和恐怕也没有那位的一半。倒不是莫语公主有多么倾国倾城，只不过是公主的身份刚好符合了某些自诩为上流人物的另类癖好罢了。
第二天清晨，部队开拔，十七辆奴隶车中有两辆成了空车。暮天赐发到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土豆，并被告知这是全天的口粮。也是，自己这种人最多卖到几十个铜币，而土豆都已经要十几个铜币一斤了。看起来真的是饿了，平时被一家人宠上天的暮雪也乖乖啃完了土豆。暮天赐并不怎么担心自己，早就开始帮父母干活的暮天赐这点苦还是吃得了的。暮天赐的父亲是医生，父子两人去山上采药的时候可没有少挨饿。可暮雪不一样。看着妹妹一脸虚弱的样子，暮天赐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担忧，这才是第一天。
一路上，士兵们说说笑笑。这块地方虽然还不算罗兰国土，但也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周围虽然还有几个小国，总共也不过十万人，军队也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要不是不想竭泽而渔，这支五千人的军队足以扫平他们。
才过了半个小时，人群中便出现了呕吐、腹泻的症状。暮天赐当时看到不少人拿到的土豆不是完整的，而是半个或者一块，当时还觉得是他们为了节省成本。现在看来这些土豆都是发芽的，被切掉的就是发芽的部分。好在暮雪吃的是完整的，暮天赐现在自身难保，能照顾好妹妹就不错了，也管不上别人。
周围的士兵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没有在意。女人那边倒还行，毕竟食入量不多，可相对身体较弱的孩子们这边就不这么乐观了。一时间，哭喊声不断。这边一哭，士兵就有些不耐烦了。孩子们在恐吓下并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大声了。暮天赐也有些紧张，士兵要做什么他并不在乎，反正不会落到他和妹妹头上。他担心的是哭声惊动了附近的野兽。
士兵们显然也在担心这一点。杀鸡儆猴永远是震慑的好办法。很快，三男一女四个哭得最大声的孩子便被拖了出来。并在众人面前被军犬撕成了碎片。效果很好，队伍恢复了平静。暮天赐虽然遮住暮雪的视线并捂住她的双耳，但显然还是听到了惨叫声。小脸发白依偎在暮天赐怀里瑟瑟发抖。
中午，士兵用军犬的食盆打了水，一车一盆。不少孩子都嫌脏没有喝。暮天赐并没有这么多讲究，现在活下去才是王道。暮雪本来也不想喝，但在暮天赐逼迫下还是皱着眉头喝了两口。随后，士兵们收回食盆，洗干净给军犬喂食去了。
休整完毕，部队继续前进。暮雪除了有些虚弱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其他人就有些不太好了，尤其是吃了发芽土豆的。有几个甚至出现了昏迷症状。傍晚，队伍在森林的一处空地扎营。明晃晃的火堆照耀下宛如白昼。士兵分二十人一组放哨。
如今刚刚如春，夜晚还是很冷的，兄妹两互拥着睡了一晚。算是平安又过了一天。清晨，依旧是一个土豆。不少孩子对土豆产生了恐惧。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基本还是能推测出是土豆的问题。这就便宜了暮天赐，除去不完整的，没发芽发青的还有五个，虽然不多但也不用挨饿了。
士兵们挑出几个已经没有意识的孩子喂了狗，经过昨天的惨剧，孩子们没有哭喊。
一路上，暮天赐注意到不少孩子在昨夜着凉了。这可不是个好症状。食物中毒不会传染，只要仔细分辨便可独善其身。感冒是会传染的，暮天赐可不会认为这些士兵会善心打发给奴隶发感冒药。在衣服上撕了块布，暮天赐给暮雪和自己做了个简易口罩，虽然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聊胜于无。
到了下午，孩子们饿的受不了了。终于还是经不住诱惑拿起了土豆。结果就是翌日清晨军犬加餐。
不知不觉到了第五天，暮天赐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觉醒来暮天赐便注意到暮雪满脸通红，全身是汗。一摸额头，体温高得惊人。如果是在家里，这根本算不上事，稍微吃点药休息休息就好了，可现在.....暮天赐已经看到好几个孩子因为高烧昏迷被拖出去喂狗了。
“求求你们行行好吧.....”一直到中午，暮雪还是没有好转，暮天赐终于坐不住了。森林里有不少可以缓解高烧的草药，只要给他十分钟，暮天赐就能采到。可是这些士兵一直不为所动。
“只要给我十分钟，求求你们了。”暮天赐哀求道。父亲一直教导他，男人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但现在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一边是现在唯一的亲人，一边是所谓的尊严，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别吵！”士兵恶狠狠地敲了下牢笼，但暮天赐不为所动。明天上午就能离开森林，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你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一名士兵不耐烦了，打开笼子拖出暮天赐就是一脚。
暮天赐只感觉肚子一阵绞痛，捂着腹部蜷缩着。士兵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继续拳打脚踢。附近几名士兵见状，也不阻止，在旁边看戏。
突然，暮天赐注意到，仅仅离自己五步之远的地方，一株翠绿色的小草屹然挺立着。莫语草，这是初春才有的草药，也是退烧药的主要成分。一时间，暮天赐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挣扎着向那株小草爬去。
士兵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脚踩在暮天赐伸出的小手上，不顾惨叫着的暮天赐抢先一步拔起了草药。
“这是什么？”士兵问道。
“莫语草，用来做退烧药的。”围观的一名士兵回答道。
“你想要吗？”士兵看向暮天赐。
暮天赐急忙点头。
“把我的靴子舔干净。”士兵伸出右脚。
那双靴子占满了泥土、血渍，但暮天赐毫不犹豫。看着暮天赐舔靴子的样子，士兵们笑作一团。笑够了，士兵一脚把暮天赐踢开，然后当着他的面把草药扔进了火堆里。暮天赐想要扑过去抢救，但没有成功，士兵一脚踢翻了他。抓着他的头发扔回了笼子里。
清晨，伤痕累累的暮天赐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拖出去，他什么也做不了。看着妹妹被军犬撕咬的暮天赐双眼模糊，留下的不是泪，而是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