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刺骨
北疆的冬天从来都不温柔,昨日午时就开始的北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渣,凶狠的扇过人们的脸庞。长年在此的人,经过多年洗礼面貌自与中原人大相径庭,粗糙的皮肤映着脸上被寒风摧残出来的深红,无言的陈述着此地的艰苦。
天色已晚,沉闷的云层又重重叠叠压在头顶,冬夜里一丝光亮也无。呼啸的风,让所有的声音都变得细碎变形,房间里的人都裹紧了一切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如此的寒冬,让活下去成了一件更为艰难的事情。
“俗?哈哈,我可就是俗不可耐了!”客栈的掌柜眯了眯眼睛,精瘦的手指捻了捻自己唇上的两抹鼠须,继续出言讥讽“不知这位公子如何不俗?这黄白之物可是人人都爱,倘若没有,小店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掌柜的身前坐着一个穿着寒酸的读书人,灰扑扑的儒衫早已看不清颜色,浆洗过多次边上已经有点发毛。如此寒风之下,这青年儒生又不知从哪弄来一件打着补丁的夹袄,单薄的似乎让风一撕就能碎了。他昨天傍晚投宿,掌柜的差点没让他进来,要不是看他手里那根笔好像有些来头,像这样的穷酸正好赶到外面冻毙了才好。这会他坐在窗边的一张小方桌边上,要了一碟小菜,温了一角客栈最便宜的酒,自斟自饮了起来。掌柜的怕他没钱吃白食,浑身没个二两肉打死了怕是要挨官司,就阴阳怪气的问这书生要钱,没想到话一出口这书生嗤笑一声,眼白也没给掌柜的翻一翻,双手撑着后脑勺向后一靠,轻飘飘的只说了一句“俗,俗不可耐。”再不看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看他不搭理自己,心中的无名火这外面呼呼的北风都吹不熄,公鸭嗓都劈了尖声叫到“个臭要饭的给脸不要脸!”招呼跑堂的三儿,后院打杂的尕娃准备把这酸秀才好好教训教训,这客栈前堂不大,连边带角拢共只有八张桌子,现在三三两两坐了四张,其余客人也停下吵闹看热闹,其中不乏起哄架秧子的。掌柜的在这官道边上开了这间客栈,这么些年也算见过风识过雨,没钱讨食的他见的多了,心说看这小子是个读书人,本不想把他扔出去真个冻死,可这小子没钱态度还如此恶劣,那可就怪不得我了。掌柜的行走江湖,在这穷乡僻壤开一间客栈,靠着一条能早几日到朔州的小道,生意虽然不大倒也算兴隆,聘了两个江湖上帮派的弟子做了伙计,这些年敢闹事的早被三拳两脚打出去了。只是掌柜的眼光好有眼色,昨日这穷酸进店时手里攥着一根尺许长的毛笔,笔杆似乎是玉的,周身气度不凡,寒风凛冽没见他缩手缩脚,心里拿不准。如今这酸儒让自己出丑,轻飘飘的还没打杂的尕娃壮实,一时火起,伙计们撸起袖子就准备动手。
正在这时客栈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向里打开,裹着寒风砰的一声撞在门框上,屋里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热气瞬间被吹散,客堂中间照明取暖的火盆被吹的火星四溅,连着像沙子一样的碎雪,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好了,结账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