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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从起点说起

她!姓!方!

我没有听错吧?我肯定没有听错,店员小姐姐又叫了一遍“方同学”,对的,真的姓方,真的,姓方!

原本傻傻的看着红茶桶的我瞬间清醒,表情复杂的,转向了左边,第一次感受到脸原来可以这样颤抖,原来呼吸可以颤抖除了肺炎病人外,正常人也是可以颤抖的!

不,现在的我不是正常人,现在的我不正常!

我看着她放下了手机,把手机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她站了起来,时间仿佛变慢了,特别慢,为什么她站的如此之慢,她把手抬了起来,慢慢的划过头顶,轻轻的取下了头发上的发箍,发尾微卷的,披在了她的肩膀上,没有很浓密,看上去刚刚好,防晒衣本来就是半透明的,头发和腰看上去就是完美比例。她一直脚立在地上,脚尖微踮,直到丝质的长裙渐渐的遮住她的脚,她的右脸慢慢出现在我的面前,眼睛就像黑珍珠一样绽放着光彩,双眼皮轻轻的眨动直钩我的心头,她继续转动着她的身体,头发也跟着转动飘了起来,又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上,她那小巧的鼻子,嘴角稍有下垂的嘴唇小小的动了动,微微的张开了嘴,半露洁白的牙齿,本来就足够让人着迷,结果她咬住了下嘴唇,下垂的嘴角上扬了,她笑了,撩人的笑了,我的脸瞬间就红了,心中百般滋味,内心的愧疚、愤怒和想念杂然而生,不讲道理的占据了我,我们好久没见了,真的好想见她呀,我太想她了,可是,我们见面,我们怎么能见面呢?

终于,她转了过来,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时间仿佛静止了……

时间真的静止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挡住了自己的鼻子,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她也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长沙的小角落,世界的沙漠里,我们互相站着,看着彼此,四只眼睛望眼欲穿,怀疑世界的尽头到底到哪里,怀疑时间到底在哪里,不经意间,错过了千千万万的自己和千千万万个彼此,还好这一刻,时间静止,给了我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好好的打量了面前的这个人,然后,慢慢的说出此刻的心里话:

“好久不见。”

……

“终于再见。”

没错,这是一个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画面,但是我的落笔是如此的果断,以至于想着想着我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了——终于再见了!

“好久不见。”

我微笑的看向了她,从未想过可以在这里遇到她,但是,毫不谦虚的说,我在工地上这么久,每天坚持安耐晒,一瓶又一瓶,为的就是在再次见到她时,在肤色上不会差太多。现在,我对我自己的样貌非常自信,每天都洗澡头发当然也不乱,烫过的头发打理起来还是很方便,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把尴尬化解,一旁的店员们看戏的眼神中充满了无知,难道他们感觉狗血的剧情要上演了吗?

其实,我真的想上演,但是不可能,按照认识她16年对她的了解,绝对不可能,所以,越淡定反而会有更好的效果。

她还是站在原地,只是没有那么惊讶了,她放下了手,把自己的单肩包抡正,眼神中的惶恐已经全然消失,变得温柔。

我心里很清楚,眼神温柔并不能代表什么,我一向喜欢按照自己的预感去做一些事情,那么我就猜,她不会回答我。

她朝我走过来,停在了我的旁边,她手里拿着小票和提示器,她的奶茶做好后,提示器就会发出警报提醒她过来取饮品。她的手还是那么小,手指还是那样的细,没有以前冬天里肉肉的感觉,她将小票和提示器递给了店员小姐姐,小姐姐这才反过神来,慌忙接过并关上了提示器闪烁的红灯,回过头跟她解释着两杯奶茶的喝法:

“这一杯是幽兰拿铁,奶泡上有坚果,可以用里面细一点的吸管挑起来先吃……”

“不用说了,我知道的。”她轻声的对着店员小姐姐说,还是那个声音,有质感但不尖锐,这是这么久我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呀。

“谢谢你呀!”

她对着店员笑了笑,然后转身,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没有看我,也没有回头,推开门,向右边走了。

说实话,这个剧情我真没有猜中,但是,下一步是什么我非常清楚。

我摸了一下我身上所有的口袋,什么都没有,现金都没有,只有一部手机而已。

“你好让你久等了,请问你需要……”

“不好意思,你刚刚在她打包的奶茶袋子里放纸了吗?”

“没有呀,因为这两杯奶茶是不需要纸的……”

“那你们这里有纸吗?”

“有……”

说完指向了工作台放周边的后面,那里摆了很多纸只是因为角度问题没有看到。

“我先拿两张。”

我看向小姐姐,小姐姐点点头,拿好纸之后,就朝外面跑去。

出了门向右看去,那个穿着粉色防晒衣的女孩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她走过了公交车站,看上去她要去的地方应该不是很远。

我一路小跑,我太想追上她了,一边跑,一边叫着:

“翎翎,翎翎!”

“翎翎”,当年我就是这么叫她的,我记得她说过,我是第一个这么叫她的人,我相信她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一定知道是我吧。

可是,她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方依翎!”

我朝着她大吼一句,周围的人都看向了我,她,似乎在受到一股强行力量之后停在了原地,有一点颤抖,但是应该只有我才能感觉到。

她停下以后我马上就跑到她的身边,跑到她的前边,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鼻子是红的,天使扇动翅膀时过大的风让她的眼眶湿润了,她不抬头看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我知道她现在很难受。

“我追出来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就是那个做奶茶的小姐姐说她忘记给你纸了,我帮她送出来而已。”

她还是低着头,但是眼睛睁大了一会儿,又眨了眨,天使最宝贵的东西滴落在尘土上,闪烁出晶莹剔透的亮光。

“看你现在这样,你应该也不会接住吧。”

我试探性的问了问,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可是她还是那样,一直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好吧。”

我慢慢的抬起手,手里拿着小心保护的纸巾,没有弄皱一丝一毫,轻轻的在天使的眼睛下边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大概就和弯弯的月牙一个样吧。

当我我碰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眼睛也没眨,当我擦完她的左眼,正准备擦右眼时,她颤抖了,幅度还比较大,我担心戳到天使的眼睛,连忙收起手,她看向我,迷离的看着我,有点生气,但是还是很温柔。

“我总不能让那个小姐姐的好心白费了对吧,而且你又不……”

我现在说话当然越调皮越好,怎么可以看着我的天使流泪呢?我想打趣打趣她,毕竟这么久没见了,也不适合很严肃,但是我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她抢过我手中的纸,轻轻的把我从她的面前推开:

“谢谢,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从我的身边走了。

我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她走过那个上坡,彻底从我的眼前消失后,我才慢慢的回头,返回茶颜悦色。

突然,我好像想起来我只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呀!拿出手一看,11:10!我要赶快去买奶茶,反正回去会迟到,干脆给老妈也带一杯,当成道歉吧。

我还是打开了这扇门,小姐姐看向了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谢谢你的纸巾。”

“没关系,不客气,不客气……”

小姐姐显得很不好意思,旁边其他的工作人员对了一下眼神也各忙各的去了。

“我要两杯幽兰拿铁,两杯都去冰,打包,麻烦快一点,刚刚被耽误了,时间有点不够了!”

“哦,好……”

小姐姐还是熟练的操作着,现在并没有人等待,店内所有的人都开始为我的这两杯奶茶忙碌。

我并没有坐到那边去休息,而是一直站到原地发呆,我在回想刚刚的每一分,每一秒,刚刚的一切中的每一个都是一个镜头,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的放映着,她还是那样的美丽,她还是那样的动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格——

方依翎,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遇到你了……

“那个……”店员小姐姐看我站在旁边,试探性的问了问我,我也很快从我的幻想中回来。

“你和那个小姐姐是什么关系呀?”

“你这么问,感觉好像你和她认识呀。”

“不认识,不认识……”小姐姐一脸的尴尬与无辜,“我只是好奇……”

“那你觉得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呀?”

“我,我……”她突然很慌张,很明显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没事啦,其实也没什么。”我笑着看着小姐姐,小姐姐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我跟她吧,怎么说呢,初中同学吧。”

“只是初中同学吗……”

小姐姐不好意思的笑了,当然她肯定觉得不只是这么一点点干货,当我正想怼她还要继续问我的时候,我的奶茶做好了。

“哦,这是你的两杯幽兰拿铁,奶油上面有坚果,里面有……”

“不用说了,我知道的。”她瞬间又傻了眼,“谢谢你呀。”

说完,我提起了打包好的奶茶,推开门,朝左边走了。

我要赶快回医院接妈妈了,一路上除了等红绿灯外都是在小跑,除了过马路,我的脑袋里都是她——都是方依翎!刚刚的场景历历在目,除了眼前的现实让我找到应去的方向外,脑海里的未必不是另一个方向。

好在,虽然我确实是迟到了,但是我在那扇大铁门旁边坐了一会儿后,还喘着小气,结果我妈从另一扇门走了出来,我浑然不知,她走到了我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我浑身猛地一颤,奶茶剧烈的摇晃,还好盖得比较紧,又被我抱得比较紧所以才没有洒出来。

我朝拍我肩膀的那边看过去,是我妈!我那一下个无语呀,想怼不能怼,想说不能说,看她笑得那么开心,我必须要表示我内心的想法:

“回来两天吓我两次,有意思吗?”

她继续笑着,心情平复了一点,指着我说:

“谁知道你这么不耐吓呀,这不算什么吧,你以前都是这样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说完,又继续笑。

回想从小时候到现在,我确实不经吓,小时候别人都不会有反应的东西,我会无缘无故被吓的乱跳,有一次,我们在草丛中看到一根黑色的绳子,那个草一点都不高,但是因为在乡下,我马上就联想到了我最怕的东西——蛇!我当时又跳又叫,掉头就跑,直到抱住我爸爸,还告诉她草里有蛇,把大家吓了一跳!

还有一次,不是小时候了,是上大学了,我那个时候的女朋友,嗯,是女朋友,是女朋友……她给我发了一个东西,是一张动图,应该是一个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拍到了一个黑影在地上爬,从远端爬到近端,然后消失在了屏幕里,我当时觉得没什么,很普通呀,恐怖片最恐怖的在于BGM和出其不意,嗯,出其不意……突然,一个鬼怪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张牙舞爪,当时我在宿舍,我直接吓得跳了起来,从旁边的椅子蹦到了床上,抱住了被子一个劲的抖,我的室友奔来都在好好的玩游戏,他们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当时他们嘲笑我,但是也不服,我就把图片也分享给了他们,同时我也找我的女朋友:“以后不要再给我发这些东西了,太吓人了,我扛不住。”我女朋友当时还有点懵,问我她给我发过恐怖的东西吗?我解释之后,她笑了,她说“好好好,我们宿舍人看这个都说无聊,没一个人认为这有什么恐怖。”然后,我的室友看完之后,更加气人,他们说:“逸飞,相比于这个图,还是你吓人!”

“这个检查是明天上午过来取结果,看来明天要麻烦你了呀。”

“哦.......”

离开医院,站在公交车站旁边,眼神眼睛一直望着那家茶颜悦色的方向,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我无关,妈妈的询问并没有让我有什么反应,我只是继续看着那边,看着那边,看着那边.......直到118路车停在了站台,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知道我们要上车了。

“儿子,明天要是你不想来就不来了,现在的检查结果都会直接发到我的手机上,过来取结果只是可以问问医生.......”

我知道我妈这么说是看我现在眼神迷离,担心我并不想再过来。

“来,必须要来,明天上午要来,明天下午要来!”

我们回到了家里,两个人一起忙活着做中饭,吃完中饭之后休息一小会儿就开车送妈妈去上班了。

把妈妈送到医院之后,我一个人在车上,车子停在路边,发动机转动着,空调开着,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我是不是要那家茶颜悦色看一看,但是方依翎今天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毕竟今天已经喝过奶茶了,不会再去第二遍,更何况又遇到了我。

那我下午去哪里呢,回家躺着,还是......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现在应该只有她有空可以陪我溜溜弯、说说话。我马上拿起手机,打开QQ翻动着通讯录,找到了——赵馨玥。

“班长,你在干嘛呢?”

赵馨玥,是我的初中班长,但是我们小学六年级就认识了。在我六年级的时候刚来到长沙,就在我们小区刚刚建好的学校里读书,这所学校有小学,有初中,而我就荣幸的成为了这所学校第一届小学毕业生。赵馨玥是第二个学转学来到我们班级的,她刚来我们这个班级,就和我是同桌。她并没有非常出众的外表,但是对于年少的我来说唯一可以用的形容词就是发育的太快,她那个时候是短发,而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短发,不论是从她的性格还是其他方面来说,长发她真的不适合。

那个时候,我上课还算认真,每次都跟着老师的思路思考问题,而她坐在我的旁边在桌子下面看小说,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看的什么,到后来我想都没想就知道在座位底下看言情,老师突然点名要她回答问题,她慌慌忙忙的站起来,拿起书,左翻一下,脑袋偏向我,向我求救,那个时候我还挺不近人情,并没有特别理她,但是她看到了书的页码,还看到我手指的位置,一下就回答上了问题。其实我真没有打算帮她,那也是很久之后她跟我说,我才笑了笑。

升入初中,我和她又分在一个班,但是我们就不是同桌了,好像初中三年我都没有和她同组过。刚开学在军训的时候,她就认识了我们班大部分的女生,和她们混成一团,其中关系最好的,应该就是方依翎了。军训结束之后,我们投票选举班委,她毛遂自荐想当班长,她说她在六年级以前一直都是班长,但是我竟然不知道,甚至有些怀疑。最后班委名单下来之后,她就成为了我们C1202班三年的班长......

“我没干嘛,在家里闲着呢。”

“今天没上班?”

“最近没有促销节没有什么活,就给自己放了个假。”

她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干嘛,有屁快放!”

“我在长沙。”

“你在长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回来的,而且......”

“而且什么?”

“我回来之后遇到她了。”

......

突然的沉默,我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现在更多的是奇怪,还是祝贺呢?

赵馨玥应该算是最早的一个知道我喜欢方依翎的吧。怎么说呢,在初三之前,我们三个的关系一直就非常好,方依翎的成绩一直非常好,所有科目的成绩都是老师们的骄傲,而我和班长嘛,成绩一直不稳定,时好时坏。但是,初二有生地会考,我的生物和地理都特别好,全年级的老师都在那里喊着口号:生地会考是中考最重要的环节,所有人都要赢在起点......我是一个“口号绝缘体”,因为我生物和地理足够好,以至于每次模拟考试结束以后,我都会去找方依翎对答案,我们两个的答案每次都会一模一样,偶尔也有区别,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开始各自分析,可是每次到最后,只有她的是对的。

除了学习之外,平时我也会帮她接接水,我去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也帮她买,中午吃饭我会和她坐在一起,吃完饭之后的午休虽然是不允许说话,可是我们还是会小声的讲讲话,聊聊天,直到大家都趴下睡着了,我们也回各自的位置,要么拿起小说再看一会,要么也趴在桌子上眯一会眼。

就中午聊天这件事,我们也曾经翻过一次大车,我们坐在座位上聊天的时候,教导主任突然推开了教室的门,因为我是坐在她前面的那个位置,聊天要转过身子,当老师推开了门,她反应很快,拿起书就在那里看,而我不论反应多快都无法让自己同样自然。于是,我就被抓到外面站了一中午,教导主任要我以后中午就回家别待在学校里了!听到这句话,我一直提心吊胆,难道他真的取消了我在学校午休的资格,直到很久以后,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以后中午该干嘛干嘛,该继续继续......

“没事呀,挺好的。”

“嗯嗯。”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说什么,但是不回话肯定是不行的,在又一段沉默之后,我开始主动了。

“你应该还在我家那一个小区对吧。”

“对呀。”

“出来走走吗?我二十分钟到家。”

“好呀,到了你叫我。”

好了,开车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不适合浮想联翩,容易走神,也容易发生交通事故,系上安全,放下固定刹,回到家之后再说。

“班长,我到了,你可以下楼了。”

我和班长是邻居,我在6栋,她在7栋,每次回家之后,我们都会约在一起散步,以前到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最近吧,有点不是很方便约她出来,如果小道消息没有错的话——

她应该要结婚了!

班长比我大几个月,自然是我姐姐,我都已经想好等会下来应该要怎么调侃她了。

果然,一个短发女子从门口走了出来,穿着一条一点也不正式的短裤,配上标志的白色印花短袖,面前大大的米老鼠特别显眼,她还是那样的圆润,但是相对于之前又多了很多的女人味,哈哈哈,这么形容不太好,她还要看我的这部小说的。

“你爸爸出来了还不过来迎接!”

她也看到了我,我们两个的小眼睛互相望着彼此,别有一种滑稽,走路的姿势到没有以前的那么大大咧咧,但是这说话的语气丝毫没变。

“哎呀,这怎么好劳烦您亲自动脚呢,我先走了,告辞,告辞。”

我边说边往后退,她直接抬起她的手,感觉想要打我一样,我也装作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装作很怕她打我,不一会儿,我们两个就都破功了,互相笑着对方,一起按照以前的路线,开始围绕我们生活了18年的小区开始散步。

“今天我约你出来,姐夫没生气吧。”

“她生什么气呀,他又不是不知道你,但是他不知道我跟你出来了。”

“大姐饶命,我还多活一段时间。”

“没事咯,你不会死的,我保你。”

“那就好,那就好......”

我们走出了我们这个小区的门,简单的介绍一下,准确的说,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社区,由ABCDEFGHIG十个小区组成,这么久了还是长沙市数一数二的打下去呢,并且这个小区还配套了学校以及体育公园,今天我们走的路线就是往体育公园的方向走去。

“听说你要结婚了,真的假的?”

“确实是要结婚了,看着别的同学一个一个都当爹当妈了,自己的压力也大了嘛,知道前不久,我男朋友跟我求婚,当时我爸我妈、他爸他妈都在现场,我都不知道他和我爸妈是怎么认识的,我觉得我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就上了那个小子的当......”

“搞得这么浪漫你还不开心?如果我是个女生,那肯定激动到哭出来。”

“你本来就是个妹子,不用如果!”

说完白了我一眼,我也白了一眼回去。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呀?”

“具体时间还不是很清楚,他要忙完这一段时间才有时间,现在夏天到了嘛,他带着他的队伍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排除电网的安全隐患,忙完城市忙农村,够辛苦的......”

“哟哟哟,这么关心他呀,怎么以前不见你这样呀......”

“就你嘴巴多,到时候婚礼不准不来,听到没?”

“好好好。”

这个话题结束。

“说说吧,你是怎么遇到她的。”

我就把今天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声情并茂,不少路人都都一脸懵逼的看过来,然后又从我们身边走过。我认真的说着,班长听着很开心,喜不言于色,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

“这是我这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她!”

“恭喜你,完成了自己的一大愿望。”

“班长你说说,她现在会怎么想呀?”

“你不是很懂她吗?你说呢?”

“我说的不算,我想听你说。”

“有自知之明!”她贬低我,但是我对这个形容词并不感兴趣,我只是好奇接下来她会怎么说,以及,她会怎么看待我,“你现在还想和她继续呀?”

“你现在还想和她继续呀......”

这句话对我来说,好像变成了一种打击,一种对我来说的不相信,一种对我来说的怀疑,总之,问到我了,我难道真的是这么想的,好像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又不是......

“按照你说的,我想她现在肯定很难过,毕竟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躲着她,她虽然没有有意的躲着你,但是你们还是有这个默契的呀。”

我不说话,班长继续说着:

“你放心,她现在没有男朋友,倒是有不少人都在追她,就我知道的就有三个吧,也是她之前给我打电话时我八卦出来的。”

“从我认识她开始,什么时候她不是有两三个人同时追她呀!”

班长朝着我笑了笑,她也不可否认这个事实,接着对我说着:

“你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找一个女朋友,前面那一个还说是因为她分手了......”

我低下了头,感觉有点伤心,有些无奈,突然回想我的过去,满满的愧疚涌上心头,只是我的泪水从来都不廉价,即使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廉价。

我们走着,走着,已经走出小区,来到了体育公园的门口。这个体育公园修在山上,要走过一个平行双跑楼梯之后又连接了一个单跑楼梯,从山脚走到山顶平坡,这座山一点都不高,原来是挺高的,一个工程当然是尽量的把山推平呀,于是就更矮了,留下了一个小山巅,在山巅上修了一个凉亭。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勇敢一点,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你也不会受那些委屈吧。”

我们走上了这个楼梯,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刚好挡住了稍有刺眼的眼光,让这一条石砖路变成了林荫小道,即使我们的背后就繁华的城市。

班长说的对,如果我那个时候勇敢一点,有些委屈完全可以避免。

初二毕业的那个暑假是一段神奇的时间,我非常肯定,而且确定的,明明白白的清楚了我唯一在意的人,就是方依翎,原因什么的,现在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在初三用我自己的方法照顾她,尽量不要被她发现,毕竟我还小,她也还小,什么都没有,至少我清楚我的心智是不成熟的,一个幼稚的人怎么可以照顾好她呢?

于是,初三开学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忙于学习,所有的人都开始为了升学挠破了脑袋。我自己清楚我的成绩不足以和她去同一所高中,我开始好好学习,每天开始不停地刷题,为了和她可以去到相同的地方,拼了!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肖老师告诉我们我们学校准备测试体育生,有想法的人可以报名试训,试训结束后谭老师会选定最后合适的人选。

我自认为体育还不错,就报了个名,试训不占用上课时间,就算选不上,也可以强身健体。

于是,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在操场上开始了“魔鬼训练”,一群人一起跑步、蛙跳、背着队友上下蹲,在这里,我认识我隔壁1班的一个同学,他叫陈文武,我们两个处境差不多,都是两个尖子班里拖后腿的,只是他的情况比我差太多,但是他的体育很好,他的班主任特别期望他过来练一练,他就过来了。

那个时候的我对于体育方面还是特别较劲的。在一次短跑练习中,谭老师要求我们每一次都要比前一次跑的快,第一次我就已经跑出了我的历史最佳成绩,但是要求摆在那里,第二次我全神贯注,蹲在起跑线后,用手掌磨了磨鞋底,预备姿势准备好了,两眼直盯前方,当老师发出开始指令,我的腿猛地一蹬,这一蹬超出了我习惯的力度,很快整个人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我一直努力的尝试调整,在冲出30米后我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再到地上滑翔了3米,停下了。周围的人向我聚拢,但是我没有停下,马上从地上撑起,重新站起来,带着右腿膝盖的剧痛和左腿大腿肌肉的颤抖跑到了终点。

到了终点后,陈文武先向我跑过来,他看了看我的手掌划破了皮,手臂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划痕,他马上示意老师要我休息,老师同意后,他把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一点一点的送我回教室。

他先带我去了厕所把伤口处理干净,避免发炎,作为一个从小皮到大的人来说,这点擦痕不清洗也没有关系的,但是他执意要帮我清洗,然后把我送回了教室。当时我们没有串班的习惯,他把我送到门口后,我自己走进了教室,他转身去了他们班,当全班人都像我投来同情的,目光的时候,他拿着碘酒直接走进了我们班,在讲台上张望了一下,看到我的位置后走了过来,拿着棉签,一点一点的给我上药。

当时我还挺不好意思呀,如果早知道后面的事情,我也不会要他进教室,就不会要他送我回教室,就不会去训练!

从那天之后,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的定位之后,就从体训队里离开了。虽然从体训队里离开了,但是每天都能从我们班的门口看到陈文武的身影,他在看什么呢,像是在找一个人......随便他吧,没关系。

当时我们的初中是有寄宿制度的,寄宿生不允许外出,也就是说到了学校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能出校门了。但是我是一个走读生,可以去外面吃饭,那些女生就找到我,问我可不可以要我帮她们带饭进来。我吧,当然不想,但是我非常心甘情愿的帮她们带饭,因为需要饭的人里面有方依翎!

于是乎,我的带饭生意就开始了,每天背着一个大包,用来装好所有人要点的饭,学校要求学生不能把外面的包装带进学校,当然饭也不行。我就背着这个包,小心翼翼的,把拉链拉严实,然后大摇大摆的从门卫大爷的身边经过,有点爽,但是确实很多饭,而且生意越做越好,以至于更多的人要我帮他们带饭,自然我就只能开始预约,保证带饭的顺利。

有一天,我在外面买饭的时候,遇到了陈文武,我和他互相打了招呼之后,他看着我一个人带着那么多的饭,便向我凑过来:

“逸飞,这个里面有没有方依翎的饭呀。”

我睁大了眼睛看向了他,有点慌,但是他问这个干吗?

“有呀,这一份就是,你要干嘛呀?”

“可不可以单独在她的这一份饭里面多加一份牛肉呀?你放心,这个钱我出,你只管把这个带给他,什么都不要解释。”

我当时听傻在那里了,他,竟然,喜欢上,方依翎了!不是吧?我的天,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行不行呀?”

“那个,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她不会觉得奇怪吗......”

“没事没事,你就带给她就好,什么都不要解释,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

他说完,就递给阿姨一份牛肉的钱,然后打开饭的包装,熟练的往饭里面加了一份牛肉,再盖上了包装盖。

“谢谢!下次请你吃东西。”

说完他就背上他的书包走了。

我拿着那一包沉甸甸的伙食回到了教室,所有人都向我围了过来,我一个一个的分发着,直到最后那一份特殊的饭,它在我的手上,简直比其他的饭加在一起都要重,我都快端不起来。

“这个是你的。”

我对着方依翎说,眼神刻意的回避她,满脸的不好意思,也做好了准备接受她的审判,虽然我知道她并不会说我什么。

“咦,我应该是没有要加牛肉呀,为什么这份饭里有牛肉呀?”

“这个,这个......”我想着陈文武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觉得还是不行,不能啥都不解释,“这个是一个人给你加的,给你加的......”

说完我就溜到了一边,真的是比做了贼还心虚。而她看着我的傻样,笑了笑,一个人安静的开始吃起了饭。

之后的每一天,我出门买饭我都会小心翼翼,一定不要遇到陈文武,就是不能遇到他!可是,往往不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是要来什么吗,第二天,他又出现了!

“昨天方依翎吃了那份牛肉的吧?”

“她吃了。”

“她有什么反应吗?”

“没什么反应。”

“那就好,谢谢你,今天请你吃饭。”

“没事没事......”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没事呀,“都是小事,没关系的。”

然后我开始百般推辞,他最后还是拗不过我,没有多说什么,背上书包,走了。

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我以为他终于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其实并不然,他只是以其他的形式存在了。

某一天还是买完饭回到教室,比平时回来的都要早,教室里都没有什么人。偶然路过方依翎的座位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座位里放着一颗费列罗。我当时有点震惊,但是也并没有过分的奇怪,肯定是“曾圆圆”那个人还不放弃吧。

“曾圆圆”叫做曾元,他可是我们班的开心果,因为什么玩笑都可以往他的身上引,虽然我很同情他,但是他的有些做法确实让人很难接受,比如毫不拐弯的炫富。那个时候一个球星刚出了一双鞋子,市面上的价格特别贵,他就成了全年级第一个拥有那双鞋子的人,还是全明星款的,这可把他开心坏了,他在向我们全班的人说着这双鞋怎么怎么样,我并没有理他,其他人更不理他,只是我那几个朋友都在背后说,等下次和他打球的时候要好好的踩上几脚。

曾圆圆也喜欢方依翎,但是他的追求显得过于笨拙。他当着方依翎的面送她费列罗,当时在场的人很少,她当时拒绝了曾圆圆的巧克力,可是他以后每天趁着教师每人就往方依翎的座位里放费列罗,而每次方依翎就把费列罗分给其他人,有一次还分给了我,这么看来,曾圆圆也是够可怜的。

当我觉得没什么的时候,我旁边的人在小声讨论着一件事情:

“刚刚一个1班的人在外面徘徊了很久之后走了进来,停在了那个座位旁边,然后又出去了。”

那个同学指向了座位的方向——是方依翎的座位!

1班的同学——难道——陈文武?

我不想想那么多,我还要学习,过几天就要考试,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然后我就把带回来的饭依次放到了他们的座位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着筷子,慢慢的戳动着我的饭,但就是夹不动。

考试的前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生什么,但是,考试之后,我真的是被自己气死了!气死了!

所有的老师都讲完了试卷,又准备开始新的复习,不记得哪一节课下了之后,教室外面突然传来李荣浩在《歌手》上唱过的《小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突然,陈文武出现在了教室门口,靠在门框外的墙上,一只手里抱着一个蓝牙音箱,悠闲的站着,向教室里面望着。

我当时真的傻了,这是什么操作,怪我年轻,怪我从乡里来的,城里人真会玩!

不用仔细去想,明目张胆的追方依翎,还他的小方,她就不是你的,你的创意已经过时了,或者说,《小芳》“小方”这个创意已经被我注册了。

我当时具体的心情,干了什么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后来我看向了方依翎,她我看向了我,但是我们两个应该都没有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彼此的内心吧。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他们两个在不久之后就在一起了。

当我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在晚自习之前,那天她没要我带饭,当我回来时,大家已经炸开了锅,我好奇的凑过去,才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我不想形容当时的心情,后来方依翎走进来之后,大家的眼睛都朝她看去,我也看了她,她也看了我,我马上和她的眼神错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就是坐着,从休息到晚自习再到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全班突然又炸了:“快去操场看看吧,我们去散步吧,依翎和那个陈文武在散步呢!”

……

当时我怎么就不早一点去跟他摊牌solo呢?

“早知道当时我就去和他单挑了……”

我自言自语到,班长被我打断了,我没有解释什么,我们也就继续走着,已经来到公园里边,左边是山,右边是高尔夫球场,在高尔夫球场前边又开出一条路去往后修的文化综合中心,而我们选择走我们走的最多的路,也是这里最老的路。

从这个公园修好之后,这条路一直在这里,以前就只有这么一条路走,这个路上很难看到落叶,而现在,初夏六月,地上的树叶在路面上随意躺着,我们轻轻的踩在这些树叶上,原来柏油路也可以这么柔软。

开始就说了,这个山巅上有一个小凉亭,通往小凉亭的入口就在前面。

班长,作为唯一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开始调侃我:

“要不要上去看看?”

“我不要,打死我我都不上去。”

“上去看看嘛。”

“不去不去,太难受了。”

确实太难受了,眼前的景色确实挺难受的。那个路口的台阶上长满了青苔,路两边的植被枝繁叶茂,把路档的严严实实,远处就能看见有些树上白花花的蜘蛛网,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吧,连物业也不管了。

“班长,你看,我也回不去了。”

我们停在了这里,坐在后面的草坪上,草长长了也没有人过来修剪,坐下之后有点扎屁股,我们就坐到了草坪中间的已经生了锈的健身器材上面,稍作休息。

我们坐下后,看着那个路口,笑而不语,班长先打破了宁静:

“如果你勇敢一点,那一天你就……”

“那一天我就可以和她在一起,就不用把自己折腾这么久了……”

接着之前的故事,陈文武和方依翎在一起之后没过多久,可能还没有两个月,他们两个就分手了。

他们分手那天,我大概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翎翎想认认真真的学习了,她觉得现在就是浪费时间,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她带着陈文武去了实验楼,我们的教学楼和实验楼是整体建筑,走过一个走廊就能过去,而我跟在了他们后面,他们没有发找我,我也只是站在远处看。

我看到了他们分手的全过程,但是距离的原因,我无法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可我可以感受到一种无奈的压迫,直到翎翎挣脱陈文武的手,转身离去,而陈文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离开。

我并没有很开心,虽然我帮这个人追到了我喜欢的女孩子,看到最后落到这个下场,我并没有很开心,反而有点同情,又有些焦虑。晚上回到家以后,躺在床上,我并没想这一件事情,而是突然觉得我复活了,从死气沉沉变得朝气蓬勃,这表明我又有机会了,只是,什么事情都等到中考结束之后再说。

第二天,我回复到了他们在一起之前的状态,还是该逗她开心就逗她开心,有不懂的问题就去问她,还跟着她一起去找历史老师和政治老师抽背。

我知道她慢慢的相信我喜欢她,注意,这里的喜欢是真真正正的喜欢,不是小孩子在开玩笑的那种,是非常负责任的那种。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小心的处理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保持在一个特别舒服的状态,时间一点一点的在过去,中考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的内心也越来越焦虑,因为我自己的水平还是不能和她去同一所高中。

我知道,可能这最后的这段时间,大概是我和她可以每天相见的最后机会了。我越发努力,也减少了问她问题的频率,变成了直接去办公室找老师。其实真不想去找老师的,因为一找老师就会被老师骂一顿,哪像她,慢慢的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可能一时没听懂,就会过段时间主动过来告诉我。

没办法,我现在不能浪费你的时间呀!

中考就这么到了,我们走进了考场,感觉一切都像一场梦,走进考场的时候,我初中三年的梦就醒了,当我离开考场时,我所有的梦也该醒了。

考试结束那天晚上,班长带着我们几个关系好的人去KTV唱歌,方依翎自然的也跟着去了。

我唱歌虽然不够好听,可是一点也不难听,在这里我就是麦霸,今天的整体氛围特别好,都在庆祝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可是,我却一点力气也提不起,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和翎翎最后在一起唱歌了!

我考得不好,我自我感觉极差,每一个科目都离A等级差了两三分,我至少要四个A我才能和她到同一个学校呀!

整个KTV里躁了起来,当时我们最流行的就是《小苹果》、《最炫民族风》,这可以说是气氛神曲,别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我却在角落里落寞,别人递来话筒,我只能接住,然后跟着他们混过了整首歌。

我看着班长和方依翎两个人都拿着手机打着字,有时候还互换眼神,她们在干嘛呀,我以后就见不到翎翎了,好难受呀……

我的手机还是个2G的,但是是智能机,可以上网,还可以发说说,还可以刷动态,只是网速比较慢,要多转几个圈圈才会出现一些界面。

你知道《You're Beautiful》这首歌里面有一些歌词吗,My life is brilliant, my love is pure.虽然我们之间并没有第三个人可以阻止什么,但是Cause I' ll never be with you.说的就是现在的我真正的心境,中考没考好,根本没有谈论在一起这件事的资格。

我拿起手机,打开QQ空间,发表了动态:Cause I'll never be with you.我靠在沙发后面,全身乏力,即使室内的灯球闪烁,我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挣扎,抱着手机,无奈的看着

突然,我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我的动态有人回复了。竟然还有人会回复我这条动态,

既然回复了,那就看看吧。

我没有看错,方依翎回复了我两个问号。

其他的什么我不记得了,至于后面有没有回复其他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但是那两个问号,我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两个问号陪伴了我那整个夜晚,包括离开KTV后因为停电,在黑夜中爬楼梯上32楼,也包括睡觉之前无尽的郁闷,也包括现在,无限的可惜。

第二天我还是按照平时的时间起床了,固定的生物钟,让我不得不清清醒醒的面对生活,面对生活的又一个好意。

我给我自己做了早餐,一份面条,还额外加了一个蛋,爸妈都去上班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穿着我们班的班服,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刷着动态。

“你在干嘛?起床了吗?”

班长突然给我发来了消息,看来她也起来了,感觉找我有事。

“我在看电视,怎么了?”

“有没有兴趣出来,我在我们经常去的理发店里。”

“现在?你不是都到了,那我过去接你回家?”

“跟你说,她也在。”

我突然停止了手头上的事情,开始思考,也不能叫做思考,因为我已经想好,我肯定会去,一定会去,但是我过去会不会不太好呀……

就在这时,方依翎给我发来了消息。

“你别听赵馨玥的!”

“别听她的!”

这么看来,我不去不行了呀。我开心的笑了起来,开心是因为可以见到翎翎,其他的我真的没有多想,马上回了一句:

“放心,我大概15分钟就到。”

然后换到和班长的对话框:

“我现在出来,大概15分钟。”

然后换好裤子,换上鞋子,那个时候好像并没有特别在意自己的面部形象,那个时候一个单纯的我面对有些问题还是比较木讷,但是想想那个时候我就是个小平头,还是一个瓜子脸,谁能想到现在比以前更方呢?

我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只有2G网络也不想看什么消息了,还好今天没有停电,不用再走32楼下楼,一路小跑,我就想快点见到她。

那年的初夏比现在更加闷热,有时晴空万里,但更多的是昏昏沉沉,就像今天,不会有****,但是气压比较低,在较高的温度里面很容易让人汗流浃背,即使你并没有做什么体力活。好在今天的风给我面子,吹走了所有的沉闷,只是挡住了太阳而已。

我终于走出了我们这个小区,横过马路,去到了对面,来到了我们一直光顾的那家理发店。这家理发店在一个工业园安置区,普通的住宅,没有过于的花里胡哨,特别符合这一家店里两个帅哥理发师,简单而大方。

我推开轻轻移开玻璃门,两个帅哥就看向了我,作为一个常客,非常热情的跟我打了招呼,就迎来了班长的调侃:

“哟哟哟,出来的这么快,还穿着情侣装!”

我当时还有点懵,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没有穿那一件绿色的班服呀,那又怎么就成了情侣装?

朝里面看去,方依翎就坐在洗头发的躺椅上,手上拿着手机,默默地看着我,她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无辜,更多的是可爱,仔细一想,原来是她今天穿了一件黄色的连衣裙,裙子并没有很长,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海绵宝宝,再配上她一直都很喜欢的海绵宝宝帆布鞋,今天的怎个氛围就是可爱了呀。

我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坐到了她的身边,再看向正在剪头发的班长,一点点的羞涩慢慢的变成了满满的羞涩,我是不是应该说什么,可是,好像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呀,但是我好像确实应该说点什么……哎呀,不会说,不会说,反正她也在刷手机,我也刷手机吧。

我刚拿出手机,就弹出了一条消息,是翎翎后面发给我的:

“我今天穿着裙子,难道你也要出来笑话我吗?”

其实我感觉有点尴尬,但是也没什么,出来的目的没有别的,我只是想多陪陪她,毕竟以后可以见到她的机会少太多了,她要去的远方,是我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也许那里高楼耸立,也许她会独处森林,这里没有别的野兽,只有鸟儿鸣叫,也许还有很多,因为我根本想不完,而我唯一能做的陪伴,到底对她来说又能带来什么……

“真的是,你们两个也不说什么话。”

班长突然说话,我看向她,每次剪头发都只是微微修剪,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今天比之前的锅盖变得更加锅盖,男士女发在她的头上越来越自然,越来越理所应当。

“谢谢你们两个帅哥了,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的。”

两个理发师帅哥跟我们打了打招呼,我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开门,离开了理发店,而那两个帅哥主动帮我们关上了门,很久以来都是这样了呀。

我们走出了理发店,风越吹越大,看上去是要下雨了。班长和方依翎走在一起,我跟着她们两个后面,她们两个靠的很近,慢慢悠悠,时不时还互相打闹,然后小声说一些话,不让我听见,我也不想听,只是一直跟着她们后面。

“等下你有事吗?”班长突然转头对我说,我摇摇头,“那我们等会去公园玩玩吧。”

我点点头,可是方依翎突然锤了一下班长,小声的嘀咕了两句,然后班长很明显的是在哄她,她才慢慢把脸上的不是很愿意消失。

“那就这么说定了,逸飞,你带路。”

“好的班长。”

我成功的接受了指示,走到了她们的前面,带领她们去往体育公园。前面已经说过了,我们这个小区很大,那个时候的我觉得更大,从这个位置去公园我们要沿着这条路往东走,走过一个路口,再横穿马路,听起来可能还好,也就是我们这个小区大,就这一段路上你走20分钟都不能走到头。

我走在她们的前面,偶尔回头看看她们,当然不是看看她们,是看她的。我都还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会愿意陪着班长去剪头发,但是她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装满了东西。

我伸手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没有说话,我那个害羞呀,平时明明关系挺好的,但是这个时候我真的恢复到了腼腆的状态,更何况本来就是一个腼腆的人。

我接过她的袋子的时候,她纤细的手臂抖了一下,大概是被我这突然的行为给吓到了,而我接到袋子之后我还是没有说什么,即使我知道我应该要讲些什么,可是我不敢说,我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急急忙忙的再次走到了她们的面前,继续往前走着,我只是听到了后面发出了点点的笑声。

马路的车来来往往,大概有三条车道宽的绿化带中种满了树和花草,那些小草因为太矮,他们只能挺着了腰板往上长,而那些树呀,在风中凌乱,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同时,我也感受到越来越凉爽,夏日的凉爽大概就是这样——淅淅沥沥的小雨为我们清凉解暑。但是还好,夏天的雨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老人留给我们的道理告诉了一代又一代,没事,眼前的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哎呀,下雨了。”

班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停下回头看向她们。她们站在行道树下,虽然行道树并不茂盛,但是依旧是一个保护伞。我像她们走了过去,方依翎开始翻动着她的袋子,从她的的袋子里取出来一把伞。

但好像,也就一把伞。

班长看着这把伞,反应特别快,云淡风轻:

“这个雨不大,你们两个一起打伞吧,我没关系,反正回去之后我还要洗头发的。”

于是乎,班长抢过了伞,送到了我的手上,给我使了一个眼神,走到了我的前面。而我拿着着把伞,手不经意的开始抖,想想班长那个自信的眼神,我至少不能辜负她的期望吧,再怎么样也应该把伞撑起来。

我撑开了这一把粉色的伞,不明显的影子在地上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是雨水不再滴落在我的脚边,也不再滴落在她的脚边。我朝方依翎走过去,她好像有点害羞,但是更多的应该是开心,具体她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呢,我太慌了,好像不是第一次给女生打伞,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给我喜欢的女孩子打伞呀。

“我们走吧。”

我轻轻地对她说,完全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一方面是害羞,而更多的是要好好表现。

我们两个并肩走着,对呀,我们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并肩走了,而上一次并肩走着,也是一年之前了。在学校没有机会,并肩走起来总觉得别人会议论,小时候的我们是如此的惧怕人言可畏,以至于有些事情总是不能很好地、很及时的表现出来。

我不敢偏头看她,只是盯着前方,看着班长,跟着班长的方向继续前行,脸渐渐发热,可能也在慢慢变红,肾上腺素的极速分泌好像并没有让我呼吸急促,她走在我的右边,我左手提着袋子,右手撑着伞,右手手臂时不时还会和她摇摆的手臂碰上,而每次碰上之后,我都会更加的小心,可我越小心,碰上的几率总会越高,这个时候似乎才感受到即将爆照的肺给我的警钟,可我却一直用尽自己的能力压低我的一切生理反应,毕竟,不可否认——我太享受这样的时刻了,和自己喜欢的女生走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呀……

我们走过了十字路口,再横穿了马路,夏天的雨果然很给我们面子,感谢生活总是能送我一份又一份大礼。我们走上了公园,初夏的公园里是嫩绿和油绿的世界,南方的常绿阔叶林每年都会这样,沥青道路上什么都没有,小雨让这个世界一尘不染,当然除了天空。

其实我们当时并没有想好来公园干什么,只是觉得来公园可以打发时间,而具体做什么事情,我们并没有想清楚。

“我听说公园的那个山上有一个凉亭,要不我们上去吧。”

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个上山的路口,入口用石砖装饰着,每一级阶梯都充满着不一样的美感,而路两旁的植物很明显是才种上没过几年,而且经常修剪,它们非常整齐的排列着,邀请每一个休闲的人们上去一探究竟。

班长看向了方依翎,她们两个互换了眼色后看向了我。

“我没问题,我陪你们上去。”

“别说陪我们上去,是我陪你们上去呀!”

班长突然抢过我的话,但是她并没有说完:

“要不然就你们两个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们。”

说完,她竟然笑了起来,这一笑,我整个人都不自在了,方依翎似乎也不高兴了:

“不行,你必须上去,你必须上去!”

方依翎有些撒娇,但是我想如果不是班长的笑声,她应该会同意班长在下面等我们。

但是,不要以为我会同意只有我和方依翎一起上去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一起上山,我不知道要干嘛,反正不好,就是不好,不能两个人,不能两个人!

“看你们两个怂包,我陪你们上去好吧。”

我们走上了上山的台阶,雨还在下着,并没有要停的意思,台阶已经完全被雨浸湿,但是并没有很滑,我们都还能继续向上走。

我们继续向上走着,渐渐地变成了石板路,树木也渐渐地茂盛,胡乱的枝条开始挡住我们去路,应该只是因为最近两天没有人来这里自然搭落下来了,一个从小就在类似于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人来说什么都不算。

我超过了班长,走在了最前面,要班长接过我手中的伞,她看了我一眼,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拦路的枝条举过头顶,这样她们就能举着伞从下面过了。

“班长你帮我撑着伞吧,我帮你们处理这些。”

班长点点头,举着伞和方依翎一起走过了这一个枝条,虽然这个山并没有什么爬山的难度,只是越往上走似乎到过的人越少,杂树杂草就越茂盛,加上今天的小雨,让路上的青苔渐渐多了起来。

“小心路滑,这里的苔藓越来越多了,不要用力地踩地面,轻轻地走过去就好。”

我回过头跟她们解释着,希望她们可以注意安全,我看到方依翎她似乎有点难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她并没有被藤条刮着,但是表情很不自然。

我感觉前面不远就应该是山顶了,这样的盘山小路也要走到头了。果然,头上的树枝少了,身边的土地看不到了,光线渐渐地强烈,一座小凉亭出现在我们眼前。

只是一座钢筋混凝土外刷灰色水刷石的凉亭,两层建造,亭子中间的螺旋铁梯可以上到第二层,看上去还挺大。

我们走了进去,一层的地面上很潮湿,四周的小木椅子都淋满了水,应该是不能坐了。班长收起雨伞,轻轻地抖去伞上的露珠,看向我们,她先是小声的和方依翎在讲些什么,我也就看着她们,我听不到,但是一路上也都是这样,女孩子的话一个小男孩就不要听啦。

“你们两个要不要上去看看呀?”

班长对我说着,就只是对我说着,好像只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有点不知所措,感觉死神的镰刀在我的脖子上面架着,时刻准备着处刑。

“班长,你和我们一起上去呗……”

“我不上去,我上去干嘛,我就在下面等你们!”

班长走过来,使劲的拍了拍我,我不得不往旁边移了移,我想争辩,但是班长愤怒的眼睛瞪着我,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行吧,你们两个上去吧,看看上面有什么好玩的吧。”

我走在方依翎的前面,毕竟不能走在穿着裙子的女孩子后面吧,毕竟是上一个比较陡的楼梯,男生就应该走在女生前面。

我来到了二层的平台,视野瞬间就开阔了。往南看去,是经济开发区的各个厂房,没有树木的阻挡,也没有雾霾的阻拦,我可以看见很远很远的房子,方依翎应该就是住在那里吧。这是我今天下午唯一轻松地时刻,笑容又回到了我的脸上,方依翎没过一会也上来了,她也跟我一样,看着远方,虽然今天的天空并不是万里无云,但是雨天的美好也不过如此,我彼此最重要的人穿过树林,来到一个制高点,看着我们眼前的世界,朝着这个世界大吼,也许会有回声,也许不会有,也许只会有汽车的嘈杂,但是没事,她还在呢。

我想吼,但是我没有吼,因为要注意形象,不能过于突兀。我不敢看她,但是时不时也会看看她,这应该是第一次我们两个人独处吧,第一次独处就在难得美好的地方,太珍贵了。

对呀,总不能一直这样站着吧,是不是应该要说说话,现在太尴尬了,可是,我到底应该要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总不能表白吧……

表白!表白?表白……

我想表白呀,但是,我不能表白呀……

15岁的我对于生活的感悟不多,经历的风雨基本没有,我总是想着最坏的结果,拿着自己的现状去体会这样的世界,去体会身边所有的事情。对呀,我可以和她在一起,但是这个时候在一起,我怎么才能摆脱父母的监督,摆脱经济的封锁,我都没有一部好的手机,都已经4G时代了,我还拿着这样的2G手机,我肯定不能和她在同一所高中读书,更别说一个班级了,我没有办法陪伴她,我也没有办法做所有想做的事情,如果和她在一起,我就是不负责任!

——我什么都不能给她,那我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但是班长,话说回来。”

我看着看不到路的路口,眼睛里闪着泪光。

“如果那时候我真的和她表白了,我们在一起了,我们估计不出一个月也就分了吧。”

“可是你那天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吧……”

那天,我和方依翎两个人就一直站在上面,看着眼前的风景,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没有看她,她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可是我并没有让她等到。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想的,她也许很无奈,也许很愤怒,大概世界原本是美好的,在那之后,一切都不美好了吧。只有雨愿意给我们奏乐,一滴一滴落在头顶的雨棚,越来越响亮的声音,越来越激烈的节奏,果然生活的玩笑总是想逗我开心,可每次都不能让我开心,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你错了。

是的,我错了,我错的很彻底,至少这个雨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夏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雨告诉我并不是所有的经验都是对的。

“那天,我等雨停了之后,便告诉了她我们走吧,她也就跟着我一起走下了楼梯,我相信班长你肯定是看的出她的表情是很难受的……”

“确实是这样……”

“班长,现在我要说的可能有点长,你等我把话说完好吗?”

班长点点头。

“那个时候我真的什么都不懂,我很难看出一个人真实的感受,但是我知道我很难受,下山的时候我跟在你们的后面,抬不起头,也不愿意抬起头,因为我太难受了。

“那个时候,我失去了我的初恋,虽然这个年龄谈恋爱确实不太好,但是那都是别人瞎说的,早恋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东西呀!

“你还记得吗?我们下山的时候又回到苔藓特别多的地方,她穿着帆布鞋并不防滑,一不留神她就向前滑了一步,那可吓死我了,我一个箭步靠近她,然后搂住了她的腰,脸是不是瞬间就红了呀,那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有过这么亲密的身体接触吧。

“她整个身体向后仰着,她看向了我,我看着她,那应该是那一天我们唯一的对视吧,我看到她的脸红了,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后悔了,我把她的身体慢慢扶正,总感觉嘴巴里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她似乎也有话要跟我说,但是我还是没有说,我们只是互相关心了两句,要彼此小心一点,其他的也没有说什么。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她的腿上全是红疮,全是被蚊子叮咬的红疮,那个时候我的感觉就像知道她找了新的男朋友一样难受,她穿着裙子,跟着我上了山,本来以为可以开始一段美好的感情,结果留下的,只有蚊子带来的伤疤……”

说完,我们陷入了沉默,我再次低下了头,班长却一直看着我,她知道这个时候让我安静的思考思考,或许才是最好的缓和方式吧。

……

没错,一切都要从起点说起,这只是起点,故事还有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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