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客人怎么办?”
两人起身出门,安然突然注意到正微微打鼾的罗开。
“谁管他的,反正我不认识他,死了就死了吧。”张云清找来一张用来遮蔽茶具的毯子,随意覆盖在他身上。
“少废话,约你的会去。”
明明像是在熟睡的罗开听到他的话后突然嘟囔了一句,在桌子上翻了个身,背朝着两人。
“怪人。”张云清耸了耸肩。
安然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手枪,欲言又止,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你车在哪儿?”既然接受了邀请,安然也不上自己的车,而是朝后走出来的张云清问道。
“我没车。”
一出门,张云清就看到门口停着的一辆帅气逼人的红色法拉利california,这让向来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他突然有了一丝窘迫。
“那开我的吧。”安然好像有些疲倦,沉着脸把钥匙丢给张云清,自顾自地坐上了车。
“好久没开了。”
心虚了那么一瞬间,张云清还是坐了上去,他可不想女人面前露怯。
“你想吃什么?”
启动车子行驶在冷清的路上,他也不好意思按照原来的计划去大排档了,而是征求安然的意见。
也许是考虑到张云清的情况,安然没有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而是说出了一个十分亲民的选择。
“火锅吧。”
“得令。”
对这个选择无条件接受的张云清推了推墨镜,轻踏油门,极为娴熟地驾驶着车子朝着他已知的,最为高档的火锅店疾驰而去。
自从知晓“妙骨遗录”很有可能不存在的真相之后,安然像是突然失去了魂魄,一路上斜靠在玻璃上,呆滞地盯着窗外晃过的风景,连对身边只知道名字的陌生男人也失去了警惕。
“能告诉我你母亲的情况吗?”高速行驶在车辆稀疏的高架上,好奇心爆棚张云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知道自己无意中扑灭了她的希望,总得找个方法补救才是。
“第四次复发的恶性颅内肿瘤。”安然依旧用脑袋靠着车窗,回答得有气无力。
“第四次......”
张云清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不过他不是惊讶复发的次数,而是惊讶于复发四次脑瘤还能活着,这着实令人有些惊奇。
要知道恶心脑瘤是最为难对付的几种癌症之一,如果肿瘤多次复发或者发生转移,一般的医院往往都不建议再进行手术了,而进行化疗的话又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正常的脑细胞,对于本就虚弱的病患来说,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而且得了脑瘤的人往往会有极多的并发症。
瘫痪、失禁、呕吐、失明、头痛不但折磨着病患本人,也在消磨着病患家人的耐心,饶是家庭和睦的五好家庭,遇到这种事情之后也会变得抓狂和歇斯底里。
即使是安然这样能请得起护工的大户人家,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开心,也许她自己也在纠结,到底是让深陷痛苦的母亲解脱,还是继续维持现在让所有人都难过情景。
随后车内又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安然低垂着眼眸,像是要睡着了,而张云清心中则纠结至极,他考虑过用超凡视角为安然的母亲动手术,但是又在担心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一想到失败,他却连提也不敢提了。
疾驰了十来分钟之后,张云清把车停在了一家装潢简约但不简单的火锅店门口,把钥匙递给热情迎上来的侍者,和沮丧的安然一同走进了进去。
一路走过清幽安静且没有任何异味的楼道,侍者把两人带到二楼的雅间,看安然不想点菜的样子,张云清只好匆匆代劳。
在侍者拿着菜单离去之后,张云清有些受不了如此沉闷的气氛,看着对面的安然说道:“安然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用手撑着下巴的安然一直盯着窗外,回答得心不在焉。
“我想问的是,你是否真的叫做安然?”
闻言,安然沮丧的神色一扫而空,转过头来,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吧,抱歉,就当我猜错了,”张云清凝视着安然的双眼,“只不过我很好奇,和我第一次见面的安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可什么现在的你总是冷着脸?”
“知道了关于妙骨遗录的真相之后,你觉得我还能高兴起来吗?”安然捋了捋头发,和对面的男人对视在一起。
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她发觉张云清长得还不赖,气质也还行,只不过那双浅色墨镜下锐利双眼让她不太不舒服,她总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你做了多余的动作,说明你心虚了。”
这时,这间火锅店的经理亲自送来了万年都卖不出去的昂贵红酒,在两人的高脚杯里各倒了一点点,然后悠然退去。
虽说吃火锅喝红酒着实有些奇怪,但是这已经是张云清能想到的,最不掉面子的东西了。
“心虚?我为什么心虚?”安然优雅地拿起高脚杯,微微晃动起来,石榴宝石般的暗红色液体在杯中轻旋,酒中的醇香正在苏醒。
“上次见面时,我记得你的左耳上挂着珍珠耳坠,可现在你的双耳都是光溜溜的,不但没有耳饰,连挂耳饰的孔洞也没有了,所以......我怀疑你和之前的那个安然并不是同一个人,你很有可能不叫做安然。”
接着,张云清又笑了笑,“当然,如果是我记错了,就权当我没说。”
“狡猾的男人,”安然并没有像是预料中的那样惊愕当场,而是抿了一口红酒,风轻云淡地说道:“你猜对了,不过也猜错了。”
“哦?我猜对了什么?猜错了什么?”
“你猜对的一点,第一次和你见面的人的确不是我,我今天是和你第一次见面。”
“那么我猜错的是什么?”
“我的名字就是安然,没有其他的名字。”
“好吧,那两天前和我见面,还把我送进医院的,是你的......”张云清对女人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的兴趣。
“妹妹。”
轻嗅着杯中红酒的醇香,安然如实回答道。
“你们姐妹俩还真是有趣,”张云清笑着把侍者送来的上品食材倒进沸腾的汤锅里,“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玩儿而已。”和张云清谈了一会儿,安然心头的阴霾好像也消散了一些,嘴角渐渐露出勾勒出笑容。
“不得不说,你笑起来的时候和你妹妹简直一模一样。”
安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起拿起筷子,“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