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市公安局大门,正是三伏天里最热的午后,白花花阳光放肆的炙烤着大地,偶尔一辆汽车匆匆行驶而过,刮起阵阵热浪,耳边清晰回荡聒噪的蝉鸣,仿佛不会停歇。
我将自己暴露在太阳下,似乎只有这样才会更有真实存在的感觉。从今天早上到现在,短短六个小时经历颠覆了二十三年的人生。
可比起这些事件,更觉陌生的却是自己本身。
无论是金大哥异常表现还是孟老板波澜不惊神态,亦或韩法医解剖室异常的人类肝脏。我丝毫没有质疑和不敢相信的情绪,更没有自欺欺人觉得那些都属于恶作剧。自己只是很平常的接受了,就像学校老师说一加一等于二般自然。
我说不清这是好还是坏,甚至不明不白就掺和进云泽大学这桩明显就有非自然力量的事件中。恐惧、忧虑萦绕在心头,但可怕的是却有种莫名兴奋与喜悦在胸腔涌动。
这股陌生的力量没有吓走我,反而促使肾上腺素分泌加速思考,想要揭露一切背后的秘密。
直到灼热阳光晒得皮肤生疼,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环顾四周找到孟老板借的电动车,带好头盔后兴致勃勃踏上归途。
停好电动车,我一时心血来潮并未直接从后门进去,而是特意绕了个圈儿,来到繁华的商业街中心。即便是下午最热的时候,这里依旧不乏行人,自己工作的店门口左边是一家国际知名品牌服装店,右边是有着多人排队的网红美食。而正中间,装璜古拙低调的中式店面则显得格格不入。
更奇怪的是,我在这观察了十几分钟,网红主播,街拍达人就连来门口合影都没有,好像这是个被遗忘的角落,被某种不知名力量隔开了繁华。
我推开店门,本以为里面会和往常那般空无一人,就连老板都躲到柜台后午睡时,却意外发现不仅有个客人,就连孟老板也难得下午还留在这儿。
伏案急笔奋书的是名少女,穿着云泽市唯一一家女校长泽高中的校服,上身是白色蓝边中袖侧襟短旗袍,下身是蓝色长裙。配合店内中式桌椅摆件,光是背影都透露出一种沉淀时光后的优雅和谐。
我的归来并未打破这份宁静,但在两分钟后,少女突然双手拍桌站起身,动作娴熟将一张卷子团成团,二话不说怒冲冲大步走到悠闲靠在躺椅上的孟老板身边,直接将纸团往他嘴里塞,而且眼看就要成功了。
隔着几张桌子,我看孟老板像只被丢上案的活鱼般奋力扑腾,却怎么都逃脱不了少女的钳制,好似下一秒就得把卷子整团吞下,整个画面实在过于好笑,以至我竟然无视了孟老板杀人的眼神看了几十秒热闹。
不经意间视线交错,我顿感后颈皮一凉,赶紧上前挤进两人中,用自己身体阻挡少女惨无人道的行为,随后狗腿的拍抚孟老板后背,让他顺利把纸团给吐出。
这时才有机会看到少女的正面,她处于人生最美好年纪,杏眼桃腮,鼻子挺翘,一双柳叶弯眉更显温柔,朱唇不点儿红,五官生的一等一优秀。只是组合到一起,却让人有种莫名违和感,从心底阵阵发凉。
直到过了许久,我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就像某种生物,不留余力的模仿人类,但太过完美无懈可击,反而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只是现在,我根本来不及思考,直接忽略掉了心底那份异样,警惕着少女接下来的动作。
谁只她视线只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两秒,伸出葱白指尖点了点孟老板,随后又回到桌前端正坐下,重新摊开一张卷子。而孟老板吐出纸团后,啥也没说,走到少女身边拿起另一只笔在草稿纸上开始跟她讲高三数学题。
看他们和谐的样子,我稍稍松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囫囵灌下,解渴后又端了杯坐在旁边慢慢喝,隐约能够听见孟老板用清越嗓音讲解函数。
“嗯?压力大?明明是你说长泽校服好看,非要去那儿上的学。”
“什么!全校第一,这是你给自己定的新人设?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偶像剧,我可没义务帮你。”
分明像是两个人的对话,但我却只听见孟老板一个人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的抱怨,像是被青春期女儿嫌弃的哀怨老父亲。
“是你未完全破我胎中之谜。”
少女缓缓开口,她的声音略显沙哑,像是不常说话般有些生硬,老父亲骤然安静片刻,便只能听到他讲题的声音。
大概到下午五点左右,少女开始收拾东西也没打招呼直接离开了店内。孟老板宛如被用完就丢的工具人,整个瘫在躺椅上,趁此机会我汇报了一下和韩法医见面的情况,他听完后点头道:“他会处理的。”
见孟老板在两小时之内没有挪地方的可能性,我殷勤的给他倒了杯茶,拖出小板凳坐到旁边,脸上带着暧昧八卦的笑容。
“孟老板,刚刚的小姐姐叫什么呀。”
不知是我笑容太过猥琐,还是用词有什么差错,孟老板明显哆嗦了两下,勉强平静后手指捻着茶杯机械性的摩挲,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捡了些能说的告诉我。
“她叫吕石,命有三口,天地人无不可言,言而有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