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抵抗妖族的最前线，烈州防线，似乎失守了。
自从前日信使回到真华山后，这个消息就在留守山门的一众低辈弟子之间不断流传着。
“不仅如此，据说赵真良师祖门下，几个月前刚刚派往烈州前线的三名亲传弟子，都死在战场上了。”
“难怪啊，我说昨天见到柯玄川师祖时，他的脸色为何那么差！”
“这......烈州都失守了，人族是要亡了么......”
真华山脚，崔长兴望着不远处那些议论不休的同门师兄弟，张了张嘴，又将话都咽了回去，心情颇有些复杂。
他拜入真华山才七八年，此时只有雷鸣境的修为，放在真华山上下几千名弟子中，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崔长兴唯一称得上特别的地方，就是他乃去年真华山参与历练修行的百名弟子中，幸存的三十余人之一。
不仅如此，回到师门后他还受到了掌门师祖张庭雪的赏赐，让他在同辈弟子中风光了好一阵子。
但崔长兴自己明白，他不过是运气好跟对了人而已。虽然受了赏赐，但实际上他连一只妖族也未见到。
他的战功，是一队被俘的虹月观女弟子。
“......崔师兄，你说是吧？”
崔长兴回过神，发现交谈的弟子中有不少人都看着自己，“抱歉，我走神了。你们在说什么？”
其中一人靠了过来，热络地揽住他的肩，面向众人：“我说你们啊，崔师弟可是掌门师祖面前的红人，这种无聊的妄想就不要打扰他了......”
“对吧？”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崔长兴说道，眼中却无半点热情。
崔长兴眉头一皱，挣开他的手，“刘师兄这是什么话，同门师兄弟之间，有什么说得说不得的？”
“装模作样。”那人哼了一声，接着一甩衣袖，竟径直离开了。
崔长兴皱着眉看他远去。
这名刘姓师兄也是去年参与历练修行的弟子之一，而且是切身实地杀死过两只劣妖的。
结果他最终得到的赏赐，反而不如未曾涉险的崔长兴。因此回山之后，他一直与崔长兴不对付，时常明里暗里地讥讽他。
待刘师兄走远，其余弟子也都围了过来。
崔长兴定了定神，望向他们：“你们方才在议论什么？”
“崔师兄，若烈州真的失守了，你觉得师门会将我们派去前线吗？”
崔长兴怔了一会儿，微微摇头，“我也说不准。”
“也是呢。毕竟我们只是长字辈的弟子，师门里还有那么多的长辈在，轮不到我们......”
崔长兴暗自摇头，若妖族真的攻来，哪还有什么辈分之分。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喝问。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有一大群不速之客正陆续落在真华山脚，而出声之人正是刚刚离开的刘师兄。
“这里，乃是真华圣地！”
刘师兄立正身形，口中慷慨激昂，“你们是哪个门派的？未经通报就擅自落在山上，将我真华威仪置于何处？”
来人数量不少，将近百名，而面上都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修炼者的模样，就算置身于凡世之人中也不显眼。
领头之人并未理会刘师兄，而是顺着他身后的山道一路望了上去，神情中隐约透露着兴奋。
“真华山啊......”
刘师兄回过头，望见正走过来的崔长兴几人，知道他们都看见了自己被无视的场面，于是心中愈发不悦。
他面色一冷，指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人，“我说你......”
扑通。
他的身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脖子上的切口异常齐整，而脑袋骨碌碌地滚了老远。
脑袋停下时，他的眼睛仍瞪得老大，脸上还带着愕然。
崔长兴看着滚到脚下的头颅，与他对视一眼，心中忽然产生了一股快意。
但这股快意立马便被惊恐和难以置信替代，谁也没看清是谁动的手，“你们是什么人！”
只是无人理会。
那百名不速之客落到真华山上后，立刻朝着四面八方分散而去，见到真华弟子便直接出手，毫不留情。
“疯了！”
崔长兴与他身后的诸人皆是震惊无比，“居然有人敢打真华山的主意！”
直到他看见其中一人的额头上显露出一对黑角，口中长出无数獠牙，这才明白这些来犯之“人”的真正身份。
“妖族！”
崔长兴身后某名弟子忽然瘫倒在地，颤抖着抱住了他的腿，“崔......崔师兄，救我......”
他望向其余几人，亦是同样的惊惶无措。
“去通知山上的人！”
在人族地域的大后方，妖族居然敢主动现身，甚至还杀到真华山上来了。
崔长兴压住心底的荒唐感，强自镇定，“光凭我们几人是拦不住这些妖族的，逃也逃不掉！”
“快！”
他大声喝道，率先飞向山腰。
其余几人也都慌忙转身，往真华山上飞去。
而那百名妖族和妖心人混合而成的队伍，很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见几人要逃，也未出手阻拦，依旧按部就班地追杀着附近的真华弟子。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自下而上荡平整座真华山，在援兵赶来之前造成尽可能多的破坏。
这些实力低微的弟子，没有人能逃得了。
......
真华后山。
柯玄川望着宝库内的某个角落，皱起眉头细思片刻，又摇了摇头，抬手招来一名弟子。
“你去那边，将他......”
话未说完，他骤然转首望向宝库之外，脸上惊疑不定，“这是......妖力？”
他又凝神感受了片刻，终于确信无疑：在真华山山脚处，出现了大量的妖力波动！
妖族胆敢进犯真华山了！
柯玄川只觉得无比荒诞。
虽然他已经收到了前线传来的急情，也得知师出同门的三位师兄弟皆已身死，但这并不意味着真华山已经失去威严，他们仍是人族第一修炼大派，山门更是不容侵犯！
“动作倒是挺快，想趁虚而入么......”
他冷笑一声，回身将宝库内的弟子都召集到身边，“有妖族来犯真华，随我出去除妖！”
众弟子皆是哗然。
他们修为不高，没有柯玄川的感知力，但也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话。
他留下三名雷鸣境的弟子，继续看守宝库。临走前交待了两句，他又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某个角落的方向，“别让他乱跑。”
“弟子明白！”
柯玄川点点头，随即带着一众弟子奔向了真华山正面。
而此时，百余名妖族与妖心人混合的队伍，已经杀到了半山腰处，终于遇到了一些阻力。
一来真华弟子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合力，对妖族的攻势打击不小；
二来随着妖族继续向真华山上进犯，留守弟子中实力较强的一部分也终于被惊动，与入侵者对抗时也能不落下风。
而这群妖人混杂的入侵者，本身的实力亦是良莠不齐。
从山脚逃到此处的崔长兴，且战且退，见后方涌来的真华弟子越来越多，心中的底气也变足了。
“暗波幽绕！”
他原地停下忽然出手，凭空丢出一条手臂粗细的水蛇，立刻将奔至身前的一名化形妖捆了个结实。
他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只见对方体外忽然涌出一层黑气，转眼之间就将缠着它的水蛇腐蚀得一干二净。
崔长兴大惊失色，而这只化形妖也就地一趴，乃是一头一丈多长的巨大黑豹，恢复原形后便立刻对着他扑了过来。
“鎏金斩！”
他耳边响起一声充满威势的怒喝，一道金光紧接着擦着他的头皮飞了出去，立即将近在咫尺的黑豹斩成了两截。
嗷呜一声后，这头黑豹妖彻底断气了。
崔长兴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喜：“师叔！”
对方也不看他，只是微微颔首，“长兴，别傻站在这里，快去山上求援！”
“好！”
崔长兴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实际上，群妖在真华山正面厮杀了许久，妖力涌动，妖气冲天而起，真华山上下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经发现了它们的踪迹，正在主动向这边涌来，根本无需崔长兴特意求援。
他向山上逃了一会儿，很快也想明白这一点。
师叔是在有意护他性命，而自己一心想逃，也刻意忽视了其中的不对。
崔长兴逃到半山腰处停了下来，面露苦笑。
“身为修炼者，终究还是要面对妖族。我总不能一直都只是逃罢？”
他踌躇了一会儿，转身又打算往山下的方向飞去。
就在此时，他眼角瞥到某处掠过了一抹血光。
崔长兴立刻看向那边，只见百步之外的山道上，出现了一道极为眼熟的身影。
而下一刻对方也发现了他，立即调转方向朝着他这边飞来。
“那是......陆清英师祖！”
他立刻认了出来，对方正是大半年前那次历练修行时，跟随在领队沈清寒身旁的那位清字辈女师祖。
只是，她此时的气质与半年前截然不同。
如果说半年前的陆清英如初秋时节那般平淡，那现在的她便如眼下的寒冬一般，凛冽而肃杀。
甚至，还有一丝妖异......
而她手上的那抹血红，是......一柄剑？
百步距离转瞬即至，陆清英也已经飞到了他身前。
“陆师祖！”
眼前的少女脸上带血，全身灵力涌动着，多处见伤，似乎刚刚经过一场大战。
她喘着粗气，在寒风中不断吐出白雾，眼里却泛着诡异的红光，正死死地盯着他。
崔长兴心下惊异，难道她已经与妖族厮杀过了？
只是为何不见与她形影不离的沈清寒师祖？
而且，这又是什么眼神？
崔长兴定了定神。情况紧急，他也不打算深究，双手一拱，“陆师祖，弟子......”
陆清英手一抬，手中的朱狱划出一道血光，只一瞬便抹过了崔长兴的脖子。
他捂着脖子仰倒在地，瞪大双眼，满脸惊骇，尚未完全气绝。
“嗬......嗬......”
陆清英走了过来，左手微抬。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
崔长兴惊骇地看着那只尖锐狭长的利爪，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嗬嗬声。
一抹红光一闪而过，伴随着一阵火系灵力的波动，彻底断绝了崔长兴的性命。
陆清英眼中再添一分狂热。解决掉崔长兴后，她又弹射而起，向着真华前山疾驰而去。
很快，前方不远处又出现七八名真华弟子。
她的目光一扫而过，很快探清了他们的实力，除了一人修为与她接近，其余人皆不是一合之敌。
陆清英速度骤涨，几乎一瞬间就来到了他们身后，而对方才刚刚注意到身后的灵力波动。
“谁......”
回首的几名真华弟子，看清来人后都有些错愕。彼此都是真华弟子，对方摆出这副饿虎扑食的架势又是为何？
他们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陆清英提着剑，如闪电般在几人身边一掠而过。
她手中的长剑朱狱更是没有半刻停歇，随着她的游走，精准地瞄向目标的要害之处，剑剑见血。
扑通。
只是两三息的时间，八名真华弟子倒下了七名。余下的一人身上亦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要害。
他已经没有心情去喝问对方为何要对同门下手了，挣扎着就要逃走。
陆清英望着他的背影，也没有拔腿去追，而是举起一只手，凝聚出一枚小小的火星弹了过去。
小小的火星，却传出一股摄人的灵力波动。
那名侥幸得生的弟子身上还有重伤，根本逃不快，惊慌之下更是绊了一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星越飞越近，即将将他吞噬。
轰！
一声巨响后，是一阵猛烈的爆炸，热风狂吹，他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尘烟散尽，只见一面半塌的土墙竖在他跟前，上面还留有一丝火焰灼烧的痕迹。
有人救了自己！
他心中大喜，抬起头望见方才要杀他的女魔头，正凝望着某个方向。
他顺着视线看去，一道有些眼熟的面孔映入他的眼中。
“他是......沈清寒？”
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觉得这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有些眼熟了，她分明就是与那在门内风生水起的沈清寒厮混在一起的陆清英！
他的师父就曾交待过，有机会必须与之交好。且不说陆清英为何暴起杀人，这两人......决裂了？
而此时的沈清寒与他极为相似，也是一副狼狈的模样，弟子服破破烂烂，浑身上下更是布满了伤口。
“原来你还没死。”陆清英冷笑一声，又举起了手中的血红长剑。
沈清寒并未接话。他身形一闪，下一瞬便已出现在倒地的那名弟子身前，“快逃，去向师门求援！”
“妖女陆清英已然背叛真华，山上那群妖族就是她引来的！”
那名倒地的弟子刚爬起来，惊骇得几乎再度跌倒。
“还磨蹭什么！”
沈清寒偏着头轻喝一声，下一瞬却又脸色剧变，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陆清英见机立刻提剑欺了上来，沈清寒连忙回身躲避，又反手朝她一甩。
一把金剑转瞬即至，被陆清英险而又险地避开，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逃啊！”
见沈清寒身涉险境犹不忘叫他逃跑，那名弟子心底忽地涌出一股热血，“不逃了！”
“我来帮你！”
然而下一刻，他只见到沈清寒的脸色骤然变冷，停留在了原地；接着陆清英便飞过来一剑取了他的性命。
“蠢货。”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沈清寒如此低骂了一声。
“这是为何......”
意识消散，整个世界完全黑暗了。
陆清英回身望了沈清寒一眼，目中含笑。
沈清寒微微摇头，以眼神示意她继续往山前杀去。
陆清英会意，提剑飞走，沈清寒紧随其后。
“妖女莫逃！”
陆清英听得有趣，兴致变得更加高昂，速度竟然又快了几分。
而紧跟在后方的沈清寒，看见她背后张开了一对血色之翼，忽隐忽现。
陆清英再回头看他时，目中已然赤红一片，隐隐放出光来，极为摄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真华山正面。
见到地上的真华弟子，陆清英身子一低，直接飞了过去。
被她选为目标的那名真华弟子尚未反应过来，就已身首异处。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而陆清英攻势未停，在场中来回穿梭着，手中的血色长剑提起落下，便是一条性命。
不远处其余的真华弟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惨状，相顾皆骇然。
而落后半步的沈清寒也在此时赶到。他指中掐着金剑，毫不犹豫地扑向正在场中厮杀的陆清英。
后者立即反应过来，回身与他对了一剑。
“妖女！”
沈清寒目眦欲裂，脸上刚刚愈合的伤口更是因此裂开了不少。
“你骗得我好苦！”
陆清英听得几乎想笑。
实际上她也没有忍耐，直接便笑了出来，“是你太愚蠢！”
她口中狂笑着，身形猛地一低，疾速掠向沈清寒。
见势不妙，沈清寒干脆放弃躲避，在原地连掐数道指诀。
在陆清英手中长剑即将落在他身上的前一刻，一面宽约半丈，厚度却只有几寸的水镜忽然悬挂在他身前。
血色长剑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没入了水镜。
但它也没有从水镜的背面刺出。
陆清英脸色一凝，接着冷笑道：“连我都没见过这招。又是坎水幽明诀么？”
正说着，她忽然觉得手中的朱狱似乎要失去控制，连忙将长剑拔了出来，身形连退。
沈清寒露出明显的遗憾之色，“再过一小会儿，那把剑就失去控制了......”
“不过也够了，现在你也无法完全掌握它了。”
陆清英望向手中的朱狱，果然看见剑身外包裹着一层浑浊的幽水，而她对朱狱的感应也在逐渐变淡。
“是么？”
她的嘴角挂起残忍的微笑，身形忽地一闪。
正在沈清寒和场中其余真华弟子以为她又要发难之时，却见陆清英出现在一具真华弟子的尸身旁，将手中的长剑完全刺了进去。
再拔出来时，剑身上的幽水已经荡然无存。
沈清寒目光一凝，又攻了上去。
场中几乎都是与两人差不多修为的弟子，但在战斗方面的经验，却是云壤之别。
沈清寒凭着指中的金剑以及各种诡异的法诀，与提着血剑的陆清英杀得难解难分，其余弟子完全无法插手。
有人想趁机偷袭，为了不误伤沈清寒，选择近身攻击，而缠斗中的陆清英却总能反应过来，反手将偷袭之人抹去；
而沈清寒的救援总是差之毫厘，脸上既是惭愧又是痛恨，令一旁的其余弟子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们斗不过她，不要插手！”
沈清寒忙中偷闲，朝外围的真华弟子喊了一声，“去找师长来！”
只是一句话的时间，陆清英接连发现了数十个破绽，但并未趁机进攻。
等沈清寒将话说完，她才忽然欺上，两人又继续缠斗得难解难分。
求援的真华弟子很快带着几名师长返回，都是与他们一般的境界。
几日前，在张庭雪等人的带领下，真华弟子几乎倾巢而出，本就没留下多少高手。
这几人的实力也都是雷鸣境左右。在战斗经验上，也与他们的弟子几乎没有差别，只能在一旁观望着，不敢轻易动手。
而陆清英一边与沈清寒对剑厮杀，一边环视着他们。
她本就是嗜血好战的妖族，妖形显露后，心中的杀意更是难以抑制。
沈清寒虽然是个不错的对手，但两人实际上只是在演戏，并没有尽力厮杀，她已然有些乏味了。
“我要杀人了——”
她忽然开口道。
沈清寒面上一惊，身形连退，险而又险地避开她挥斩出的一道血光。
而陆清英又屈起五指，对着他连弹数次，四颗微粒大小的火星向他飞来。
其中磅礴的火系灵力波动，谁都能感应得到，沈清寒也不敢硬接，连忙避开。
陆清英此举也只是为了将他逼退。
连发四枚火星所消耗的巨额灵力，令她也有些吃不消。
但此消彼长，数年来一直被她压抑着的妖力，在此时源源不断地涌出。
妖力涌动之下，她的妖形也越来越明显，身后的血色双翼彻底显露，张舞之间，妖气冲天！
她的速度也已提升到极致，来回穿梭着，场中之人已然看不清她的身影。血光所过之处，必有真华弟子倒下。
只是片刻，场中又只剩下陆清英与沈清寒两人了。
而陆清英杀至意盛，亦是无心等待沈清寒过来纠缠，直接挥动血翼飞走了。
沈清寒立刻飞身跟了过去，临走前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望了一眼遍地的伏尸。
这些杀业，有大半该算在他的头上。
......
两人一路厮杀，且战且走，终于杀到了真华山的正面。
百余名妖族与真华弟子在此缠斗。
陆清英方落下，七八名真华弟子便主动围了上来。此时的她虽然仍穿着真华弟子服，但妖形显露，已经没多少人能认出她来了。
她一剑逼退三四名弟子，又闪电般地探出左爪，穿入一名弟子的胸膛中，掏心而出。
噗呲！
心脏在她手中化为一团烂肉，又被随意丢开，而受击的弟子立即绝了气息。
“陆清英！”
后方传来一声暴喝，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是沈清寒。
既已来到正面，陆清英不再躲避，转身持剑迎了上去。
两人手中之剑相抵，妖力与灵力同时扩散开来，又引起了许多人与妖的注意。
刚刚从后山真华宝库赶来的柯玄川，立即就认出了交战的两人。
“那是沈清寒！”
“与他交战的......竟是陆清英？！”
他心中震撼，因为眼前的陆清英分明也是一名妖族。只是为何之前真华山上一直未曾有人分辨出来？
不待柯玄川细想，沈清寒忽然接招不慎，露出了一个极为明显的破绽。
陆清英立即攻了上去，被沈清寒险而又险地避开，只是利爪仍在他胸前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而陆清英的下一道攻击又再度袭来。
柯玄川不再迟疑，立刻飞身逼近。
陆清英回身以剑挡了他的一击，并借力迅速退开。
柯玄川也不追，而是关心起了沈清寒的伤势，“师侄还好吧？”
“抱歉。”
沈清寒低着头忽然说道。
“什么？”柯玄川一愣。
沈清寒抬头望向他，苦笑道：“师侄学艺不精，让师叔见笑了。”
柯玄川摆摆手，“现在就别说这个了。”
“这陆清英......竟是妖族？”
沈清寒点点头，脸上露出明显的恨意，“也不知她是如何瞒过各位师叔和师祖的，骗得我好苦......”
周围其余的真华弟子听得分明，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柯玄川手中灵力汇聚，“师侄莫急，只需将她擒住，细细拷问后便知。”
他飞扑向陆清英，速度与她不相上下。陆清英急忙避开，而柯玄川的下一招又逼了过来。
虽然柯玄川长年待在真华宝库里，本身亦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但他胜就胜在修为深厚，远不是雷鸣境的陆清英可比的。
即便有源源不断的妖力加持，她也只能全力逃窜。
而柯玄川显然未尽全力，速度还能再涨。眼看他即将擒住陆清英时，边上忽然钻来一记阴狠的钻心刺击。
柯玄川急忙避开，定睛一瞧，却是妖族的援助也来了，而他一时半会儿竟也看不出对方实力如何。
若崔长兴此时还活着，定能认出这就是领着群妖落在真华山上的那人。
“少主。”他对陆清英行了一礼。
陆清英微微颔首，指着柯玄川，“杀了他。”
“是！”
说罢，陆清英张开血色双翼，迅速飞离了此处。
沈清寒正欲追击，却被那人拦下了。
他直视着沈清寒，嘴角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们两个的对手，是我。”
另一边，陆清英腾空而起后，并没有继续猎杀真华弟子，而是振翅飞往后山宝库所在的方向。
先前杀得兴起，她几乎都忘了自己还得解救云妖。
而后者则是片刻不敢忘，寻得间隙，便立刻煽动陆清英前往后山宝库解救自己。
她落在空无一人的宝库正门。
此时真华宝库中绝大部分的弟子都已随着柯玄川出去杀妖了，只留下几人，也都在宝库里面守着。
她收敛妖气，恢复成正常的模样，手中的朱狱也收入体内。
沿着通道，她一路走进了宝库里。
三名留守宝库的弟子都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陆师叔？”
见她走近，三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认出了她，“外面的妖族除尽了么？您来宝库是......？”
他很快想到了什么，“哦，是为了接......”
话未说完，陆清英开口打断了他：“这里就你们三人么？柯玄川师叔呢？”
三人都是一愣，“师祖出去杀妖了，只留下了我们三人。您没见到他吗？”
“那就好办了。”
听到宝库里确实只有三人，陆清英笑了一声，闪电般地扑向三人，血红的长剑又出现在手中。
朱狱且刺且扫，一剑穿心，一剑封喉，一剑贯颅而出，三人先后倒下，生机全无。
血腥之气迅速在宝库内弥漫开来。
陆清英深深嗅了一口，在血气的刺激下，又逐渐恢复为妖态，“呵呵......”
“哈哈哈哈——”
她纵声而笑，一路步入宝库深处，站到那扇封印着云妖的巨型铜门之前。
“该如何打开它？”她问道。
云妖激动难抑，“血！用你的血将门上的灵封破除后，这道门就只是一道普通的铜门而已！”
陆清英挑了挑眉，她身上本就有不少伤口，此时取血也很方便。
她在指上沾了些血迹后，抹在铜门正中处。
“四个角都要！”云妖又提醒道。
“麻烦。”
陆清英摇摇头，又沾了些鲜血到指上，再抹到铜门的四个角落里。
以铜门为中心，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迅速扩张，在铜门附近环绕着，混沌异常，又久久不散。
很快，整个宝库里的灵力都变得异常紊乱。
陆清英凝目望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就差一步了！”
云妖激动道：“把铜门移开！我就在门后那该死的玉瓶里！”
陆清英依言抓住铜门上的把手，缓缓发力。
就在此时，她头顶那团混沌的五行灵力中，猛然涌出了一股纯粹的金系灵力。
在陆清英尚未反应过来时，凭空出现的一尊巨大金鼎重重砸下，将她倒扣其中。
尘烟四起。
“......”
金鼎内，猝然受困的陆清英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不仅是因为这尊金鼎突如其来，也因为召出它的人自己十分熟悉。
“......金师弟？”
金鼎外，喘着粗气的金清钧心脏猛跳，却是毫不迟疑地连掐数道指诀强化金鼎，使之更加牢固。
“你逃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