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真华山高手尽出之时，集结群妖荡平真华师门，乃是云妖暗中期待了数百年的复仇方式，直到今日才有实现的希望。
而云妖口中所谓的“一举多得”，一是能将它解救出去，二是能够借此为陆清英赚取一些威名，回到幽州组建势力时亦更加方便；
而真华山作为人族修炼界的实际领袖，其威名也会因此遭受到不小的打击。
此外，还能让云妖与陆清英借机发泄这些年来各自对真华的怨恨......
“果然是一举多得。只是届时我该如何？”
沈清寒问道：“去山外躲着，等你们扫荡一空后再毫发无伤地回来？岂不是太可疑了。”
陆清英与云妖商量了片刻，“你不用担心。”
“到时候，我不再掩饰妖族的身份，而你明面上还是真华弟子，在其他弟子面前与我缠斗着即可。”
“待破坏得差不多了，你假装不敌被我打伤，我则带人一走了之。”
她露出几分冰冷的笑意，“这六年来的过往，我会亲手将之斩断。之后，陆清英会成为真华叛徒，而你仍然是人族的希望。”
“原来如此。”
沈清寒低头拜服，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意。
真华师门是由三千年来的历代真华弟子构成的，而不是真华山上的山石亭阁，扫荡便扫荡了，重建也只是数日之功。
这样的计划与他脑中设想的大抵相同，但眼下有云妖在，陆清英似乎已经不需要他了。
云妖的存在，已经对他出谋划策的作用构成威胁，沈清寒必然不能让它安然随陆清英而去。
他暗思着，很快有了计划。
“陆尚书的部下何时来攻山？我得提前做些准备。”
陆清英并未多想，“三日后。”
沈清寒点点头，“既然师姐已经有了安排，我也不能以逸待劳。我去山上转转。”
陆清英微微颔首，忽又收到了提醒一般，对他一笑，“师弟可不能通风报信，找人埋伏我。”
“我与师姐同为一体，埋伏师姐无异于让我自陷险地，何苦来哉？”
陆清英不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
沈清寒面上带笑，心中的杀意却愈加汹涌。
又是云妖！
待他离开荷塘后，陆清英又在水边坐下了。
云妖的声音又在她脑海里响起，“他是人族，不可尽信。”
“不要挑拨我和他的关系。”陆清英冷声道，“他是人族，也远比你来得可靠。”
“别忘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道意念，本体还在真华宝库里封印着。”
“要不要救你出来，还在我一念之间。”
云妖怪笑一声，不再多言。
......
离开山腰荷塘后，沈清寒先去了一趟应龙殿，但没看到周玄宁。
他想了想，又前往祖师堂，果然看到了那道静静跪在其中的少女身影。
“这几日......山上恐怕会不太平，师叔不如去山外周转几天。”
“无妨。”
周玄宁问也不问，只是淡淡一笑，“我在这里，列位祖师都会庇护我。”
沈清寒点点头，又朝祖师堂里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某一盏魂灯上停留了片刻。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盏属于沈清寒的魂灯。而琉璃盏的表面覆盖着无数道裂纹，显得极为抢眼。
“都破成这样了，就不能换一盏新的吗？”
周玄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笑了笑：“不能。一人毕生只能有一盏魂灯。”
沈清寒目光游移，接着也看到了周玄宁的牌位，“......真不吉利啊。”
“呵呵，昨日清钧也是这么说的。”
她望着自己牌位的另一侧，“不过，也不只有我一人不吉利......”
沈清寒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祖师堂。
正如云妖所预料的那般，他打算暗中联系真华弟子回来守护真华山。
而他真正的用意也是为了针对云妖。就妖族的长久寿命而言，陆清英尚是幼稚之时，需要一个主导之人，他绝不能让云妖成为自己的替代品。
“也不能让她脱不了身。只要守住真华宝库，不让她把云妖带走即可......”
沈清寒沉思片刻，很快有了主意。
半个时辰后，两名真华信使弟子各自带着一份匿名的情报，匆匆忙忙地下山了。
而此时的沈清寒正站在藏经阁外，与阁守刘玄易交谈着。
“清寒师侄，许久不见。”
沈清寒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对着阁前不远处一指，“刘师叔，有人来问过那棵烧成灰的树祖宗吗？”
刘玄易摇头不已，“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它的岁月太久，果然已经没人记得了。”
“哦，那师侄去把字抹了。”
刘玄易连忙一把将他拉住，“日后未必没有。”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清寒今日过来，是要借阅什么典籍么？”
沈清寒却没有回答，而是后退两步，抬起头打量着三层高的藏经阁。
“刘师叔，这栋藏经楼阁有多少年历史了？”
刘玄易一怔，答道：“‘真华立派三百年，始建藏经阁’......不到三千年罢。”
“这么久了啊。修缮过吗？”
“未曾。”
沈清寒低下头凝望着他，“那岂不是十分古老，一推就倒了？”
刘玄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也严肃起来，“必不可能。”
“应龙殿、祖师堂与藏经阁表面无依无靠，暗中实际构成三绝阵。关起门来，莫说推倒，即便十名天乾境的宗师来攻，也得花上半个时辰。”
沈清寒点点头，忽然一笑，“藏经阁内可有凡世兵书？”
“兵书？”
刘玄易想了想，“确实有一些，皆是凡世历代顶尖的将帅之人所著。”
“我想想......凡世兵书，应与九州地方志放在一起，藏于阁楼一层......师侄要兵书做什么？”
沈清寒笑了笑，“九州或乱，指不定哪日妖族就打上真华山了......师侄指不定也要奔赴烈州前线，上阵杀妖，不如先学些理论。”
刘玄易一边带着他朝角落里藏书的地方走去，一边劝道：“那些都是对人之策，师侄看看便罢，真用来对付妖族，恐怕不一定奏效。”
“能守住就好。”沈清寒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刘玄易老手一顿，缓缓点头，旋即取出一本蓝皮书册，“从来都是守易攻难，师侄放心吧。”
沈清寒应了一声，放松了许多。他接过那本书，“《太白阴经》？”
“不错，此为《人谋》卷。师侄若有兴趣，这里还有九卷。”
沈清寒随手翻了翻，“‘上宣天机，以为将家之轨则也’？
凡世之人总是自以为是，悟得寸理，便以为知晓了天地。”
刘玄易微微摇头，“以有涯之身，求无涯之理，悟一寸便近一寸，千秋万代，终有竟时。”
沈清寒立马收敛了些，“师叔教训得是。”
两人又闲谈片刻，沈清寒借故先行离去。刘玄易送他到藏经阁外，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皱起眉头。
“既然掌门师叔让我尽管相信他，那这回就听他的吧......”
沈清寒又回到应龙殿附近。他的目光顺着山道，一路望向真华山顶。
不时有低辈的真华弟子从他身旁经过。
“三日过后，真华山上又能留下多少人呢？”
沈清寒的目光渐渐变冷。
无论如何，从许多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无法回头了。这条铺洒着无数人族与妖族鲜血的道路，他必须继续走下去。
在沈清寒注意不到的角落里，一道身影偷偷飞回了真华山。
犹豫再三后，那道身影飞向了后山真华宝库所在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