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坐在床上，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床边那人。
“九天？我昏迷了这么久？”
陆清英轻轻点头。
他揉了揉额头，“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师弟何止没有感觉？”
陆清英摇头道，“简直连呼吸与心跳都快停下了。”
“这几天，我和金师弟在城外替你找了一处风水宝地。师弟再不醒，过几日就直接葬了。”
金清钧惊异地望了她一眼，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沈清寒笑了一声，正想开口时，陆清英先问道：“师弟体内的伤势如何了？”
“我和金师弟轮番看过，你经脉上的伤口似乎都愈合了。但细微之处总看不仔细，你自己看看如何。”
沈清寒微微颔首，闭目进入内观状态。
九天前的昏迷之际，他在经脉中见到的那些可怖伤口，此时都已完全愈合，与其突然破裂之前一模一样。
沈清寒的心眼又深入几分，贴近经脉内壁。观察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那些泄漏元气的细微口子，果然再度张开了。
更令他心惊的是，灵海内那些尚未提炼过的元液也在悄然流动，流向他经脉内壁上的创口中。
所谓的“十成无漏”，至此成为过往。
普通修炼者无法完全截取天地元气，就是因为经脉上的这些口子吗？
恍惚之间，他心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沈清寒睁开眼，陆清英与金清钧都在望着他。
“如何？”陆清英问道。
他点点头，两人都松了口气。
“师姐，我记得你的资质似乎是能截留八成五的天地元气？”
陆清英怔了怔，“没错。”
“余下那一成五的天地元气，去了何处？”
“自然是散逸于天地之间了。”
一旁的金清钧奇怪道，“师兄睡糊涂了？”
“我的意思是......”
沈清寒捏了捏眉心，“这些天地元气是如何散逸出去的？”
两人面面相觑，金清钧甚至过来摸了摸沈清寒的额头，“没毛病啊......”
“灵海有缺。”
陆清英没有跟着他胡闹，而是认真地解释着，“缺口越大，能截留的天地元气自然越少。”
“师弟似乎因为是‘十成无漏’的资质，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点呢......是出什么问题了？”
可是现在，沈清寒体内的天地元气居然在主动寻找经脉上的漏洞，不断向外散逸。
他有些头疼，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他们解释此事。
“没事，似乎是睡糊涂了。”
他摇摇头，“我梦见体内积压的天地元气太多，快把我撑爆了。总想着找个口子释放出去......”
他的神态极为自然，两人都没有怀疑。
陆清英轻声笑了笑，眉目间却有一丝挥散不去的担忧之意，一旁的金清钧亦是如此。
沈清寒立刻意识到，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内，一定发生了什么。
“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他刚问出口，忽然忆起自己昏迷之前听到了什么“龙星灭了”之类的话。
“还有，龙星又怎么了？”
金清钧与陆清英对望一眼，开口道：“师兄睡大觉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大事呢！”
“九天前的夜里，龙星曾一度明灭闪烁，之后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沈清寒点点头，“原因呢？”
“不知道。”
金清钧忽又凑近了些，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而后，天地间响起一声悠长的龙吟！”
沈清寒立时深吸一口气，“你也听到了？”
金清钧点头不已，“除了师兄你，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又望向陆清英，后者也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知道那是龙吟？”
“别人都是这么传言的。”
沈清寒皱了皱眉，“龙吟......难道真龙即将降世？”
“或许真龙已经降世了。”
陆清英也靠了过来，压着嗓子说道：“据说九天前的夜里，有很多人看到真华山上飞起了一条白龙。”
“白龙在天空中飞舞几圈后，忽然消散，而龙星也在此时停止闪烁。”
沈清寒望着她，满目不可思议，“真龙落在真华山了？”
“现在还只是传闻。”
陆清英细眉紧蹙，“真正的目击者只有几人而已，其余的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虽然他们的描述完全一致，但很难确保他们没有事先串通的嫌疑。”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沈清寒摇摇头，脸色忽然变了，“......似乎还真有意义。”
金清钧与陆清英此时都无奈地望了过来，“没错，真华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沈清寒这才注意到两人都已换下真华弟子服，换成了凡世常见的衣料；而他此时所在的房间，似乎也并非九天前那一间了。
“白龙现身真华山的消息传出去后，妖族现在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据几位同门的消息，在外真华弟子失踪的情况逐渐多了起来。”
“不仅如此，人族中也有少量修炼者在针对真华弟子。”
陆清英脸上忧色重重，“师弟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只能暂时先躲避起来。”
“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不能以真华弟子的身份行动了。”
沈清寒点点头。
刚从沉睡中苏醒，便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他觉得脑袋又有点疼了。
陆清英见状，起身时顺带扯了扯金清钧，“师弟再好好休息一天，明日我们再商议之后的事情。”
“好。”
两人先后离开，沈清寒下床走到窗边，窗外的景致果然与前几日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只换了间客栈，还是换了处地方......”
下方人来人往，他一时也无法分清谁是敌谁是友。
身后的房门悄然打开，他回头一望，却是陆清英去而复返了。
“师姐？”
陆清英竖指于唇前，他立即住口。
他回到床边坐下，陆清英合上房门，回身望着他：“你方才提到我的资质，是有什么问题？”
沈清寒苦笑一声，她的直觉果然很敏锐。
他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经脉内的异状告之于她。
陆清英越听越惊，“元气外泄......”
沈清寒叹了一声，“而这似乎还是不可阻止的。”
“我这一次突然遭受内创，就是因为想要阻止体内的元气外泄。”
“这简直......闻所未闻。”
陆清英连连摇头，“我们还是早些赶回真华山，让掌门师祖为你查看一番吧。”
沈清寒想了想，颔首同意。
说完话，陆清英起身欲走，被他伸手拉住，“师姐再坐会儿吧。”
“九天没见到师姐，师弟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陆清英望了他一眼，“你方才还说睡了九天时间，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便是后知后觉的遗憾吧？”
沈清寒稍一用力，就将陆清英拉回床边坐下。
“这花样如此普通的凡世衣料，穿在师姐身上竟然如此好看。”
“普通吗？”
陆清英低头望了一眼身上的衣物，“难为我挑了两个多时辰......”
“......”
拍到马蹄的沈清寒立刻转移话题，“师姐这几日都在忙碌什么？”
陆清英目光一垂，“师弟你昏迷不醒，金师弟又不堪用，我自然在忙着隐藏你我三人的踪迹。”
“而外面越来越混乱，我一日里倒有大半的时间在留意附近的陌生之人......”
少女眉间显露出几分疲惫，似是此时仍在忧心。
沈清寒捏着她的柔夷，“既然师弟已醒，师姐也不用这般劳累了。”
“放松一些吧。”
陆清英勾了勾嘴角，“放松......吗？”
“除了隐藏的妖族，眼下还得防备着身边。毕竟有登徒子不顾脸皮，随意便伸手过来......”
“实在放松不得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