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库深处。
沈清寒定定地站在陆清英身前，而后者抚着他的脸庞。
两人凑得极近，手握于一处，陆清英不知在说些什么。
金清钧心中慌乱焦急，又极为矛盾。
他不明白沈清寒到底是被陆清英迷惑了，还是本就与她是一伙的；
而他自己是应该立刻离开此处，还是该问个明白......
“妖女，你再胡言乱语......”
就在此时，沈清寒突然退后两步，提起手中失而复得的血色长剑，指向陆清英，“我就直接杀了你。”
金清钧一怔，接着便见到沈清寒回首望向他，神色肃穆：“金师弟，不要再耽搁了。”
“妖女胡言乱语不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你不必理会。赶快去山外求援。”
金清钧张了张口，还未说什么，陆清英先接了声轻叹，又摇摇头。
“......你啊，真是执迷不悟。所谓的同门情谊，真的值得你这么做么？”
沈清寒没有理会，而是不断地催促着金清钧。
“金清钧！你还在等什么？”
他脸上的焦急十分真切，反而令后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沈师兄......”
“你现在是不是刻意在赶我走，好让你趁机放她逃出真华山......”
金清钧顿了顿，垂下目光。
“就像那日在星野观前，你假意让我去求援，自己却和陆清英联手，将星野观百余名弟子屠杀殆尽......对么？”
“......”
沈清寒目光一凝，深深吸了口气。
原来金清钧什么都明白了。
“瞧瞧！”
陆清英大笑，“你想放他一条生路，他却不愿意放过你！”
金清钧鼓起勇气，任心中如何痛苦，依然开口问道：
“师兄你......也是妖族，或者妖心人罢？”
他望着眼前的沈清寒和陆清英，“从一开始，你和陆清英就是一伙的。”
“你说对了。”
陆清英轻轻鼓起了掌，“我以前总以为师弟天真愚笨，现在算是明白了。”
“原来师弟这是不拘小节。”
她笑道：“可一旦涉及到妖族，师弟就会开窍。这就是所谓的‘大事不糊涂’吧。”
金清钧没有理会，目光始终落在沈清寒身上。
“你啊......”
沉默良久后，沈清寒终于开口了。
“......真是太迂执，太不聪明了。亏我曾经还想过，日后若能夺得九州，就将真华山交给你呢。”
沈清寒身上这层披了许多年的伪装，终于在他最不愿意的时候，彻底失去作用了。
那么，他便只剩下一个选择。
沈清寒提起朱狱，回身指向另一边的金清钧。
“我和她，都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
沈清寒目光渐冷，“这六年的同门之情，换你一条命完全足够了。你为何非要纠缠不休呢？”
“就算你看出来了，装一次糊涂不好吗？”
金清钧咬了咬牙。
短短半日，他的世界已经崩塌殆尽，但还有一些东西在屹立着。
“我与妖族......势不两立！”
他忽然出手，一柄巨大的金锤从天而降，朝沈清寒砸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想办法保住性命，刻苦修炼。待日后实力足够了，再找机会向妖族报仇。”
沈清寒对头上的金锤视若无睹，直到将口中最后一个字说完，才忽然消失在原地。
“......而不是在今日毫无意义地白白送了性命！”
下一刻，他忽然出现在金清钧身前，手中朱狱直刺后者心口。
叮！
血色长剑被金清钧胸口处忽然出现的金色小盾挡下，碰出一簇火花。
虽然挡下了，但金清钧还是冒出了一头冷汗。沈清寒的速度突然暴涨，远比他印象中还要快上几分。
否则他身前这块一击即散的金色小盾，该有更长的准备时间。
而沈清寒的攻势远未停止，一击不成，他又如鬼魅般疾掠到金清钧身后，再度出剑。
速度之快，金清钧只能被迫防守，甚至没有时间催动灵力，召出一面更坚固的金盾。
叮叮叮！
沈清寒手中的血剑从各种诡异的角度刺出，虽然每次都被金清寒险而又险地挡住，但仍让另一边观战的陆清英看得目不转睛。
沈清寒这出神入化的运剑技艺，甚至还在她之上，令她十分意外。
“他到底是何时练得这一手好剑......”
只可惜朱狱并不属于他，在他手中也只能作为剑器运用。否则与他体内的灵力相结合，真正能发挥出的威力远不止于此。
噗呲！
就在此时，沈清寒的剑终于刺中了金清钧。
后者一惊，连忙避开，调动金盾逼退沈清寒。
伤口在他手臂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避开这一剑——沈清寒之前出剑时，都是瞄向他的要害之处。
金清钧盯着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发黑了。
而此时他的眼前忽然闪过尸山血海般的场景，无数凶魂恶鬼嘶嚎着朝他扑来。
他心下大骇，下一刻却又猛然清醒过来。他一咬牙，并指为刀，在臂上一剜，将伤口处的血肉铲去。
虽然疼痛难当，但也让他清醒了许多。
“呵呵......”
他听见陆清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抬头朝她望去时，他忽然又意识到沈清寒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进攻了。
金清钧拧头望向另一侧，沈清寒正好收起指诀。
“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数十道细小的水龙从沈清寒身后钻了出来，如一条条灵活的毒蛇，直扑向金清钧。
嘲讽的是，他对这道法诀非常熟悉。三人在庆州游历时，沈清寒经常使用这一招。
金清钧飞快地掐指念诀，一柄手臂长的金剑忽然飞出，在他的身周旋绕不休。
每当有水龙靠近，都会被金剑切成数十段。虽然被切碎的水龙很快又会聚为一体，但恢复原形也需要时间，足够金清钧做出更多反制的手段了。
“这是我教你的么？”沈清寒开口道。
“胡说什么，是我教的。”
另一边的陆清英答道：“你忘了，在庆州游历时，我们就曾遇见过擅使水龙的妖心人。”
“原来如此。”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金清钧并不接话，仍在全心防守。
沈清寒提着剑，在他身周缓缓踱着步子。
水龙似乎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冲击着金清钧的防御。
但他明白，这些水龙自始至终只为干扰自己，真正的威胁还是提剑周旋的沈清寒。
“应付不过来了罢？”沈清寒淡淡道，“一味防守，只会越来越吃力。”
“那又如何！”
金清钧抽空扫了他一眼，“我全心防守，你也杀不了我，不是么？”
沈清寒挑了挑眉，“不错，灵霄金鼎诀专擅防守，确实不好对付......”
更何况，饶是此刻，他的杀心依然不够坚决。
因为，这是金清钧。
可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既能放过金清钧，还能让他对自己的妖心人身份只字不提。
故而他也只能周旋着。
看似在寻找破绽，等待出手的时机，实际上还是因为他下不了死手。
就在此时，一枚火星悄无声息地飘了过来。
宝库内灵力紊乱，波动不已，待沈清寒和金清钧在同一时间发现它时，火星已经飘到金清钧身旁不足半丈之处了。
轰！
火星猛然爆炸，强烈的冲击波使得沈清寒不得不退开一些距离。
他回过头，目光中有三分怒意，两分克制，还有五分茫然。
陆清英反而对他微微一笑，“我这刚恢复的一点灵力，又挥霍完了。”
“不过，似乎也不重要了。”
一直压迫着她的数面金盾接连消散，看来金清钧已经失去意识了。
果然，尘烟散尽后，金清钧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他身上的弟子服破烂不堪，由肩及腹更是血肉模糊，一副气息微弱的样子。
饶是如此，他也很快便自己苏醒了。
而他睁眼时，陆清英和沈清寒已然站到了他身前。
金清钧立时一惊，奈何身受重伤，无力挣扎，只能猛咳出一大口鲜血，死死地望着两人。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沈清寒微闭双眼，叹息了一声。
陆清英直视着地上的金清钧，知他无人救援的话，已经撑不了多久，故而也没有急着下手。
“你都说了，他太迂执。”
沈清寒倏然看向她，“我是说，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
“你若不开口，他纵然觉得不对，但对我信赖已久，也断然不会生出疑心。”
“你想做的......”
沈清寒盯着她的双眼，“是让我亲手杀了他。”
陆清英笑了笑，算是承认，“毕竟心慈手软的人，可做不了大事。”
“杀死星野观那些人后，我才发现你真正的软肋是他。”
“我......是在帮你。”
沈清寒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而且，就算你不杀他，我也会亲自动手的。”
陆清英又望向地上的金清钧，“你别忘了，我与他是有仇的。”
“仔细一算，都快二十年了......”
金清钧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茫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何时与陆清英结过仇。
而看到一旁沈清寒默认的样子，似乎确有其事。
沈清寒此时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
在事情已经无可转圜的情况下，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别想了，你猜不到。”
“她确实与你有仇。是世仇。”
沈清寒的目光又复杂了几分，却没有接着解释下去，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你在此与她斗了这么久，可看出来她是妖族中的哪一族了？”
金清钧张口欲言，却接连咳嗽几声，血沫不断飞舞着。
沈清寒蹲下身，贴心地朝他体内稍微输了一些灵力进去，令他刚好能开口、但无力反击的程度。
“不......不知道。”
陆清英在此时也极为配合地伸出手来，在他面前变得狭长尖锐，如猛禽之爪。
血翼张扬，而她的眼中只有一片血色，“看出来了么？”
金清钧正欲摇头，忽然又睁大了眼睛。
“是世仇。”
沈清寒方才的话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令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若要说有什么妖族，是与他的父亲金玄明有牵扯的，那......
“是......血凤？”
陆清英伸出尖锐的指爪，点在他的眉心，虽未施力，但也立即刺出了一丝鲜血，“师弟可算猜到了......”
“没错。”
她的手向下一移，掐住了金清钧的脖子，“我便是这世上最后一只血凤。”
“而二十年前，你父亲金玄明在烈州杀死的那只血凤，就是我的母亲。”
金清钧从未想过他与陆清英会有如此渊源，一时也忘了身上的伤痛，怔怔地望着陆清英。
而一旁的沈清寒，此时脸上也闪过了更加复杂的神情。
“拜你父亲与那李玄池所赐，我母亲两战两败，甚至战死于沙场。”
陆清英脸上满是恨意，“消息传回幽州，妖皇觉得我血凤一族不堪一用，还损了妖族的颜面，竟下令将除我之外的其余血凤，尽数诛杀！”
见到金清钧脖颈之上已经被陆清英的利爪抓出了道道血丝，沈清寒在此时开口了。
“至于妖皇为什么单独留她一命......”
陆清英骤然回首，对沈清寒怒目而视。
“住口。”
沈清寒却毫不顾忌地继续说了下去，“那是因为她本不姓陆，而是姓祁。”
金清钧咳出一大口血，很快想到了这个姓的另一层含义。
“妖皇......祁......天......”
沈清寒一把抓住陆清英回身袭来的利爪，手中顿时鲜血淋漓，但仍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对......陆师姐她啊，实际乃是妖皇与血凤所生的女儿。她本名......”
陆清英的怒意已经到了极点，“不许提那个名字！”
沈清寒却露出了笑容。
“祁瑛。”
......
陆清英携怒扑向沈清寒，却被他一招制住。
陆清英被触及怒鳞，更不甘被擒，又与他缠斗在一起。
而一旁的金清钧，只能静静地望着争斗的两人。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是他此生最后能见到的情景了。
虽然在几天前，他尚未离开真华山时，就曾想过千年之后的死亡，当时自然也想到了沈清寒与陆清英；
但在他那时的遥想中，三人临死之前，应是携手云台、坐看夕阳垂落的情景。
“这便是命运么......”金清钧想道。
陆清英此时体内灵力、妖力皆是枯竭，全凭一腔怒意与沈清寒纠缠着，自然屡屡受制。
就在她再一次被沈清寒捉住手腕时，宝库内忽然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两人立刻停手，而来人也很快露出真容，是与鹔鹴一道攻上真华山的百余名妖族之一。
“少主！”
来人的伤势比地上的金清钧还要重几分，更是少了一条胳膊，已是苟延残喘的状态了。
“真华山回援的弟子以及虹月观派来的援兵正在赶来，属下们正在拖延时间，请少主速速离去！”
说罢，他便瘫倒在地上。虽然没有立即死去，却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陆清英猛然清醒过来。
被沈清寒与金清钧一番纠缠，她都忘了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
“奇怪，云妖竟也未提醒我，而且它似乎也很久没有说话了。”
她试着在心中唤了一声，云妖却没有半点回应。
沈清寒望了眼地上的妖族，回首肃容道：“你要抓紧时间离走了。”
陆清英点点头，接着却看了一眼金清钧。
沈清寒知她所想，深吸了一口气。
“我来动手。”
说罢，他抬指一点，使出的法诀无声无息，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金清钧的身躯猛地一颤，接着脑袋歪到了一旁，不动了。
虽然他的双目仍睁得极大，两行泪水亦流了出来，但已无半点生机。
“无相诀么......”
陆清英看了一眼茫然望着手心的沈清寒，也明白他不想留下自己的灵力痕迹，但总归有些不放心。
她亲自去探了探，才发现金清钧确实死了。
“希望来世，我们三人是真正的同族罢......至少也不要对立。”
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算了，希望没有来世。”
沈清寒闻言，抬目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真华弟子要来了，快走吧。”
但陆清英并未依从，而是起身朝着铜门飞奔而去。
“过来帮我！”
沈清寒替金清钧合上双目，这才赶了过去。
铜门上的灵封早已破除，沈清寒与陆清英一人抓住一边的握把，将铜门缓缓拉开。
尘烟散尽，铜门之后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翠绿的玉瓶。
“终究还是阻止不了么？”沈清寒面无表情地想道。
而直到此时，云妖才发出了一点声音，虽然有些颤抖。
“别......”
陆清英皱起眉头，走入暗室内将玉瓶拾起。
“别碰我！”
云妖突然发出一阵极其尖锐的叫声，饱含惊惧。
陆清英吓了一跳，差点将玉瓶丢出去。沈清寒也有些意外，“看来它不太喜欢你。”
陆清英眉头紧皱，盯着手中玉瓶，“你做什么？”
玉瓶在她手中不住颤抖着，“放......开我......”
“离我远点......”
云妖的声音中满是恐惧，似乎撞上了天敌一般。
“快走开......”
沈清寒望了一眼陆清英，而后者握着玉瓶的手却越攥越紧。
为了救出云妖，她不惜在真华山的援兵即将赶来之前，也要花费时间将它解救出来。
这本就冒了极大的风险，结果云妖却说，离它远点。
此时她的心中本就是各种情绪交杂的状态，就像宝库中那团一直挥散不去的灵力，混乱而危险。终于......
哗啦——
玉瓶本就不是什么坚固之物，在陆清英刻意用力之下，直接碎了一地。
一团云烟在地上迅速扩散开来，一下子就填满了整个铜门后的空间。
“我已经将你解救出来了。”
陆清英望着身周弥漫的白色云雾，声音极度冰冷，“现在该你履行你的承诺了。”
只是她话音未落，满室云雾便逃也似地涌向铜门之外，一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的模样。
陆清英立时怒极，连忙跟着烟雾追了出去，“你想去哪！”
她跑出几步，忽然没了声音。
沈清寒看着这一出闹剧，用脚拨了拨地上的玉瓶碎片，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只是一抬头，他却和陷入呆滞的陆清英一样，也愣在了原地。
——那日他在烈州所见的那道龙影，再度出现了。
而龙影对两人望也不望。
它在半空盘旋着，在白烟中来回穿梭，龙首微微抬起，专心致志地吸食着身周的云雾。
它半透明的身躯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如一道幽影，没有一丝声响。
而云妖因为恐惧到了极点，动也不敢动，连声音也发不出一丝，任由龙影在体内穿梭，一口一口地吸食着它的身躯。
在这团云雾下方，陆清英瘫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真龙......”
一日以来的连番心神冲击，已经让她近乎崩溃了。
虽然沈清寒已经见过一次龙影，很快便回过神，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臂，依然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望着呆滞的陆清英，想到眼下还是危急之时，正要开口提醒，宝库内忽然涌起一阵狂风。
他抬起头，只见龙口怒张，附近的云雾全部涌向它的口中，甚至形成了一个气旋。
不消片刻，云妖便被龙影完全吸食干净，一丝不留。
龙影也随之消失，没有任何征兆。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沈清寒与陆清英的错觉。
沈清寒却在此时忽然发觉，体外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附着感。
而这种感觉越来越淡，很快就与平时无异。
他意识到，这是龙影重新回到他身上的表现。
龙影消失后，陆清英依旧怔了许久。
“不见了......？”
沈清寒走到她面前，对着头顶的虚无望了片刻，接着一把将她拉起，“别管那么多，你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陆清英任他抓着自己奔走，跌跌撞撞，又茫然地望着他，“刚才出现的......是真龙么？”
沈清寒眉头一皱。龙影的出现，对陆清英的冲击远比他意料中还要大一些。
“我看不像，似乎只是一道虚影。”
陆清英稍微恢复了一些，“是么？”
“若是真龙，应该不会这般悄然出现、又悄然消失才对。”
沈清寒暗中构思了一套说辞，“至少......会有一些动静吧？”
陆清英想了想，发现有几分道理，“那它又是什么？”
“不清楚，目前看来只是一道虚影罢了。”
“只不过似乎正好能够克制云妖，说不定是掌门师祖暗中布下的什么禁制......”
“张庭雪么......有道理。”
她恢复正常后，也无需沈清寒拖着她逃了。两人在宝库内疾掠而过，很快看到了向外的通道。
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同时身体一震，沈清寒紧接着说道：“是真华弟子。只有五人。”
走到此处，离开宝库深处灵力紊乱的区域，他已经能感知到外面的情况了。
朱狱在陆清英手中出现，杀意渐起，“那就好办了。”
沈清寒却是拉住了她。
“等等。”
......
五名真华弟子一路搜寻至后山宝库，在入口前停了下来。
“宝库内似乎有灵力波动。几位师弟，随我进去。”
“是。”
五人次第走入通道中，很快就发现了前方倒在地上的一名真华弟子。
他们过去一探，才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看来妖族也潜到了此处。”
几人都是刚刚从山外回援的弟子，对山上的惊天之变了解得并不多，更不知道主谋之人还是他们的同门。
他们继续前进，地上又出现了一具真华弟子的尸体。
接着，是一具断了手臂的妖族的尸体。
再往前，又是一具伏在地上的女弟子的尸体。
不远处是一大滩血迹。
五人还未来得及过去探查一番，宝库内忽然传来一阵灵力涌动。
“有情况！”
几人连忙奔向宝库之内。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陆清英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着，她头也不回地向宝库外逃去。
只是她刚奔出宝库，还未来得及腾空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陆清英？”
她身体一震，而这道声音的主人下一刻便出现在她身旁。
她回过头，又是一惊。
“杨师兄......不对，是杨玄平师叔？”
“原来你认识我。”
杨玄平微微讶然，又点了点头，“师侄刚从宝库里出来，里面情况如何？”
陆清英强自镇定，看来杨玄平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师侄正要向师门求援！宝库深处，封印着云妖的灵封被破除了！”
杨玄平目光一凝，“怎么回事？”
“弟子也不清楚。”
杨玄平也不多问，立刻飞身奔向宝库内。他的声音飘了过来，“你去前山找苏玄叶师姐，让她速来此处。”
“弟子明白。”
陆清英垂首应下，接着便腾空而起，向真华山外飞去。
另一边，杨玄平刚进入宝库，便迎头撞上了疾掠而出的沈清寒。
“沈师侄？”
沈清寒抬头望了他一眼，杨玄平顿时一惊。
“你这是......？”
他此时双目通红，脸上满是杀气，手中还握着一把血色长剑。
“金师弟被杀了。”
杨玄平又是一惊，“是......金玄明师弟的那位后人？”
沈清寒重重点头，接着就要离去，“我要去替他报仇！”
杨玄平拦他不住，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通道里。
“金师侄也死了。现在掌门师祖门下的弟子，又只剩下玄宁师妹一人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向宝库深处走去。
只不过待他赶到后，那里除了五名茫然的真华弟子，只有一具真华弟子的尸体。
开启的铜门内，地上有一堆翠绿的碎片。
杨玄平虽未亲眼见过，但也明白那本该是封印云妖的玉瓶。
“云妖呢？”他问道。
几名弟子更是茫然。相顾之间，他们又都看向了地上那具尸身。
杨玄平也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他便是......金清钧么？”
死去的少年蜷缩在地上，眼角尤带着泪痕。
他叹息一声，起身望向几名弟子。
“云妖可能还潜伏在宝库内，你们立刻分开，搜寻它的踪迹！”
“发现情况立刻大声呼喊，不要给云妖下手的机会！”
“弟子明白！”
只是杨玄平与五名弟子搜寻了半天，也未发现一丝一毫的踪迹。
“难不成，云妖已经逃出了宝库？”
他正思索间，忽然发现又有人走了过来。
“玄宁师妹？”
来人正是周玄宁。
“玄平师兄。”
她微笑着对他一点头，脚步不停，继续向宝库深处走去。
“师妹，这是......？”
“我去将清钧带回祖师堂。师兄不必管我。”
“......好。”
杨玄平回过身，正要令弟子们再搜寻一遍，周玄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云妖虽然脱离了封印，但是已经死了，师兄不必再找。”
周玄宁在黑暗处驻足，回身望着他，“而那陆清英蒙骗了你，她是妖族。沈清寒已经追她去了。”
杨玄平身体一震，与身周几位弟子对视一眼，继而苦笑：“......我知道了。”
待周玄宁抱着金清钧的尸身，再次走回此处时，杨玄平已经带着其余弟子离开宝库了。
她一步一步地走出真华宝库，离开后山，走到满目狼藉的山前。
百余名来犯妖族已经尽数伏诛，弟子们此时正在救治伤员，收敛战死弟子的遗体。
走过山道，经过应龙殿，周玄宁抱着金清钧的遗躯一直走到祖师堂前才停下。
她正要迈步进去，忽然又顿住了。
她回过身，抬头望向天空。
真华山上忙碌的各辈弟子，此时也都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了天空。
几百年后，在赵真良离山未归之时，纷纷扬扬的雪花，终于又落在了真华山上。
周玄宁轻叹一声，“可惜师父不在山上。”
“命也，运也，无从选择。”
她抱着金清钧，转身走入祖师堂内。
落雪纷纷扬扬，山上的弟子看了一阵，又继续忙碌起来。
百里外，有不少真华弟子在往回赶。
千里外，收到求援消息的虹月观弟子，也在朝着真华山赶去。
万里外，烈州防线内，以张庭雪为首的诸多修炼者，正带领着凡世的人族军队，驱逐侵入防线的妖族。
手中持着朱狱，依凭灵器与器主之间那一丝感应，沈清寒在真华山西行百里之处的一处隐蔽之地，发现了陆清英。
“送我回幽州。”
......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盛于九州万里，永无止息之时。
（本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