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坐无语。
沉婶给从风和沉伯端来茶,沉伯咳嗽一声,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去你那儿得给你添多少麻烦啊……娃子啊,你还没结婚,这得谈个对象吧?带着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女娃,你怎么谈啊?何况,这女娃现在像脱了缰的马崽子似的,管不住她呀……这些年我们多亏了你照顾了,就算冬和他们以前怎么待你,你也还清了啊……”
从风抿了一口茶,听沉伯说完,才缓缓说道:“这些年,你们把我当亲人,我也是一样的,沉墨……我早把她当自己的亲侄女啦。沉伯,我早就想跟您谈这件事了。沉墨大了,她读完初中总还得读高中,大学吧?难道您希望她才十五岁就去给人家打工吗?她要是读书,您……供得起吗?”
沉伯把手撑在额头上,用力揉按:“她只有这样的命,也怨不得谁啊……”
从风站起来:“您错了,她没有这样的命,如果她是这样的命,就不会有我在这儿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欠沉哥和蔷姐一条命,那是怎么也还不清的!”
谎言说千遍便成了真,从风说起来也不会觉得心虚。
“您这样的年纪了,我不忍心让沉墨拖累着您,对我来说,供她上学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是您不一样!在这个小地方,您能有什么经济收入?而且您都这个年纪了……”
“从叔叔,我跟你去。”沉墨泪痕未干,站在她卧室门口,怕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从风的声调有些高,潜意识里是希望沉墨听到的。
沉伯长叹一声:“既然娃子愿意,那你带她走吧。要不要办什么手续?”他不是不知道其中利弊,更期待从风这样的决定,只怕沉墨固执不愿走。
从风摇头:“我来办就好。”
只简单办了一个监护人转移手续,从风就带着沉墨离开了小村镇。
曾有很多次沉墨要求过她想要走出这个小村镇看看,看看从风所在的深市有多繁荣昌盛,从风因为奔波事业没有时间而不得不拒绝,现在遂了她的心愿,但她看上去却有些不高兴。
从风瞧着副驾驶位置上沉思的沉墨问:“怎么不开心呢?”
沉墨扁着嘴:“我以后能经常回来看爷爷奶奶吗?”
从风不禁笑出声来:“又不是把你拐卖,怎么不能?”他左手握方向盘,右手腾出来揉沉墨的脑袋,“你说你小脑瓜里都想些什么呢?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沉墨挣脱他的魔爪,瞪他:“乌鸦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爷爷奶奶,伤感一下都不行啊!”
从风笑得更欢了。
“那你那个小男朋友怎么办?”
沉墨撇头看窗外:“不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他的脸,长得好看,我也想试试被男生抱是什么感觉,既然我要走,就没必要再想他了。”
这小丫头倒是忘得干净利落!从风讶然。
他们并不清楚,在沉墨就读的学校里,一个男孩浓眉黑眸,对着曾经有欢快身影的空荡课桌发呆。那是一个顽皮叛逆的女孩,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她想做的事,她在同学中不仅容貌出色,成绩也以她的心情随意上下,她是只自由的鸟儿,能看到他,许是只因为偶然累了,借了个枝头栖息而已。
现在,原属于她的位置空了,男孩的心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