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有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人能阻止的。
夏宇的家。
夏宇在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心中有些许的不安,他爸爸今天从新加坡出差回来,他妈妈要他和自己一起去机场接机。他慌慌张张的收拾了一下就和妈妈一起出了门。在去机场的车上,夏妈妈看着身边的儿子今天有些心神不宁。她拍了一下他的肩,问夏宇怎么了。夏宇抬头看了一下妈妈:“妈妈,我没事,我就是昨晚睡得不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夏妈妈听到儿子这样说也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车到机场,夏宇和妈妈一起在匆匆的人流里找夏宇的爸爸。
“爸爸,爸爸在那里。”夏妈妈顺着儿子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了拖着墨绿色旅行箱的夏强石。
夏强石也看到了妻子和儿子,他微笑着走过来和妻子抱了一下,又用手拍拍儿子。
长高了嘛。
夏宇笑笑,默默地把爸爸的旅行箱接过来,夏强石看到儿子变得懂事了一时变得很高兴。
走,我们一家人先不回家,去大都市酒店吃海鲜。
吃完饭从大都市出来的时候,夏宇因为要去买他一直希望得到的森马的帽衫就没和父母一起回去。夏强石看到蹦跶着去买帽衫的儿子,只对他说了一句,早点回来,就任由他去疯了。
夏宇推开门就高兴的叫道,我回来了,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他看到客厅里的灯依然亮着,就向客厅走去。夏宇走到客厅,发现父母都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夏宇小声的说,我回来了。
夏强石抬起头来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他抬起的手无力的放下。
“你自己看吧。”
夏强石指着桌上的手机对夏宇说。
夏宇疑惑的拿起自己的手机,里面有一条短信。夏宇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就呆在了原地,犹如千万阵风刮过他的胸膛,他半天才回过神来。短信是叶子君发来的,叶子君告诉他她怀孕了。
夏宇只记得最近的日子里子君总是发短信给他,要夏宇陪她去医院,夏宇问她哪儿不舒服,她说不知道,可能是感冒了,夏宇因为最近忙着在外面做一个校级课题,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夏宇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客厅里,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他想起夏天的游乐场上,他和叶子君在一家地下的游戏厅玩魔兽世界,他是战士,叶子君是法师,他们在大地的裂变那个副本中玩了三个小时,叶子君柔柔眼睛,说,我累了。
夏宇看看叶子君,发现她的眼睛都有些红肿了,便对她说,好吧,我们不完了,除去吧。
他们从那个地下游戏厅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是暮色一片,黄昏的风吹过寂寞的街道,路边的霓虹闪着刺眼的光。叶子君看着那些光,觉得自己微微有些眩晕。她们坐在一家路边摊前吃烤肉,风把子君的发和裙摆都掀了起来。子君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夏宇盯着她的眼,她迅速把头低下去,脸上绯红一片。
我们去游乐场玩玩吧。夏宇恳求道。
子君抬起头看着夏宇,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重重的点点头。
他带着叶子君在翻飞的风里欢快的跑着,他停下来看着脸被头发盖住的叶子君。他轻轻的帮她把头发给分开,就看到了子君精致的脸,她的瞳人里有种淡淡的哀伤。夏宇静静地看着在头发翻飞在风里的子君,子君发现夏宇在看她,少女特有的羞涩让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子君,你今天真美。
你说什么?子君仰起头问。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叶子君仰起头正好看到夏宇的眼睛正灼灼的看着自己,他的唇就这样盖了下来。子君感到就像台风过境一般,她差点哭了出来。
夏强石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你怎么还和叶家的女儿在一起,还做出了让人家怀孕这样的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完就要过来打夏宇。
夏妈妈急忙拦住。
夏强石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件事一定不许叶子君的父亲知道,你以后不许再去见叶子君,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去找她谈,让她悄悄弄掉。从今天起,你不许给我出门,我去学校给你请假,就说你生病了。
叶子君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就一直闷闷不乐,白玲看到后就问子君出了什么事,子君抬头看了看白玲,眼泪就流下来了。她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白玲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上完下午最后一节公共课的叶子君一出门就看到了夏强石。她惊了一下,她本想装作没看见一走了之,可她最后还是淡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子君,你能不能和我找个地方谈谈?
学校外的馨香阁茶楼是一个平时客人很少的地方,老板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夏强石和子君走进来的时候他都没看到。夏强石敲了敲桌子。
“老板泡两杯龙井。”
在等老板上茶的时候,夏强石好好看了一眼子君,笑着说。
一晃十年了,子君都长这么大了。
叶子君知道夏强石说这话的意思,她忽然站起来大声说道,不要给我提十年前的事。
叶子君突兀的声音回荡在茶楼,惹得老板和仅有的一两个茶客都向他们看过来。
夏强石忙说,好好,不提,我不提。你先坐下来,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为了你和夏宇的事。你有孩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子君已经猜到夏强石找她为了什么,没有说话,坐下后就只顾低头喝茶。
夏强石先是和她讲了她和夏宇小时候是多么要好的一对,他见到她是那么喜欢。说到这里夏强石顿了一下,他看着叶子君说,十年前,夏叶两家就水火不容,如果你的爸爸知道你怀了夏宇的孩子,你爸爸还不气死,那时对大家都不好,你说是不是?所以,我建议这个孩子还是赶快做掉吧,以后不要和夏宇联系了。这是一万块钱,算是夏宇赔给你的。
我不要你的臭钱,请你拿走。
叶子君说完就站起来抽身离去,出了门她就跑起来,跑着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此刻L城的风使她感到那么冷,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寝室的。回去的时候寝室里没有一个人,白玲也没在。她坐在窗边无聊的看着那些在风中扑腾着的小麻雀。做什么呢?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而且什么也不想做。她就在窗边用手托着腮,数着那些觅食的麻雀,一只,一只,又一只……
时间留下了大片的空白,叶子君在那时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了。她想到了夏强石在她身后说的话,你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你不能毁了夏宇。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忽然醒悟过来,我有孩子了。这个念头让她忽然就害怕起来,爸爸知道了会怎样,同学知道了呢,又会怎样?这些她以前都没仔细想过,她开始思考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她后悔当初就那样随便的做了决定。
叶子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许多时候她一直在问自己,自己真的让夏宇爱上了自己吗,如果爱,那他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如果他不爱那么我毁掉他也不会有太多的内疚了,可是这是飞蛾扑火的行为,毁掉了夏家的儿子的同时叶家的女儿也会与之俱毁。自己并不怕毁掉自己,只是夏宇是无辜的啊。
叶子君那晚径直走到了学校附近的派出所,她看到里面的灯光雪白而刺眼,她在派出所的大门前久久的徘徊,一个值班的民警看到了她,走上前来问她,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叶子君抬起头来,淡淡的说,没事,我只是转转。
民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晚上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转不安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嗯,谢谢叔叔。
民警说完就走进大门去了。
叶子君还在那里徘徊,她想自己进去对里面的人说夏宇欺负自己,使自己怀孕了,有人会信吗?而夏宇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呢?开除学籍还是坐牢?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叶子君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竟是夏宇打来的。
她接通后,里面传来了夏宇焦急的声音,子君,你在哪儿,我爸爸知道了我们的事,他把我关起来了。我晚上从窗户里逃出来了,我现在在你的宿舍楼下,子君,你在哪儿,快过来见我,你让我担心死了,我真的很担心你。
叶子君在听到夏宇那句我真的很担心你后,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所有的坚持在那一刻都溃不成军,她想起了小时候夏宇像哥哥一样陪在她身边,他们在一起游戏于L城的大街小巷的种种往事。
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来。子君说完就挂了电话。
见到了夏宇,叶子君的心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她知道自己是不忍心去伤害这个爱着自己的男生了。
夏宇紧紧地抱着叶子君,你让我担心死了。你说我们有孩子了是真的吗?
叶子君默默的点点头。
子君,这个孩子你快做掉,不然它会毁了我们俩的。子君,答应我好吗,把它做掉。
叶子君抬起头来,看到夏宇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种眼神看了给人一种落水般的无助与忧伤,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叶子君在走进诊所的时候还在迷迷糊糊的想自己真的决定好了吗?她又一次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了进去。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女医生摆着职业性的微笑问子君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子君被这么一问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女医生却像变了一人似的给叶子君擦眼泪,关切的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叶子君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变得慈祥的阿姨,她抹了一下眼泪就给女医生讲她怀孕了。
女医生仔细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孩,缓缓地问道,你还在读书吗?
嗯,大一了。
你还年轻,你的未来还很美好,所以你这样做是对的,这个孩子不能要。
女医生给叶子君做了全面的检查,叮嘱叶子君明天的这个时候来做手术。叶子君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女医生在完成了她的工作后看着床上虚弱的子君,告诉她一切都没事了,她不必担心。子君看了看医生,她的眼泪就又流下来了。是不舍,是遗憾,叶子君不知道,她只觉得内心如同被掏空了般,有种无法消除的难受徘徊在心中,久久不愿离去。
叶子君回到学校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女医生要求她在医院休养了两天,这两天里,女医生都认真而负责的照顾她,有时叶子君看着正在给自己喂饭的女医生,内心竟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哀伤,夏宇在哪儿呢。眼前的阿姨似乎在那一刻成了她生命的唯一支柱,一想到这里她就会忍不住掉下泪来。
而现在给她喂饭的人又变成了白玲。
白玲看着子君有些苍白的脸一直在问她怎么了,子君每次都是微笑着看着她而不作答,白玲叹了口气,便去给子君洗饭盒了。
子君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里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有人在谈话。她隐约可以听出一个是白玲的声音,而另一个好像是男生的声音,叶子君想白玲会和哪个男生讲话呢,好奇心驱使她把头抬了起来仔细听。她一听那男生的声音就知道了是谁,何禾,没错,就是那个男生。可是他和白玲会说些什么呢,她听了一会儿就微笑着趴回枕头上了。原来何禾听说子君病了就买了东西来看她。
何禾觉得白玲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但何禾一进来还是很随和的和白玲说话,他觉得这个老乡很有意思,一见到她自己会感到轻松、快乐,不会像见到其他女生那样自己会变得紧张而不知所措。
何禾问了一下子君的情况,子君只推说她感冒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何禾确定她已经没事,而且现在需要休息,就出去了。在何禾下楼后,白玲在窗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何禾的背影消失在那排槐树林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