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夏宇家的门前,何禾和白玲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何禾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打开的时候,何禾和白玲的心中都充满了紧张。白玲甚至紧紧的握住何禾的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何禾感到疼痛,却是不敢说什么。
开门的是夏宇的母亲,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何禾和白玲。何禾她是认识的,但是何禾旁边的那个女孩她虽然不认识,却是在看她的眼的时候,感到一阵心惊。
她很快就笑着对何禾说,小禾来了啊,快请进,和你来的这个女孩子是谁啊。
她是——
何禾刚要回答,白玲猛的握了一下他的手。他说出的话便断在风里,短暂停了一下,他便说,她是我的同学。
夏宇的母亲看了看何禾又看了看白玲,说道,是小禾的同学啊,那快进来吧,外面冷。
这时夏宇从楼梯上慢慢的走下来,问着,妈,谁在外面啊。
刚好何禾和白玲一起走了进来,夏宇看到白玲,很是惊讶,只是低低的说了句,你们来了啊。
何禾和白玲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夏宇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夏宇的妈妈一边招呼佣人去煮茶,一边对夏宇说,何禾和他同学来了,你好好陪陪他们。
何禾这时才注意到夏宇的手臂上还挂着黑纱。而夏宇的妈妈不过是在何禾来的时候才有一点笑容的。
想到这些何禾便沉默了,倒是夏宇看到何禾这样,缓缓地说道,我妈妈知道白玲的身份了吗?
何禾说,我没敢告诉她。
最好不要告诉她,父亲的事对她的打击已经很大了。夏宇抬起头来,眼里有些星星般闪动的东西。
他看着白玲,白玲如果要父亲的遗产的话我会说服母亲的……
白玲忽然哭了起来,说道,我不要,不要什么遗产,我没有资格要……
何禾和夏宇赶忙说道,白玲不要哭,小心妈妈听到。
刚说完,就看到夏宇的妈妈从楼上走了下来,说道,你们不用瞒我,从她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她的眼神和这张照片里的婴儿很相像。
她走到茶几边,把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
夏宇看着这张照片是母亲偷偷看的那张,何禾拿起照片,他看到那是一个襁褓中婴儿的照片。难道这就是白玲?他拿着照片对比着白玲,发现眼神非常相似。
何禾看完后叹了一口气,把照片放下,没再说话。
夏宇的母亲挨着夏宇坐下来,望着白玲。
白玲被她这样看着感到很不自在,便低下了头,她知道父亲的死和自己有很大关系,他们是恨子君的吧,而自己今晚是来请求他们不要起诉子君的,自己说得出口吗?
想到这些白玲便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看着自己的鞋尖,心中乱成一团。
夏宇已经知晓了何禾和白玲来此的目的,只是碍于他母亲在而不好说出口。夏宇的母亲看着白玲说道,我和子君的母亲以前是非常好的朋友,只是后来的事让我们再无来往,她去世前给了我这张照片,说是她是夏宇的妹妹……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强石,直到子君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才知晓这一切。
夏宇的母亲说完后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不再言语。
强石出事前找了律师对遗产进行了分配,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昨天律师来找我了。他把三分之一的财产分给了白玲……
说到这里,她定定的看着白玲。而余下的人都吃惊的听着这个消息。
白玲默默的说,我不要遗产,只求你们救救子君。
夏宇和他的妈妈听到这句话都不太相信的看着白玲,何禾拉拉白玲的手,低声说道,白玲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怎么可以放弃呢?
白玲听到父亲两个字,眼泪就流下来了,只是一味的泣声说道,只要你们救救子君我就什么也不要。
夏宇的母亲站起来,说道,好,只要你明天去律师那儿签字,承认你放弃继承权,我就可以出庭作证子君是无辜的。
不行,夏宇和何禾一起叫起来。
你不能这样做,妈妈。夏宇转向他的母亲。
何禾把白玲拉过去,对她说,你听我说,白玲,那笔遗产是你的父亲留给你的,你不能随便就放弃继承权,子君的事我们还可以想办法,你如果那样做了,你想你的父亲在九泉下会怎么想,他是被子君害死的。而你却拿了他的遗产去救害死他的人。
可是,我看到你每天为了子君的事郁郁寡欢,我真的很难受。白玲说道。
好了,我没事的,我还可以去找李峰。
第二天白玲从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出来的时候,心中感到一种深深浅浅的感伤,她真的是在意那笔遗产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自己会那样的伤心呢?自己真的不后悔吗?自己背着何禾,背着夏宇和夏宇的母亲出来签了放弃遗产的字,自己真的不会后悔吗?
而这一切,有子君爸爸的因素,但更多的是为了何禾。
何禾去找李峰了,白玲一个人回到住处,默默的打开门,在床边坐下来。
夜幕渐渐的降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何禾的电话,她迟疑的拿起电话,却将它挂断了。
她坐在桌前,默默的给何禾写信。
何禾我要走了,我背着你和夏宇的母亲去了律师事务所签了放弃遗产的字,夏宇的母亲已经答应去给子君作证,她除了要求我放弃继承权,还要我离开这座城市,因为她怕夏宇会把我的遗产归还我,所以我要走了,我知道在你心中你还爱着子君,尽管你们经历了那么多,但是你还是爱着她的,所以,我走了,我只想你有一世平安静好的生活,我不想再见到你的愁容。不要来找我,我会躲得很远,从此你的生命中不会再有我,而我会怀念你一生。
我知道,我对不起我的亲生父亲,因而我要去赎罪。
代我向子君问好。
再见,何禾,再见,我一生的爱人。
白玲把写好的信默默的装在一个信封里,写了何禾的地址,走出门去投进了邮筒。走回来的时候,白玲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力。
进了门,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找了房东把这栋子君的父亲给自己租的房子退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的光景了,她躺在床上,明天她就会买了南下的火车,离开这座城市了。
夜色深浓,笼罩了一切。
在L城偌大的火车站外面,白玲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行走在匆匆的人流里,天色阴沉,偶尔有零星的雨打在干燥的路面上,这是一个适合分别的时刻,但是何禾,你却不在。
她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向车站大厅,在进门的时候还是向后望了一下。
身后依旧是陌生的人群,带着陌生的声色,穿梭着,冷漠着,不带半点感情。
大厅里,她所乘的列车已经在报时即将开动了,她再次向后回望。这次她瞥见了在人群里的何禾。L城荒苍的风吹着他的脸,他慌张的穿梭在人群里,找寻着,神坏蛋藉。他只穿了一件衬衣,想是刚收到信就赶来了吧。
白玲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只是她告诉自己是不能回头了。检票处的门已经要关上了,她不得不丢下身后的想念,跑向那辆就要开动的列车。
人言,若是爱一个人,则应该留于其身边,而我却是因了爱而离开。
只是有些往事匆匆而过,只是忽然间便有了这悲喜与想念,但待转身走上离途,才明白其实伤悲亦是一种过往。已经无法知晓我将度过多少个想念你的日子,这世情的悲欢早就隔断了残阳的悲喜。
列车咔咔的启动了,即将迎接她的是窗外划过的万水千山。
何禾回到家的时候,知道自己感冒了。在镜中看到自己冻得发白的脸上还有风干的泪痕。
忽然想起什么,抓起桌上的手机给白玲打电话。却听到的是对方已经停机。
颓然的坐下,什么也不想去想,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慌忙抓过来,却发现是李峰打来的。
喂,是,我是何禾,你说明天开庭,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
何禾放下电话,才想起明天开庭的事,他便把白玲的信拿起来看了一遍,便强打起精神出门去找夏宇的母亲。
开门的是夏宇,他看起来有些疲倦,开门就问白玲在哪里?
何禾看着他说道,她走了,你的母亲呢?
夏宇闪开身,何禾走进门去,就看到了颓然的坐着的夏宇的母亲。
屋里一片凌乱,显然,夏宇和她的母亲吵了一架。
何禾在沙发上坐下来,夏宇挨着他坐下来。
不用夏宇说,何禾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使他不得不在这种场合下沉默,尽管他是那么恨夏宇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把白玲给逼走了,但是为了子君他不得不求于她。
她低低的向夏宇说,子君的案子明天开庭。
夏宇慢慢的坐到他母亲身边,在他母亲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的母亲抬起头来,看着夏宇说,你保证以后不再提把白玲的财产给她的话,我就去作证。
夏宇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