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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宁坐在自己的画板前悄悄的换了张新的画纸，他看着不远处的小念，突然很想把她不同时候的样子都画下来。
喜、怒、哀、乐，只要是属于她的他都喜欢。但他更想让她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多美，而她忧伤起来的时候又让人多心疼。
冬日午后，耀眼的阳光毫无保留的照在小念的脸上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看上去镀着一层浅金色的光，却驱散不了她心底那份深藏的忧郁。那双原本纯净善良的眼眸，却总透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暗淡和忧伤。
就像此时的她，低着头像是在逃避什么，又像是在保护着自己。
“我总觉得，你们，还有大多数人，每天都活在阳光下。你们的生活是那么的鲜亮，生动。而你们本身也那么的被人需要，被人喜欢。而我……”她顿了顿：“却好像一粒小小的尘埃，多余，渺小，暗淡，甚至被人厌弃。”
小念的话一字一句都重重的戳在了季宁的心上，一股强烈的疼痛感瞬间涌上了心头，让季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经过之前的几件事，季宁大概知道小念的心里一定有着学多难以言说的故事。只是那时他们还不熟，她对他也许还没有足够的信任。可现在，他却觉得他们之间有了微妙的不同，他走到她的身边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谁说的，你是最好的。”
小念唇角微微勾起：“谢谢学长。”
……她一定要跟自己划分的这么清楚吗？
“这样靠着不累吗？”
“不累，学长去坐着就好，我想晒晒太阳。”
她的眼眸毫不犹豫的看向太阳，仿佛只有太阳才能给她生存下去的力量一样。
“我陪你。”
“嗯？”
季宁嘴角一翘，托着小念的腰把她放在了窗台上，然后轻轻一跃坐在她的身边。
显然小念并没意识到季宁话里全部到意思，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小念小声惊呼了一声，但很快冷静了下来。这次她主动靠在季宁身侧说：“有人陪着的感觉好幸福。”
“那以后都会这么幸福。”
季宁拢住小念的手指慢慢摩挲，他想给她些温暖，却又不想做的太明显。因为在他眼里的小念，内心中有一直有一股傲气，就算在他面前也不会卸下。他不想给她一种被施舍，或者她很弱小的感觉。因为她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同情，她需要的一直都只是理解。
“其实，早在父母离婚之前我就感觉自己在家里是多余的。他们离婚的事纠葛了很多年，直到我小升初入学不久后才算尘埃落定。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我妈偶尔也会在生气的时候说我多余，是个累赘。我知道，当时他们两个其实谁都不想要我，但我最终被判给了妈妈。那时我觉得很抱歉，因为我成了她的拖累。”
“傻丫头，以后不许这么说自己。”
“嗯。”小念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连声音都充满了活力。之后她坏坏一笑：“你不要后悔哦……我可会一直粘着你的哦。”
季宁单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傻瓜。”稍一沉吟季宁说：“丫头，你以前的故事能说给我听吗？”
“什么故事呢？”
“那些夜半无人私语时让你无法安睡还有偷偷落泪的故事。”
……
他说的好直白，他就这么有把握她会告诉他吗？
小念回过头正对上季宁认真关切的眼眸眼神，她匆忙的闪躲开。
她会说吗？她一直很难相信别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吗？是不是太自信了一点。
“为什么？”
此刻的小念看起来有点落寞，季宁将安抚她的手变成了与她十指紧扣：
“因为我想了解你。不管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
季宁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像是怕吓到她又像是属于他的那种独有的安慰方式：“所以如果不为难的话，我很想听。”
也许是时候把心中隐匿多年的故事讲给一个人听了吧。而身边这个人，也许是到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的人了。
小念微微的翘起嘴角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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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是瞒着我办的离婚手续，不知道是他们演技太差，还是我太难骗，大约他们离婚前一周我就知道了。我自认无法改变什么，抑或者说，那时的我已经不想去改变什么了。所以我尽可能的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转向了校园。
那是1997年，原本是我十分期待的一年，因为我要升入初中，还因为可以见证香港回归。曾经在刚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年，我们还是一家三口的时候，父亲说要在香港回归的时候就带我和妈妈去香港的，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吧……”
像是在舒缓情绪，小念抽出与季宁相握的手，轻轻抿了口水：“造化弄人，那一年却变成了我噩梦开始的一年，是我人生轨迹改变的开始。”
是啊，很多家庭离婚后，对于孩子来说人生轨迹的确是改变了。
“入学不久后，除了父母离婚了，我还长了一脸非常严重的青春痘，后来丢了一件足以改变我我整个初中生涯甚至说是人生的校服。”
“校服？”
“嗯。”
小念轻笑一声像是在自嘲：“我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季宁紧了紧和小念相握的手：“想到什么就讲什么吧。”
“小时候，我皮肤很白，很细。所以那时候几乎身边的每个人都在羡慕我的皮肤。不论是一起玩的小伙伴还是她们的家长，还是父母或祖父母单位上一些原本不熟悉的叔叔阿姨，见了我几乎都会说，这姑娘皮肤真好！有时候甚至连经过的路人都会投来关注的目光。
所以在那个时候，好像身边的每一个人也都在夸我漂亮。尽管我自己并没这么觉得，但是在家里人心里却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习惯我被别人关注然后被人称赞的感觉。
小学5年级那年，可以说是我皮肤状态的一个巅峰。再加上也长高了些，所以在跟妈妈去广东旅行期间，不管是在餐厅吃饭，还是接待我们的朋友，以及朋友的亲友都在称赞我，说我不仅皮肤好身材也很好。
听到这些话，自己开心当然是有的。不过我会开心的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妈妈会开心。因为在她心里，好像从来都没对我真的满意过。而那一次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替她争了点光。
只是好景不长，就在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我的脸上开始长痘。从起初零星的小小的几颗，很快发展成了密密麻麻连成片的大颗。
坦白说，起初我自己并没过多的去在意过这件事。我总觉得这也算是青春期日常，只不过是比别人严重了些，但迟早还是会下去的。所以尽管身边的人当时一致认为我长痘严重的程度已经近乎于毁容的状态，我自己却没真的放在心上。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升入了初中。也许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或者说那正好是青涩的男孩女孩之间朦胧的知道了彼此会有好感这么回事。于是，班上哪个女孩儿更好看，身材更好，更会打扮，就默默成为了男生间常聊的话题。
也是因为这样，我就因为脸上的痘痘遭到了班里很多男生的攻击。那种攻击不仅仅是言语上的，有时甚至会是行动上的。绰号、讥讽，到还没什么。最可怕的是，他们有时候还会做出一些算的上是人身攻击的事情，真的很可怕。”
听到「人身攻击」的季宁看起来十分紧张，同时也深深的不解，长个痘而已，怎么会严重到要用「人身攻击」来形容的地步？！不过她怎么用了这样一个并不太日常的词汇，只是现下他无暇多想。
“为什么？”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觉得，长得丑真的是一种罪。”
季宁心疼的伸手挽了下小念耳边的碎发说：“谁说的，我们家丫头是最好看的。”
小念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是发作业本的时候同学捏住她作业本的一角说：「这样恶心的一个女的，怎么会这么倒霉碰到了她的作业本。」然后就一脸嫌弃的随手一扔的样子。有一次，甚至扔出了教室的窗户，而窗户的另一次的连接的是另一所学校。
是，还有几次更直接的把作业本重重的甩在了她的脸上时的样子。
是，最初好心的同学出来指责他们后来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样子。
她闭了闭眼，把这些统统留在了心里。因为这些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都过去了，更因为她现在有他了。
“你真好……”
虽然这句话没由来的显得有点突兀，可季宁却一秒读懂了里面的意思。他无奈的摸了下她细软的发丝有些心疼。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肠也软，看来的确是的：
“傻丫头，你都不会告老师啊？”
小念嘴角微微一翘：“下面就是校服的故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