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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涅槃

希望,雨铃琳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最没有希望的人。活过了今天,但明天确是一个超大的未知数,所以雨铃琳一直都是非常现实的人。活在现实里,却对未来没有任何希望与期望。

止痛剂让雨铃琳暂时轻松了一些,但是隐隐约约的疼痛还是让雨铃琳无法安眠,止痛剂无法完全麻痹神经感受来自灵魂上的疼痛,而且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先前的画面,熟悉的脸庞,以及掺杂着血红的蓝色魔法阵。雨铃琳费力的起身,反正也睡不着,她想到窗前查看一下前面广场上火化台的情况。双腿完全没有知觉,雨铃琳是直接摔下床的,她只是想去窗前看看。在门外被惊动的雪凰冲进屋里,蹲下身子将雨铃琳抱在怀里。

“我的凤王,您怎么了?”雪凰用力抱住雨铃琳,让雨铃琳放弃了挣扎,“我的凤王,您应该好好休息,不应该到处……”

雪凰本想说“走动”这个词,但是用在雨铃琳的身上已经很不合适了。雨铃琳低垂着目光,眉宇间的哀伤涂抹不掉。

“我只是想,看一看。”雨铃琳将头埋在雪凰的怀里。

雨铃琳的双手抓紧了雪凰的长袍,身体微微颤抖着。雪凰用手抚摸着雨铃琳的头,先前发生的事情在雨铃琳的脑海里挥之不起,挑起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了的绝望,终于混合在一起。

“是……是……”雨铃琳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是……瀚……”

“我知道的,铃琳。”雪凰第一次叫出雨铃琳的名字,如同慈母照顾一个迷路的孩子,一个失去希望的孩子。

九玄带着医师进来时,雨铃琳正趴在雪凰的怀里嚎啕大哭,真正的、没有形象的嚎啕大哭,虽然她一直在尽力的压抑自己。雪凰没有让九玄过来,她想让雨铃琳就这样在自己的怀抱里释放一下。释放过后,才能更好的面对以后的生活。虽然,以后已经希望渺茫。

当雨铃琳在雪凰的怀里睡着时,已经是黎明了。雨铃琳无力的躺在雪凰的怀里,长发无力的披散着,整个人如同被抽空灵魂般,虚弱无力。九玄将雨铃琳抱起来,在病床上安顿好。九玄一脸阴郁,雨铃琳断断续续的话语里道出了伤害他的人,让九玄这辈子都不愿意相信。在雨铃琳的记忆力,那个神界形式的建筑物里,黑暗笼罩的世界下,那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庞,冰冷而无情,亲手撕碎了自己的灵魂。

凝瀚凌,为何你这般恨我?

魔王和精灵王来看雨铃琳的时候,雨铃琳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身体的每况愈下,越来越糟的状况让其他人都焦急起来,而雨铃琳却看似淡定。

也只是看似淡定。

被子上斑驳的血迹,有些刺目,虽然血量不多,但是雪凰还是心痛的抱住雨铃琳。医护人员给雨铃琳换洗被罩,而雨铃琳的目光始终落在窗外。

“九玄。”雨铃琳的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九玄凑到雨铃琳的身边,“九玄,把我的长袍拿来,顺便让天翼来一下。”

“我的凤王,您……”

“听我的就是了,我没有事的。”雨铃琳笑笑,苍白的脸色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九玄只好担忧着出门去找凝天翼,雨铃琳抬起头,笑意盎然的望着魔王和精灵王。

“你看,就算是天罚神也不过是凡人之身而已。”雨铃琳调侃道,“琉鸷也是你们的心头大患,自然我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雪凰帮助雨铃琳换好衣服,扶着雪凰勉强站立的雨铃琳在凤王长袍的衬托下看起来更加瘦弱了。

“那里,”雨铃琳指着窗外广场上的那些火化台,“也有我的份吧?”

九玄听到雨铃琳的问题后避开了雨铃琳的目光,虽然身体正在衰竭,但是雨铃琳的眼眸里还是充满了炯炯的目光。

“天翼。”雨铃琳转向凝天翼,“带我下去。”

雨铃琳是认真的,所以凝天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起雨铃琳下楼。魔界的人也在努力保护这个世界,而雨铃琳自己现在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凝瀚凌已经不在身边了,要做什么只能靠自己,而已经残废掉的身体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广场上一共架起十三个火化台,而一旁的阴凉处,裹在冰里的遗体只有十二具。原来安放在停尸房的遗体已经被移到了火化台旁,雨铃琳惨然一笑,自己的时日也不多了呢。人们恐惧从地狱而来的黑暗力量,相拥布满魔法阵的火化仪式来消除隐患,所以一旦雨铃琳死亡,她也会被强行火化,多出的一个火化台就是为她而准备的。雨铃琳从人们的眼中看出他们对自己这个目前还活着的人的恐惧,如同躲避瘟疫般躲避着她,恨不得现在就将她丢入火中。雨铃琳明白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消失的畏缩,对生活的眷恋,让他们无法舍弃生命。

在雨铃琳的眼里,死亡已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死亡不算什么,她有自己认为最无法放下的事情。

凝天翼放下雨铃琳,雨铃琳伸出手,吃力的使用灵力检查离她最近的一具遗体。雨铃琳蹙着眉,灵力的释放会让灵魂加剧分裂的速度,剧痛让她咬紧了牙关,不顾顺着嘴角流下的血液,分析着身前的遗体。遗体停放已久,虽然一直保存在冰中,但是并没有腐败的现象,反而和正常的活人一样,整个身体充满活性。

“果然是这样。”雨铃琳翻遍了所有的记忆,将凝瀚凌继承给她的一条记忆与眼前的现象对上了。

雨铃琳转头望着那十三个火化台,眼眸里波光流转,对策她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凝天翼凑到雨铃琳的嘴边,雨铃琳说了一些事情,让凝天翼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但他还是去安排了。坐在地上的雨铃琳望着凝天翼的背影,终于露出了带着病容的笑容。九玄听了凝天翼的话,顿时慌了神。

“我的凤王……”

雨铃琳示意九玄不要说话,也不要慌张。她脸上温暖的笑容洋溢着,并没有害怕和悲伤的意思。

“九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我吗?”雨铃琳笑得眯起了眼睛。

“我的凤王,我一直都相信您。”九玄蹲下身子,将雨铃琳抱在怀里。

“那就听我的。”雨铃琳任由九玄抱起自己,“没有错,我会给你一个与众不同的凤王之身。”

四周满是柴木的味道,清新而自然。雨铃琳扶着自己的火化台站着,不断的织出各式魔法阵,在雨铃琳身后为她提供灵力的九玄不由得更加担心了,雨铃琳织出的各种魔法阵借助了大部分的九玄的力量。

“九玄,抓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雨铃琳紧紧皱着眉头,口吐鲜血。

九玄本想再帮助雨铃琳一些,但是雨铃琳摇着头让他出去。巨大的魔法阵逐渐结成,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魔法阵将所有的火化台包裹。雨铃琳的目光扫过围着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卡拉斯威尔的身上。

卡拉斯威尔,他应该不是叫卡拉斯威尔,就像雨铃琳自己,登上凤王之位时,也有自己的封号。卡拉斯,凤凰语中光明的意思,他是光明之王。

雨铃琳闭上眼睛,握紧了手,魔法阵发出刺眼的红光,然后大量的火焰冲破地表,喷薄而出,点燃所有的火化台,将所有的火化台包裹起来。雨铃琳要用这自杀性的行为,来给自己创造新生。

熊熊的火焰整整燃烧了三天三夜,已经是第四天了,仍然没有熄灭的趋势。火焰很密很高,九玄看不到雨铃琳的状况。虽然卡拉斯威尔说过,已经破碎的灵魂是无法通过涅槃而重生的,只会直接飘散在风里。

卡拉斯威尔也不知道雨铃琳所做的是什么,这并不属于天罚神的法术,对卡拉斯威尔来说都是陌生的。

新生,雨铃琳知道新生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她也曾经历过新生。

但是,这次的新生,却意味着要失去一个人,一个对自己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雨铃琳抱着自己,火焰将她紧紧包裹,长发在火焰中舞出绚烂的步伐。火焰在重新构造雨铃琳的身体和灵魂,火焰将她的衣物焚烧殆尽,但是身体却是毫发无伤。天罚神的黑色羽翼从背后生出,黑色的羽毛迅速充满整个火焰覆盖区域,只是这次不是双翼,而是六翼,而且右边的三个羽翼夹杂着白色的羽毛。

而在火焰之外的九玄和卡拉斯威尔,以及更多的人,看到的却是冲天而起的黑色光翼,一对黑色光翼将整个火焰包裹起来,而且右边的光翼正在逐渐变成白色。

“神在右,魔在左。”卡拉斯威尔说道,眼中的目光不禁透露出少许的诧异。

左边的黑色光翼最先破碎掉,霎时黑色羽毛席卷开来,随后白色光翼变成一束光,消失在火焰的最中间。火焰的中间逐渐塌陷,整个火堆随之顺时针卷动,雨铃琳伸着右手,将所有的火焰逐渐收回。在火焰中时隐时现的雨铃琳的面容,恬静而美好,重生的身体健康而活力。

雨铃琳睁开双眸,十二个首都护卫队的队员挣扎着醒来,他们并没有死,雨铃琳是知道的,所以就将他们身上的咒语解开了,同时自己还能恢复正常。雨铃琳的散下的长发在风中飘荡,血色的双眸满是杀戮,身上的凤王长袍已经葬于火焰,此刻身上的白色的长袍不是约法沙的款式,飘逸华美,是神界特有的材料。从表面来看,雨铃琳的模样让卡拉斯威尔想起了一个人,逝去了有万年的希望之神。雨铃琳望了一下脚边柴木剩下的灰烬,只是用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参天的大树瞬间从灰烬中拔地而起,将本来火化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树林。让死去的树木重生,这是创造神才拥有的力量。

雨铃琳能感受到,身体里流淌的,是原本属于创造神的力量,那是凝瀚凌的感觉,温暖全身,凝瀚凌在危机关头继承给了她。

“从天罚神和创造神的身躯和灵魂中诞生的是希望之神。”命运之神显现在卡拉斯威尔的身边,“卡拉斯,我给她比天罚神更高的荣誉,是和我齐名的希望之神。”

雨铃琳望着命运之神,眼眸中的杀戮反而增深了一分,她对命运之神没有什么好感。她踱步到命运之神的面前,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

“现在,你高兴满意了?”雨铃琳凑近命运之神,嘲讽的味道显然易见。

“我当然满意。”命运之神反唇相讥,“我给了你新生,你难道不高兴吗?”

“为了自己的新生而牺牲我最爱的人?呵呵,这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雨铃琳甩着头,对命运之神的说法一点都不赞同。

“你以为你那是爱吗?因为你们有一部分的灵魂是相同的,所以你那只是灵魂的相互吸引而已,根本不是爱。”

雨铃琳冷笑一声,从命运之神身边走过,站到命运之神的身后侧,说道:“只要我认为是就好,无论你怎样说,凝瀚凌对我而言都是唯一的,你为了你自己而从我的身边夺走他,我会让你后悔的。”

“你是我的同分异构体,我们拥有同一个灵魂起源。知道你的凤王封号为什么是约塔瑟·布加威尔?是我让渊沉给你起的,因为无论怎样轮回,你都是我的约塔瑟。如果你选择毁灭,我会让我手中的十分之六的约塔瑟带你回来。”

“我叫雨铃琳,也只是雨铃琳而已,约塔瑟已经死了有上万年了。约塔瑟已经死在你的手里,不是吗?”雨铃琳回过头,露出冷笑,“你为命运之神的位置,牺牲的可不只是一个约塔瑟吧?你应该也知道天父天母的反应吧?我不是约塔瑟,我只是约塔瑟的十分之三,我是雨铃琳,是冠以约塔瑟·布加威尔之封号的凤王而已。你想让约塔瑟最纯正的十分之六的灵魂成为灵降之子,只是为了我这个棋子和你那恶趣味的命运游戏?你可真是一个狠毒的人。”

“不,我只是想让约塔瑟回来,十分之六的纯正灵魂就算成功轮回,但轮回所产生的生命每次都活不过七岁。”

“所以,你想让我成为替代品,甚至说,让我接受纯灵魂以成为约塔瑟?”

“几世轮回已经把你训练的非常强大,只有你的灵魂能够接受约塔瑟的纯正灵魂。”

“我只会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实现,自己做错的事情,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的。”雨铃琳眯起双眸,血色流转间满是嘲讽味道,“我说最后一次,你不会得逞,而且,我会让你后悔。”

雨铃琳冷笑着转回头,不将命运之神放在眼里,径直离开。

她是雨铃琳,也只会成为雨铃琳。以天罚神的性格,用创造神的力量,成为凤凰族历史上最强大的一任凤王,封号为约塔瑟·布加威尔的凤王,希望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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