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苏易艰难地睁开眼睛,只是此刻半梦半醒,脑海中仍旧一片混沌,她还沉浸在梦中遗留的情绪里。梦里的景象已经忘记大半,她只粗略的记得几个毫无关联的碎片,无论如何却也无法拼凑出具体的情节。
她只好不去想,说也奇怪,当她不再留心挂念一件事情的时候,这件事情,便会迅速的从所有的记忆里抹去,很快,变得毫无紧要。她有时候也会为此伤心,可是,又很快,这种伤心也变得无关紧要。
等她心情渐渐平复,眼前的事物从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环顾四周,周围还是自己熟悉的样子。这几支鲜艳的桃花是几天前她这的,放在泡制的药水里,竟然鲜艳了这么久。
接着她的目光随着一个伤心的声音收回,“小易啊,你可算醒了。”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神情紧张,满脸的憔悴也遮挡不住此刻脸上的欣喜:“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可把阿娘急死了,你要是再不醒来,阿娘,阿娘可真活不了了”说着抱着苏易伤心的流起泪来。
“阿娘?”苏易伏在妇人的肩头,不确定地说道。对了,她想起来了,她记得阿娘,阿娘待她特别好,可是记忆里的面容却无比模糊。她既然这么难过这么关心自己,那须真是自己的阿娘吧。
夫人看着苏易一脸茫然的眼睛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还犯糊涂了。老头子,快别捯饬你的破药材了,快过来看看,咱家小易醒了”妇人朝外边喊到。
“哎!这可太好了”还没见着人,就听到了欢喜醇厚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身材偏胖面容慈善的人从屋外一路小跑谢进来。“快,快让阿爹看看。”说着赶紧替小易把了把脉,“嗯,脉象还是有些虚弱,待会儿阿爹再给你抓些药材补一补。”接着从衣袖中拿出来一个香囊交给苏易,“来这个是爹爹给你做的药囊,里面都是些安神的药材,我怕味道太冲,额外添加了些香草,你日夜佩戴,也可以提神醒脑。”随后又着重嘱咐道,“但是,万不可随意取下。”
“好的,谢谢爹爹。”苏易赶紧接过,凑在鼻子上闻了闻,顿觉心旷神怡,目光也瞬间充满了神采,“小易很喜欢这个味道,刚刚头还有一点晕呢,现在立马就好了。”
“就你那些破药材,味道古怪,这次也算长心,有心给小易配置一些药囊。”妇人没好气的教训道。
“是是,夫人教训的是。以后万事都会和夫人商议。”
“阿爹,阿娘日夜盼望,你可是醒了,自从上次和你阿爹上山采药受了伤,回来后便高烧不止,一觉倒是睡了三天。以后再由不得你任性淘气了。”语气中竟是满满的自责。
“阿娘说我是跟爹爹上山采药受的伤吗。”
“可不是吗,山上凶险,越是名贵的药材就越要往深山处去,那天我不在家,你爹爹又过分依着你,结果还不是出岔子了?”
是的呢,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的确是和阿爹采药受伤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那幅画面也在她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让她彻彻底底记起了所有细节,目光因为神神思清朗,竟然又添了几分透彻明亮。
夫妇二人见苏易渐渐恢复,也暗自放心了许多。
“阿娘不要过分责备爹爹了,你们看,我这不是好了吗,马上又活碰乱跳的,一会儿呀,你们又该嫌弃我添乱呢。”苏易说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给两位老人看,被一把拦住。“再说了,如果你们二老因为我伤了和气,那小易不是要很自责了。”
“哎!哎!瞧你,一刻也不得安生”妇人佯装生气,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苏易调皮的朝他们吐吐舌头:“阿娘不要生气嘛,我会乖乖的听你们话,不乱跑的。”
“阿爹,我饿了,我想吃鱼,要咱门口的桃花酿成的酱汁做浇头,甜甜的!”苏易回到床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朝一旁笑的满脸皱纹的阿爹说道。
“哎,好!小易最喜欢吃鱼咯。你等着啊,阿爹这就给你做。门外桃树边的池塘里的鱼就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说着立马出去了。
“阿爹等等。我睡了好几天了,浑身难受,就让我去抓鱼嘛。”
“你这孩子,身体刚好就又出去瞎闹,你好好在屋里待着,不准出去。”阿娘脸上是不容反驳的严肃表情。
苏易小心的瞄了一眼,有点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阿娘,求求你了,呐,就不远,门口池塘嘛。”说着又拽起她的衣袖撒娇道:“你呀,要是想我了,就站在门口喊我一声,我立马就回来了,好不好嘛?我知道阿娘对我最好了”
“你知道就好。”妇人脸色绷不住立马展颜笑了起来:“快去快回,不能走远了”
“谢谢阿娘!”一听得到应允便立马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朝门外边跑去,哪有半分生过病的样子。
“你这孩子,干什么用得着这么慌张。”等那妇人追出门来,人早就看不见了。
“阿娘放心,我马上回来。”只从远处传来苏易飘渺的回答。
妇人站在门槛旁,满面的笑容渐渐凝固,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愁苦及坚定从她眼角闪现。
已是初春时节天气渐暖,屋子外面是一整片的桃树林,皆是几百年的老树,中间没有其他的杂树,花草鲜嫩美丽,混着桃花的芬芳香气清新淡雅,桃花花瓣纷纷扬扬的散落在地上,甚是好看。阿娘说这些树都有了灵性,万事万物都有他们的因缘际会,让我时时关照他们,不可放肆。
桃树下面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流水的声音像是击撞在玉盘之上,清脆悦耳,里面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几条鱼轻松悠闲的在溪流中游走。
苏易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头发高高挽起,挽起袖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边口中喃喃自语,“罪过,罪过,鱼儿鱼儿让我们吃了你们就是你们一桩大功德,到时候也好赶紧进入轮回,一年后又是一条好鱼。”苏易装模作样的说完后对准最肥硕的那只猛扑了过去,接着弄得自己满脸满身都是水,反正上树摸鸟下水捉鱼的行当她是无师自通最为擅长。
“阿娘,阿娘快看。”苏易手里捉着一直活蹦乱跳的鱼开心地超后面家的方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