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招吧!”
风刃激射而来,所取不只花寻酒一人。两柄,一柄直取花寻酒,另外一柄划出一道弧线,取的却是铃音。一击两命,对于公孙影来说,这样的能力是他之前完全不可能具备的。在凤阳城为涯风协助时,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夜子,只具备一个夜子的实力,风也只能被聚成掌劲而已。
而现在,他已可凝风成刃。公孙影不仅喟叹,若是这副躯体能达到真正的完美……
风刃没有达到它们此行的目的,射向花寻酒的一柄被花寻酒伸出两指夹住,投出,射向了另外一柄。两刃相交,相散。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更快的风刃,有如骤雨,密密麻麻,又如一张蛛网,铺天盖地,罩住了花寻酒二人。
花寻酒右手持杯,左手探入怀中,抓出一把银色的物体,向空中抛出。那同样是酒杯,只不过非常小,抛散有如满天星辰,与那空中的风刃相对相击,激出漫天花火。
花寻酒左手收回,右手杯中,波纹阵阵而已。
树影之下,风声渐没,看不到公孙影的身形。铃音心中焦急万分,就在这两招交战后,她已隐隐看到花寻酒背处,那抹鲜红又开始偷偷流露了出来。
她不知道花寻酒还能坚持多久。她跟随小香还不久,还未学得能够与人相战的本领。此时的铃音深深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先学那最不中用的封身术。
出神间,双方又各发一招。
“躲躲藏藏的。我可是看见了。”
这一次是花寻酒先出手,从他袖中,陡出一箭,铃音认得,那便是莹莹的堂雨穿箭。
箭破影而去,穿影而出。
而花寻酒的左胸处,也受到一击,仿佛那一箭射得不是影,而是他自己。
花寻酒再支持不住,左身震晃,退出一步。而就在这一步间,右手杯中酒,便已晃出一滴,
滴落于地。
“你赢了。”
“承让。”
“我之前说过,你赢了便任由你处置。”
“花寻酒学师言重了,在下只希望花寻酒学师,今后不要太多言。”
“我话多,管不住。我要和我的旧情人叙叙旧了,既然你不想动手,那就赶紧滚吧!”
“……”
树下影消,又见远方山月。
花寻酒转身把手中酒杯稳稳地交给铃音,道:“拿好。等我一下。”说完,花寻酒便向方才公孙影所在树影后走去。
铃音望着花寻酒的背影,可以看出花寻酒受伤而略有不稳的身形。见花寻酒在那树后,弯腰捡起了一件物事。
是堂心穿箭,铃音看得清楚,那箭尖处的花纹,是她师姐的秘技武器,堂心穿箭。
只是这只箭上,蒙满了血。
“不小心酒散了一滴,正好用这箭上血补回来吧。”说着花寻酒将箭竖立,从箭尖处,滴下一滴血入了酒中。
仇人的血,入酒,分外的红。
“你的伤。”铃音想去转看花寻酒的身后。
“死不了的,只可惜今天晚上照顾不好你了。”
铃音不顾他戏笑,只道:“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杀我们?还有,你为什么有师姐的箭?”
“他没杀我?是我没杀他才对,我可是还有杀手锏没有用。我还有你师姐的箭,是你师姐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你还没给我哦。”
花寻酒没告诉铃音这是他第一次
在“天下不问”那湖边花园处偷瞧莹莹,被莹莹发现时,莹莹对他射出的“警告”之箭。
“这血,是那个人的吗?”
“没错,你不是说他心都被射穿了,我朝他心口再射一箭,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看,有血,肯定不是真的,骗人。”
铃音知道花寻酒又开始了玩闹,她走到莹莹墓前,将那杯酒,长洒于地。
花寻酒将铃音手中空酒杯再斟满:“莹莹的那封信,只是为了见我最后一面。她知道,自己在刺杀完成后,便再难与我相见。”
“师姐真正的死因,师父她还不知道。”
“你师父,也是凶手之一。”
铃音听得一惊:“你说师父知道?”
花寻酒没有回答铃音,或许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小香是不是真的知道真相,但小香脱得了干系吗?
铃音与花寻酒各饮一杯酒后,算是对莹莹祭拜已完。铃音没来由的道出一句:“莹莹师姐,会不会讨厌我?”
花寻酒收拾好物事,把腰处的绦带解开,他还是以习惯为舒服。
“铃音,对死者最大的安慰,就是让她所爱的人获得幸福。你让我这么幸福,莹莹又怎么会讨厌你呢?走吧,扶着我点,有点疼。”
夜色渐深时,一灰布麻衣半遮在一青色丝衣之上,远离了乱坟岗。山与月间,隔出了一道天河。
天市垣季微府,公孙影掩伤而入。
季微坐于主厅厅首处,桌上新沏着两杯茶,茶香盈室。
“受伤了?”
“是。”
“很好,没有让我听到太多的借口。他怎么样?”
“也受了伤。”
“你的这副躯体不够完美,又不够适应,败了也是应当。”
“即便是完美躯体,恐怕我也不能胜他,可以感觉得出,他还有余力。”
“嗯,这个人本就是试他一试。这样就够了,喝了这杯茶去养伤吧。”
“凤阳城那边?”
“等待天父的命令,等你恢复了实力,那里便不再是阻碍。”
“天下不问”门前,铃音将花寻酒那不老实的在自己胸前乱摸的胳膊从肩上卸下。
“师父已赶我出了师门。我不能再回去了。”
“她赶你出的是她的师门,是小香园,又不是整个‘天下不问’。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师父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要离开了,我想先回家看一看。”
花寻酒听铃音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立刻摆出一副不舍欲哭的模样。铃音想笑却笑不出,不知怎的,看着花寻酒这装得很像的样子,自己也要哭出来般。铃音道:“哎呀,我不会立刻走的,过几天的‘山水日’我还会和师父……”铃音停顿,师父还会需要自己的道别吗?“……师姐师妹们道别的,等我回了家看看爹娘后就会回来的,等我再回来,你想摆脱我都不可能。”
花寻酒闹着:“‘山水日’你就是打算来见我最后一面的,然后你就准备不要我了。我不要见,你走吧。你都不想我,也不念我,刚救了你,你就忘恩负义。我不想见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走了可不再来了。”铃音笑着转身便要离开。
花寻酒没有去阻拦,这让铃音有些奇怪。只听花寻酒又正声道:“铃音,不必挂我。你是我的女人,我丢不了你的。等你哪天想我了,我自会出现在你身边。总不能让我的女人想见自己的男人还要背负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花寻酒便独自一人走进了“天下不问”那黑夜中仍显殷红的巨门,再没有回头。敞开的长袍拢风后摆,仿佛在和铃音挥手告别。铃音笑着哭了,自己的男人,总是那么可爱又帅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