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继续运功恢复,大和尚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色袈裟,恨不得把脸都凑上去。
这颜色怎地深了这么多?大和尚心中无比慌乱,这是他一直以来视作复兴宗门的神异之物,在寺中传承了无数代不说,宝贝自身更是产生了灵性,超脱了凡物的范畴。
多少年来一直做为宗门的镇寺之宝,经历无数风雨却一尘不染,甚至在那场浩劫之后都依然鲜红如初,没有任何破损。
如今产生了完全在大和尚认知之外的变化,他立马慌了神。颤颤巍巍地对着袈裟伸出一只手臂,强行凝聚出淡金色真气向袈裟探去。
这是他几乎每晚都必修的“功课”,以自身的精纯本源内力蕴养宝裟,以求宝裟灵性增长并熟悉自己的气息。这么多年来,宝裟一直没有认哪位龙王寺高僧为主。
本就稀疏的金光刚要触及到袈裟表面,一层比大和尚巅峰时期还要浓郁数倍的金光屏障浮现而出笼罩袈裟表面。阅文勉强维持的输送瞬间中断,反震之下,止不住地往后噌噌退了几步。
大和尚的脸上挂满苦笑,这宝裟,竟然已经认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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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与高姐一前一后地踏空飞驰,二人没有交流,只是默契异常的把速度都拉到了极限。不过数息之间,学校的轮廓便出现在了两者面前。
数十秒后,当先的中年男子率先停下了脚步,并一伸手拦住了身后的高姐。
“幻阵。”男子习惯性地蹙了蹙眉。
高姐停下身形明显地一愣,随及有所明悟,一下攥紧了拳头,“这帮鼠辈!”
愤怒之色溢于言表,高姐眼睛猛闭,瞬间周身金光笼罩,须发皆张,再次睁开眼之时,眼眶之中赫然变成了一双金眸。
二人不远处的树冠上,一个完全被笼罩在阴影中的“人”影一直默默凝望着之前原地打转的二人,“大人所料果然不错,那帮饭桶果然没能拖住他们很久,幸好有大人特批的幻阵....”
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身影话还没念叨完,猛地从树冠之上翻下,身形狼狈无比。就在他脱离树枝的一刹那,一道凝实无比,肉眼清晰可见的金色音浪席卷而来。
紧随其后是一声如雷巨吼,“昂----”。顷刻间,树林轰然倒塌,来不及飞远的鸟雀如骤雨倾泻。
“怎么可能这么快!!”声音里充满了惊愕。
“你是怎么这么快破阵而出的,这不可能!此阵已与周遭环境结合完善,运转流畅,就算你精通法阵,也绝不可能如此之快寻得破阵法门!”
“我没有回答死人问题的习惯。”高姐金眸微闪,两指已然并拢伸出。
那黑影一阵心悸,竟是不再言语转身就向远方疾驰而去,奇怪的是,他的周身没有一点内力波动。
“别追了,”大叔轻轻挥手,“先去学校要紧。”说着一马当先激射而出,高姐也没有迟疑,腾挪之间紧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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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尚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表情却是轻松了不少,似是接受了眼前的现实。略一思索便也想的明白,让宝裟认主之人肯定是王一铭了,还是靠的鼻血认主?
阅文不禁有些想笑,这件宝裟在龙王寺里传承这么些年来,每一任住持无不细心呵护,每日本源精心蕴养也没能让它认主,谁能想到竟是这最原始粗暴的滴血之法有所建树?用的还是破窍而出之血?
也不知道老道士回来之后看着自己的宝贝弟子穿着鲜红袈裟会是个怎样的滑稽光景?
又想起了王一铭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阅文脸上不自觉地又露出了淡淡笑容,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小子隔壁住了12年了啊。
摇摇头,大和尚收敛了心神,这几天的他,念头莫名杂乱地很。刚欲继续运功打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拿起了桌角的那个小盒。
“........”小盒入手,大和尚默默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这轻飘飘的手感,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这小子,等见面了得好好炮制一下啊。
放下盒子,大和尚不在多想,闭上眼静静运转起了功法,可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平心静气。那两位去了应该不会有大事才对,可为何我这心中不安感越发浓重....?
大和尚盘膝而坐,双手交叠置于腿上,双掌之间金黄的光晕徐徐旋转。吐纳之间,阅文干涸的静脉之中渐渐饱满,如同滴滴水珠汇聚成了奔流小溪。
气息随着手掌一提一压,大和尚结束了运了功法,张开了双目。他本就不是受伤,只不过是消耗过度而导致人神衰弱。一段时间的静坐吐纳,他的内力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可他心中的不安感一直都没消散,哪怕念了佛门静心咒都收效寥寥。这也正是他始终无法恢复到最佳状态的根本原因。
大和尚噌的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他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准备出门看看。默默地又把手串戴上手腕,看着墙上的袈裟许久,终是叹了一声气披在了身上。正准备伸手拿起桌边的禅杖,异变突生——
一直静静靠在桌角的禅杖宝光大作,竟悬浮着飘向了半空,在空中盘旋了几下之后,杖下缓缓张开了一个六角法阵。若是说之前的禅杖只是死物,如今却是多了些调皮和灵动。不知怎的,大和尚直观的从它那感受到了嫌弃的情感。
大和尚先是一脸懵逼,随后很快地一脸生无可恋。最是喜好钻研法阵禁制之物的他,怎么会认不出眼前的阵法。
“袈裟认主了也就算了,禅杖都没逃过一劫?这家伙的鼻血不会把灵性都灌注给它了吧?就冲这臭小子这智商,这禅杖算是完了.....”,大和尚话语里满是悲伤,之前光顾着吧研究袈裟变化的他,竟是忽略了禅杖的变化。
这么多年了,也没人认主成功,大和尚我也本就没报多大希望,合该你跟这宝裟有缘。可这龙王禅杖是我龙王寺住持传承之物啊,是每任住持身份的象征,老住持将他传于我,我还没来得及让他重新认主,这怎么的就改了主人?我这住持之位本就来的不清不楚不情不愿,怎得这让起位子来到这么的干脆利落....你是个道士啊喂,有件袈裟还不够嘛……
大和尚有些忧伤,冷静了一会,又有些生气。
先不管这小子知不知道,不过这小子也太贪了!
他恶狠狠的一把抓住在空中悬浮的禅杖,也不管禅杖那微不足道的挣扎——不如说这让他想起王一铭把他的佛珠当弹珠玩被他捉住时,王一铭那同样微不足道的反扑。当时他狠狠的锤了两下王一铭的屁股,秉着一视同仁的态度,他也锤了两下那高贵的禅杖。从禅杖老实认怂的反应来看,就和它如今的主人如出一辙。
教训完了禅杖,就如同教训了王一铭。带着这种独特的满足感和空虚感,以及掩饰不住的忧伤,大和尚默默踏上了路途,那身影看起来那么的孤独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