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站在后面的左慈,吃惊的看着那个,挂在小棺材上的绿油油灯笼。
在阳世,通常这样的绿色灯笼烛火,乃代表的乃是幽冥之火。
旋即,就见焚居士,伸出了枯巴巴的手,从一旁香盒中,取出了一根香。
然后点燃,插入香炉之中。
他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把三寸长的铜钥匙,直接插入了供桌上小棺材头部中心位置的孔眼内。
哐!
随着钥匙的扭动,小棺材内发出沉闷般的厚重声,飘飘渺渺仿佛来自幽冥。
哐!哐!
扭动的钥匙,那棺材内,仿佛打开了一层层地狱之门,让阴森黝黑小棺材上的沉闷声,愈加厚重深远。
“六丁六甲,入冥阴棺。”
话音刚落,一阵幽暗迷雾应声翻滚……
恍惚之间,遮掩了周围所有视线,让人看不清所在。
当眼前迷雾散开时,左慈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阴森森的昏暗世界,脚下是一条迷雾中的小径。
四周一切秘静的可怕,宛如独自一人走过死寂阴森的坟地,让人心头如有一块压抑的大石头。
左慈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这就是走阴棺吗?
在周围的迷雾中,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虚无缥缈般的细碎语声。
悉悉索索的怪异声。
而前方,焚居士与王书羽便站在那儿。
昏暗中,在三人的头顶前上方,漂浮着一个绿油油的灯笼。
后面的左慈,上前两步好奇问,“老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亡者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
“不错,”
王书羽头也没回的点点头,“借亡者一口怨气点燃引魂灯,走阴棺,便可进入亡者的精神世界,帮我们调查死前的案情……”
左慈听着王书羽,娓娓道来的低声解惑。
原来横死、怨死等之人,死后会残留一些执念、怨念精神碎片,汇聚成亡者的一口怨气。
而通过引魂灯点燃怨气,以神通走阴棺,便可让活人生魂,占时进入亡者的碎片精神世界,看到死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这个死前一段时间,可以是死前一天、两天、三天等等。
而根据打通走阴棺的幽冥之门深度不同,活人生魂进入死者精神世界的死前一段时间,也不一样。
就比如现在自己脚下,便是通往亡者,死前一天精神世界的幽冥路。
而头顶上方悬浮的绿灯笼,是幽冥路上引魂灯。
因为精神世界的轮廓,并不是那么清晰,一有不慎,可能迷失在其中,导致走阴棺失败不说,还可能让活人的生魂精神,受到亡者精神污染刺激,而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
所以活人生魂,必须要引魂灯,指引前方幽冥路。
左慈边走,边听。
在上方飘动的引魂灯带领下,左慈、王书羽跟在杵着拐棍的焚居士身后走过一段,幽暗的迷雾般小径之路。
前方在灯笼幽幽绿光照耀下,一阵翻滚。
蒙蒙间,可以看见,在阴森森迷雾尽头,有一家院子的轮廓显现,并不是那么清晰。
走出了幽冥路小径,三个人来了一个街道上。
这是个黑漆漆的夜晚。
来到这里之后,大致可以分辨,这是青阳城的麻西街,冯家院子。
院子内有烛火亮光。
头顶上方的引魂灯,幽幽的飘进了亮着烛火的院子内。
左慈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你们家儿子什么东西,要是不喜欢人家姑娘,也别吓人家,看把人家吓得,跟丢了魂似的。”
“李冬梅,你也不看看你儿子薛博几斤几两,以为你们什么家门?”
“这么玩人家,不是打我老脸吗?”
左慈三人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脸上厚厚胭脂,右手拿着个手巾,像媒婆样的胖胖中年妇女。
此时,她站在院子中,一脸不善,左手掐着腰,右手几个手指捏着手巾,指指点点挥舞,怒吼吼着。
而站在院子屋檐下门前,另一个不胖不瘦的中年妇女一脸歉意,正跟她又是作揖,又是道歉。
在旁边,还有个二十岁模样的青年,他眼珠子一瞪,冲媒婆怒道:“滚出去,知道我不是好东西,还敢来这儿撒野,再鬼叫,小爷我真呼你脸面了。”
横的就怕愣的,青年薛博一发火,那胖媒婆吓得掉头往外就跑,还口不饶人一个劲的大声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而薛博的母亲李冬梅,也追到了出去。
左慈看着这古怪的一幕。
小院中自己三人的到来,仿佛在另外三人眼中,不曾在一样。
不仅如此,那个胖媒婆跑的时候,直接从焚居士身体上,毫无阻碍的穿行而过。
见左慈满眼不解,一旁的王书羽解释说,“活人生魂在亡者的精神世界,看到的是过去的真实虚幻。
因此精神世界的人物,是无法看见活人生魂的。”
原来如此!
左慈点点头。
这就好比时间轴上地过去、现在、未来。
相对亡者的精神世界,自己等活人生魂,就是未来的闯入者。
过去,未来就像两个平行时空,没有交集。却可以通过走阴棺,让施神通者,看到亡者碎片精神世界中情景再现画面。
……
院子内。
那位追出去的李冬梅,没多久又低着头回来了,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经过薛博时,抬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还是啥都没说。
薛博上前拦住母亲问:“娘,是不是有人,骂你了?”
李冬梅叹口气说:“没人骂我,我刚去冯家看了看,玉芳从我们家回去后,神魂颠倒的,到现在还一嘴的胡话。我是可怜她,才哭的。”
闻言,薛博一愣的问:“她说什么胡话了?”
“唉,她一直说自己是屈死的,她爹去请了一位高神汉过来,在烧香驱邪。”
“娘,你带我去看看吧。”
闻言,李冬梅点点头,二话不说,带着儿子走出院门,去往冯家。
与此同时,上方飘着的引魂灯,也跟着飘了出去。
见此,焚居士杵着拐棍,跟着走了出去。左慈与王书羽对视一眼,默契的跟在后面。
几人走在黑夜的街道上。
很快,左慈三人就跟着引魂灯来到了,街道上,冯玉芳家的院门前。
院中烛火明亮。
左慈三人走入……
冯玉芳爹,坐在院子内吧唧吧唧的抽着烟袋,目光瞥见李冬梅与薛博来了,虽没赶人,可也不搭理。
冯玉芳娘,正哭的像个泪人似的,一见青年与妇女来了,张口就骂。
李冬梅一个劲的暗地里扯儿子,薛博没敢吱声。
左慈三个局外人,安静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然后走到屋内门前。
屋内的烛火灯光下,照应着人脸。
那个高神汉,还在屋内烧香。
他约四五十岁,一副严肃,一直跪在香烛前,两根筷子在一碗清水中立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在屋内的一块木板上,正躺着一个姑娘冯玉芳。
她睁着眼眸,眼神涣散,眼珠盯着屋顶一霎不霎,嘴里还絮絮叨叨小声嘀咕着什么,听不清。
但从她眼神晦暗上看,的确是中邪了,再往深里说,有可能是鬼附身。
就在高神汉,哼了一声时。
忽然,冯玉芳从木板上陡然坐起来,“一、二、三、四、五……”
大声念数,把人吓一跳。
冯玉芳的娘,可能是见怪不怪了,走过去用手把女儿摁在木板上,又是哭又是哄的。
冯玉芳的爹,也进了屋子中。
作为旁观者,左慈皱了皱眉,又是这个数字!
这五个数,是什么意思?
此时高神汉起身,转头看院子里的一棵大槐树。
槐树阴气重,尤其槐树从古到今在民间被称作“鬼树”,因木中藏鬼得名为槐。
家里种棵槐树,那是自找撞邪。
高神汉灵机一动,走了出去。
直接走到槐树前,从怀中掏出一根血红细针,插在树皮里。
又拿出张黄纸人,咬破手指,用血写上冯玉芳名字,拿一条红绳,系在纸人腰间挂在细针上。
嘴唇微动念了几句咒语。
红细针在左慈的盯视下,慢慢变成了黑色,吊在半空的纸人有了动静,开始轻轻晃动。
就见一团黑气,从纸人头部,悄然向四处蔓延,最后覆盖了整个纸人身子。
这个时候,高神汉用血,快速在纸人上画了个弯弯曲曲的符号。
“啊……”
屋内,顿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听了都背脊起鸡皮疙瘩。
而接着,屋子里像炸开了锅似的,叫喊声、摔东西声和噪杂脚步声混成一片,非常热闹。
高神汉急忙跑进了屋子。
供桌上的香炉翻了,香灰和沙子撒了一地,碗里的两只筷子不见了。
冯玉芳爹和娘,以及薛博与李冬梅,四个人抱着冯玉芳,满屋子乱跑,跟不上脚步踉踉跄跄。
冯玉芳一边跑一边怪叫,满脸黑气,瞪着眼珠非常狰狞可怖,根本不像是人。
“神汉,快帮帮我们……”
冯玉芳爹,见高神汉又回来了,气喘吁吁的慌忙求救。
高神汉点点头,他扶正香炉,重新点上一束香,从碗里拿出一根筷子放在桌上,另一根筷子就歪倒在碗里。
手中捏着法决,大声念道:“吾行一令,有请筷子神,破煞驱鬼,赦令。”
碗里那根筷子,陡然立起来。
可筷子神一显灵,冯玉芳更加疯狂了。
冯玉芳力气简直大的出奇,随手就一把将亲娘推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接着冯玉芳又左腿一个,右腿一个踢翻了亲爹与薛博,倒地不省人事。
随后一甩手,将李冬梅甩起,撞破窗户,飞了出去。
旋即,面目狰狞的又冲着供桌跑去。
见此,高神汉伸手在桌上猛的一拍,口中又念动了两句咒语,只见碗里的筷子突地跳起,嗖地一眨眼,就击中冯玉芳额头正印堂上。
面目狰狞的冯玉芳,顿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倒在了地上。
筷子在一瞬间,叮当一声脆响,落地。
冯玉芳躺在地上,双手捂住脸,不住狂叫,声音痛苦至极。
高神汉一看机会来了,从香炉里抠出一把香灰,飞身扑到跟前。
“吾行一令,诛邪灭煞,赦令。”
抓住她的双手,用香灰在两只手心上,各涂抹了一下。
顿时,冯玉芳身子挺了几下,跟挺尸一样,僵住不动了。
高神汉看了看她的印堂,松了一口气,拍拍身上污垢,站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现。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高神汉,口中发出杀猪一样惨叫。
“一、二、三、四、五……”
高神汉张口数数后,本清亮的双目,转眼灰败,而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夜色中有两个人,闯进了院子。
正是王书羽和叶恨玉。
左慈正在疑惑之际。
而就在此时,上方漂浮的引魂灯被一阵翻滚迷雾淹没,接着所有人眼前画面陷入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