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夜风依然有些凉,夜星语起身关上了窗,他悄悄地观察了一圈窗外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或是动静,于是再次将机关盒拿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来到了深夜,巡逻士兵每半个小时经过时的脚步声成了唯一的声响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研究,夜星语依然毫无头绪。
关键记忆丢失,而解开一连串疑问的钥匙明明就在眼前却无从得到,这让他不免有些急躁。
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有人潜入了这所看守得严丝合缝的别馆,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对自己实施了暗杀,而且还是以伪装成自杀的方式,虽然最终自己不知被何人所救,可是下次还会这么幸运吗?
“风暴要来了吗?”
他再度想起夜星辰给与的提醒。
这几年来在夜星语和多方的努力之下,第二十三附属国逐渐趋于平稳,反帝国的活动渐渐远离了这个国家,一般民众逐渐习惯了新的生活环境。依然还在各处零星发起反抗运动的也只剩下被帝国认定为恐怖组织的阿莱娜的哀叹。根据情报,从两年前开始该组织从不明渠道获得了炽天使之翼,不过碍于数量以及都是一代的老款,并没有对帝国造成多大的威胁。
究竟是什么样的风暴呢?
没有答案。
睡意渐浓,他望了一眼设置在窗口和门内的机关,并确认了从大哥那里拿到的匕首摆放在枕头下方之后,意识卸下了最后的防御,渐渐远去。
静谧的月光之下,一辆标有帝国军方标志的汽车行驶在乡间的小道上,这是每晚阿莱德隆将军回家的必经之路。
他望着路边茂密的丛林,观察着每一阵风吹之后树叶摇曳的状态,自从三年前上任以来,在这条小路上他记不得究竟遭遇过多少次伏击,然而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为他在第二天的早餐桌上,多了一点向儿子克莱恩讲述的故事。
二十多年的战场拼杀史,让阿莱德隆将军的嗅觉极其敏锐,在一个九十度弯道过后,他从前方右侧的树林中感受到了杀气,那种毫不掩饰的杀气。
真是一次不如一次了,连隐藏杀气都做不到,真是越来越没有意思了。
将军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示意司机将车停下来。
车停稳之后,他带着三名贴身护卫,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下了车。
“你们这些愚蠢的战败者还真是不识好歹,明明给了你们活下去的机会还不知珍惜,要送死的话赶紧出来吧。”
话语中的轻蔑之情在树林见来回穿梭,传入了每一个埋伏者的耳中。
“嘭!”“嘭!”“嘭嘭!”
火枪急促的发射声夹带着大量的子弹从树林中窜出,可这本该是致命的攻击却没有对将军以及他的护卫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因为开枪的火光,让将军看清了埋伏者的数量。
“区区七只老鼠也敢出来咬人,真是不自量力!不想死的话,赶紧逃走比较好哦!呵呵呵!”
见这次的敌人依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将军抬起手示意司机不用呼叫支援。
早在下车的同时,将军和护卫们就已经通过共鸣展开了心环体的防御覆盖,火枪的攻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其实也正是炽天使之翼的出现,才使得火枪沦为了鸡肋武器,相关的研发进入了停滞的状态。
每一次都会中如此简单的激将法,废物终究是废物呢。
将军的嘴角逐渐浮上了愉悦的表情,慢慢的这份表情开始变质,狰狞而尖锐的目光盯着从树林中走出来的敌人,这是狩猎者瞄准了猎物时才会出现的兴奋。
战斗一触即发,双方十一人瞬间就纠缠在了一起。
可战斗并没有像阿莱德隆将军预料的成为一边倒的屠杀,反而是他这边开战不久便损失了一名护卫。
这怎么可能?
在埋伏者一刀击碎了一名护卫的武器,并顺势刺穿了对方心脏时,将军的内心头一次出现了动摇,那是一种信念被踩碎之后的迷惘。
纵观二十年沙场经历,他从未如此动摇,即使是当初没有炽天使之翼,依靠着老式火枪和刺刀与敌人相互拼杀的年代,他也未曾有过畏惧。
只是当他认为是绝对优势的炽天使之翼竟如此不堪一击地被击碎,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就在眼前,带着满脸的惊愕和惶恐,看着他,无助地望着他,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时,心中的愤怒突破了迷惘和恐惧,在一阵怒吼之后,他的身上被厚厚的杀意覆盖,这是捕食者孤注一掷的反击形态。
一切都是徒劳的挣扎,曾经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捕食者,在这一刻也终究沦落成了猎物。
那个曾经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将军,那个曾经在攻陷埃德沃特之后屠杀所有降军的刽子手,那个不可一世地将附属国民众视若蝼蚁的军事局司令,现在只能狼狈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剑刃划过他的脸颊,他的手臂,他的大腿,每一处伤口所绽放而出的血花似乎是在清洗着他的罪恶,埋伏者们没有下死手,唯独对他没有这么做。
在这如同凌迟的鲜红剑舞之中,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最终因流血过多导致了体力透支。
长刀型的炽天使之翼从手中滑落,刀身上已经满是伤痕,如同他的身体一样,只是风中残烛。
躺倒在地的将军此时才注意到,原来第一个被斩杀的其实是坐在车内的司机。
“原来你们用火枪射击是为了让我轻敌,不寻求援军是吗?猴子也学会耍猴人的手段了啊。”
他的话语并没有迎来任何的回应。
埋伏者的头领站了出来,将剑高高举起,就在阿莱德隆将军以为对方会一剑刺穿他的胸口时,他却听见了那人口中念颂起了什么,一种逐渐被遗忘的语言。
“你们是!”
他好似恍然大悟,这来自大脑的巨大冲击令他已经麻木的身体又抽动了起来。
最终他等来的并不是长剑的穿刺,他的人生被一道光柱带到了终点,不是来自他能描述的任何一个方位,更不是用他的双眼捕捉到的影像,而是一种直刺内心,由远及近的白色光辉。
在确认了将军已死之后,埋伏的七人便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整个伏击的过程仅仅持续了十分钟。
与此同时,在总督府也上演了一出刺杀大戏,神秘人躲过了守卫的看防直接进入了总督房间,在限制了对方行动的同时,使出了杀死阿莱德隆将军同样的手法。
研究院的休息室内烟雾缭绕,夜星辰和他的烟霸占了这里,即使已是凌晨两点,他依然没有休息的打算,目光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就像是一个迷茫的人在等待着人生的提示一般。
突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眼神中的迷茫全都消散一空,嘴角也自然地扬了起来,看来他终于等到了一直在等待的某件事,他满意地掐灭了手里只抽到一半的烟,离开了休息室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转角阴影处一个身影在确认夜星辰回到自己房间后也显现了出来,观察着这一切的正是尤米莉娅·德拉克隆·凡赛。
“还是开始了吗?”
她的眼里透露着太多的感情,映射着她一片乱麻的心绪。
太阳守时地升起,将黑暗驱离了这个世界,带来的是一片鲜红的世界。
“天使轻轻地舞动了几下翅膀,人间便是疾风骤雨,天使轻嘱几句启示,下界顿时战火再起。”
在一座高塔的顶端,安坐着一个暮年的女巫,她轻声朗读了残卷中的两句诗词,便合上书卷起身而去。
迎着朝阳慢慢延伸的光辉,这本古老书卷的名字也赫然显现——爱瑞斯的叙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