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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马车转弯一路行往回香楼。

车内摆了一摞的点心兜子,点心香味透过层层油纸飘散出来,填满了整辆马车,这可勾起两人的馋虫了,因此那些兜子不时就会收获两道垂涎的目光,可是至多也只是个目光而已。

为何只是目光呢?因为两人皆正襟危坐,将节食表现的淋漓尽致,而目光嘛,反正对面那人也不会注意自己眼睛往哪瞥,不过这是什么原因,两人也搞不太清楚,就是不敢动手,林清悦死死的忍着,想着当年自己的豪迈壮举,那可是还没出店门点心就已经进肚了,如今呢,唉,老是有什么东西阻碍着,于是想着时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至极。而杨北昕就不同了,神色淡淡,即使内心很想吃面上也是看不出来,但瞥上两眼还是可以有的。

因此车内安安静静的,只有噜噜的车轮声,将贪吃的欲望碾成齑粉。

本以为会这样憋上一路,未曾想事情转的令人措手不及。

杨北昕正有规律的瞅瞅点心,再假装不在意的看看四周,岂知眼前呼啦闪过一个黑影,登时将人吓得心一抖,还没来的及看清,就见对面的林清悦怀里揣着一包点心,只听刺啦一声油纸便裂开了个极大的口子,然后哗啦啦的里面的点心全掉在了车上,杨北昕对着满车的点心瞪了瞪眼睛。

林清悦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不然还是遁地逃吧,这算是怎么回事?天地可鉴自己只想吃块点心,何必要弄成这幅窘样?想跳河的心也有了,此时的林清悦已经尴尬懵了,只管低头看着那些倒霉点心,小脸也羞的红艳艳的。

谁知杨北昕反应也是极快,地上的点心还没站稳,他就蹲了下去,夺过林清悦手里的破纸包,小手一挥将点心全挥到了包里,接着随便一捏,捧着烂纸破糕点就丢到了窗外面,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包新的塞到了林清悦怀里,眼见着林清悦还是低着头,杨北昕又急忙道:“这纸包太不结实了,不过我们还有这么多糕点,不缺那几个。”

林清悦呆了,她还没从想着怎么死里面出来,就发现怀里出现了一包新的,林清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抬头看看,可硬是没抬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杨北昕见她还是没反应,便左看看右瞥瞥想着干点什么好,马车里没什么稀奇东西,便一撩帘子朝着外面喊:“小悦,你快看看..那个..外面好多花灯啊。”随即听着车内的动静。

林清悦听到声音后深吸了口气,懵也懵了,羞也羞了,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于是放下手里的点心,抬头拉了个难看的笑脸,踌躇着移到马车对面的窗边,跪坐于板上,硬着头皮扒窗看,不过这一看倒还真转移不少注意力。

只见外面是一条小河流,河岸上栽了几棵柳树,现在的时节已是一片惨淡,地上原本也是凋零的枯黄野草,现在则摆了许多未完工的花灯,那些花灯的骨架已经出来了,剩下了糊纸上色,一个小匠正蹲旁边忙活着,马车行得极快,这场面只来的及看上几眼,便已匆匆远去,只剩一茫茫白点。

林清悦显然被这些花灯勾去了注意力,脸上恢复了正常神态,杨北昕替她掀着帘子,见其睁大了眼睛,扭着头探出窗看后面,微放松了些。

既已看不到那些花灯,林清悦将头缩了回来,转头看到杨北昕放下帘子,顿时想起方才那事,心又皱了一皱,立时跳下坐板,蹲到门口撩了一角帘子问外面两人:“凡子,刚才见到有花灯,是到什么节日了吗?”

凡子答:“小姐,快到中秋节了。”

“哦。”

林清悦转身悄悄回到原来的位置,安静的坐着,点心最后还是没吃成。

马车过了小河,拐入另一条熙攘的大街,最后停在了一个装饰华丽、生意兴隆的高楼旁。

三人进了酒楼里本想要个楼上雅间也好清净安全些,没想这个点人流最多,把房间都占满了,无奈,凡子只好在楼下为两人挑了个适宜之地。

这是一个靠窗的地方,从窗户里能看到外面的小摊贩还有走动的人群,其他的则与旁边的桌子没什么不同,唯有抵窗设了两道画有山水墨的屏风,为感谢凡子的良苦用心也可以说遮挡了点嘈杂声音吧。

选好位子两人便相对坐下了,凡子则寻了个近些的桌子待着,林清悦手里拿着菜单,一脸坏笑的看着对面的杨北昕,就差将阴谋诡计写在脸上了,颇有一个笨拙官员审犯人的架势,这状态看来是将事忘得差不多了。杨北昕淡淡的等着问话,不过眼睛里倒是笑意满满。

接下来就是拷问环节,林清悦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于是正色一下低头认真的翻菜单,岂知没看几个就被不知哪来的嘭的拍桌声打断了,这声音直接压过了所有哇哇话语声,叫人内心颤抖,吸引去注意力,估计是觉得这一声吸引不了全部人,遂又开始稀里哗啦的摔碎了瓷盘杯盏,将酒楼直接镇了个鸦雀无声,这下所有人都呆愣了,目光一致的看向声音传来处,就见一个身穿白衣手持宝剑的人正黑沉着一张脸,目光如刀片般剐着对面的少年,那少年一身清灰长袍手里拿着一小沓黄色符纸,明显的一个小道士模样,见这大侠脸都黑到脖子里了也没害怕,依旧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卜能算通晓万事的神态。

林清悦也被这声音吓到了,越过屏风看着另一面的屋角处这两人相对而望,中间的地上全是碎瓷片,不过接下来她就刷的变了脸色,看起来竟有些紧张,蹙着眉头紧盯着那少年,杨北昕看了眼她疑惑地顺着望过去,接着皱了皱眉头,这又是谁?

“大侠何必着急呢?我本是好意提醒一句,万物皆有命数,且自不相同,既命运如此,何不放开了看,这符纸虽不能救其根本,倒也能阻上一阻,若大侠不愿收着,我自是不会逼迫的,只是来日大侠真顺了命,再后悔可来不及。”那少年缓声悠悠道完后便转身走了。

白衣大侠咬牙道:“劳烦道士费口舌了,人在江湖,生死由命,必然不会后悔。”

见那少年转身,林清悦腾的一下站起来了,杨北昕不自觉的也随之站了起来,林清悦先是慌张的四处张望,应是没有收获,神色更急切了,杨北昕担忧道:“怎么了吗?”

林清悦听到声音赶紧跑到他身边,将杨北昕拽出座位,然后扳着肩膀站到他身后,又偷偷探头瞧着外面,左看右看没看到人,心里又慌了一分,敌暗我明,会吃亏的,可显然面前的人挡不住自己,不禁苦着张脸放开手,略失望的心忧道:“哎呀,你太矮了,这可怎么办。”

杨北昕一听这话急了眼,转身颇不服气道:“我会长高的。”小脸上竟有几分气恼。

可一时半会的也长不高啊,林清悦没理他,转眼看向了桌子,眼里亮了一下,随即就跑桌子旁,打算钻进去,刚蹲下,前方一声音悠悠响来:“林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林清悦认命的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无力道:“不干什么,见过刘公子。”

“多日未见林小姐可还好?不过我观这面色似是有烦心事?”

林清悦低着头暗暗撇嘴,烦的不正是你,真是出师不利,在被他看看面相说上一堆不知真假又神神叨叨的话,真得在吓的做上几天噩梦,也不知这人怎会突然来了酒楼,难道又是他妹妹逼他来的?

“很好,劳刘公子挂念,无事。”林清悦还是低着头,面前这人倒飘飘然很自在。

杨北昕听了几句不知又是什么情况,不过林清悦看起来是不大喜欢这人,于是轻走几步移到了她旁边,打量了面前这人几眼,约莫十八九岁,这让他想起了萧煜。

凡子看到后也走了过来,站到了屏风旁,他这几年也了解了些人情关系,虽刘家长辈都不是什么好人,孩子却是还不错,只是性子有些不同于旁人,毕竟免不了要打交道,也不方便直接走人,只能想点借口将小姐两人护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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